第8章 接吻
末镇离淮北要四个小时车程，陈陨来得很早，守在校门口等学校安排的校车来。
这个时间点还没有多少人，因为是年级组织的采风，很多都是些生面孔。
陈陨对这些一向不太上心。
没多久，同学陆陆续续的都来了。
相比于其他人的熟络和拉帮结派，陈陨与四周形成巨大的反差，一个人安静的站在热闹人群之中，目光平淡的望着笔直延伸看不到头的路口。
显得格格不入。
任凭周围小声议论和异样目光打探，他始终保持着最平和的姿态，沉默着想些什么。
他身上带着一股子初见雏形的艺术家特性，眉眼起伏之间，皆是同龄人看不懂的从容，和骨子里生来的温柔。
等学校安排的大巴到了，陈陨随着人群往车上走，他顾自选了最后一排，不是因为要躲，纯粹只是因为这里清净。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必要遮掩或者逃避什么。
等大巴几乎坐满了人，陈陨所在的最后一排仍然空旷，他按照自己的习惯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来耳机，刚打开，就看见左星辰背着包上了车，在众多试探的打量中从陈陨旁边坐了下来。
“怎么这么早？”左星辰是陈陨初中同学，两人关系一直相敬如宾，因为那件事左星辰来医院看过陈陨之后，反而关系比从前熟络一些。
陈陨打开耳机取了一只出来，看着左星辰坐下来才回他。
“习惯了。”
即便是这样，其实陈陨和左星辰之间可聊的话题也不多，他们两个人之间有种诡异的磁场，哪怕话说的不多，也能相处得特别惬意与融洽。
后来的路程，陈陨和左星辰都很少说话。
大巴一路南下，载着一群人，往末镇开去。
今天阳光正好，但天气预报说是有小雨，估计在晚上。
一行人抵达的时候，正是中午。
带队老师带着一起吃了午饭，然后领着他们去这次写生的地点。
末镇依山傍水，空气清新，四月末，花草绽放，气候宜人，远离市区的喧嚣，处处透着惬意。
末镇有一座不算高的山，名为末山。
传闻山上供奉着一尊佛像，保护末镇人民无忧无难。
陈陨和项允岸一起爬到半山腰，找了一处凉亭，支起画板，观察着对面的山山水水丛林野花。
陈陨画画很认真，习惯先安静观察半小时，试图把自己真正融入进画镜之中，找到最贴合自然的方式。
不知不觉间，画的进程已过半。
他活动了下手腕，难得放松下来。
倏尔，风中有细微的惊呼声，这声音由远及近，听起来竟然还有些熟悉。
他搁下画笔，往山下看去。
“陈陨！你快点过来！有猫！陈陨！”
是姜离。
她穿着一套灰色休闲装，单肩背着一个黑色帆布包，怀里被一只野猫骚扰着，试图去翻她的书包，看起来就像个猴子一样。
姜离向来天不怕地不怕，陈陨却从她脸上看到了难得的惊慌失措，她看起来，的确很怕猫。
他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很轻，身处害怕之中的姜离肯定不会注意到。
看着陈陨没动，姜离又开始冲他喊。
“陈陨！你快点过来啊！这猫太吓人了！你快点帮我把它赶走！”
陈陨失笑，给左星辰打了一声招呼，还是顺着台阶下去了。
时间约莫已到下午四五点左右，这会阳光正好，降去了晌午的燥热，只留适宜的温度，吹在人身上正舒服。
姜离这会顾不上要面子，身子僵硬的挺着，手指去抓陈陨袖口。
“你快点！”
她声音是平常听不见的委屈。
陈陨伸出手，把猫小心的从她怀里抱起来，“我来吧。”
野猫似乎很听话的任陈陨抱起来，姜离看着他在野猫头上摸了摸，然后把它放到地上，任它走了。
等他站起来，发现姜离一直盯着他看，眼底是藏不住的笑。
这个笑让陈陨觉得很温暖。
“你怎么来了？不是有试听？”他边说话，边引着他往方才的画板位置走。
这会没有野猫，姜离的潇洒劲又回来了，她笑着蹦到陈陨身边，“我也没想到结束的这么快，栏目组对我们很满意。我看时间还早，就想着过来找你。”
前面有一个陡点的台阶，陈陨停下来等着姜离。
“一个人过来的？”
姜离跟了上来，迈过那层台阶，稳稳的落在陈陨身边。
“项子和阿衍不放心我，和我一块过来的。”
陈陨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姜离跟着他一起回到画板位置，和左星辰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从陈陨旁边坐了下来。
她今天穿的长裤，看不出来腿伤怎么样，陈陨看着她坐下去，把自己外套脱下来，递给她。
“垫着一点吧。”
姜离没矫情，笑着接过来，听见陈陨又问，“腿怎么样了？还疼吗？”
姜离把陈陨的衣服铺开，人顺势躺了下去，头搁在他柔软的衣服面料上，闭着眼睛。
“我没什么事，那一点小伤对我来说习惯了。”
她笑，“皮糙肉厚的，什么疼不疼的。”
她说得很随意，陈陨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但姜离并不介意。
她觉得就这样躺在这里，沐浴着初夏的暖意，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就已经足够让她觉得开心了。
她其实一直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女生。
陈陨又画了一个小时，天已微暗。
他搁下画笔，看向姜离，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怪不得觉得耳边清净许多。
他现在才发现姜离皮肤很好，白而清透，闭着眼睛的时候，整个往日里嚣张气焰都被隐藏，显得…有点乖有点可爱。
他没再继续收起画板，安静的坐着，看山看水，也时而看看姜离。
等到六点半的时候，姜离醒了过来，正好对上陈陨注视的眼神，她笑了笑，刚睡醒的嗓音有点哑，哑的有点撩人，尤其是用这种声音笑着喊陈陨的时候。
陈陨猝不及防的和她对视，下意识想逃开，但还是强迫自己盯着她的眼睛看，反而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他收起画板，提醒她，“走吧，下去吃饭。”
姜离活动了下腿脚，有些麻，姿势躺久了脖子也不舒服。
她耍赖的冲陈陨伸出手，“腿疼，起不来。”
陈陨把画板收好，撞进她狡黠的眼底。
姜离又故意喊他。
“陈陨，真的腿疼。”
陈陨失笑，伸出手，让她抓着手腕，把他拉了起来，姜离脚是真的麻了，猝不及防的撞进他怀里，女生发育良好的□□贴着他胸膛。
陈陨脸色突然就变了。
像是挣扎了很久才克制着没变脸。
姜离也不好意思的退开，这之后，没再开口，比任何时候都要乖巧。
她知道自己错了。
尽管陈陨没骂她。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她整个人情绪还是不好的，陈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两个人之间有点顾自躲着的感觉。
一群人好不容易出来一次，饭桌上彼此之间都很嗨，况且有着项允岸这个调节气氛小能手在。
因为不在学校，一群人多少都喝了点酒，这会吵着闹着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姜离暗自喝了几杯酒，贺之衍本来没在意，这会看她喝的有点多了，按住她拿酒杯的手，“心情不好？”
姜离摇摇头，带了点脾气，“没有，就是渴了。”
她喝得脸已经开始有点红了，眼神从落座之后没敢往陈陨那看，怕他生气，也莫名心虚，因此心理压抑着便多喝了几杯。
她不怕喝醉，因为有贺之衍在，她很放心。
她胳膊搭着贺之衍肩膀，笑得有点醉，“阿衍，有你呢，我不怕，我喝醉了你肯定会把我送回去的对吧。”
贺之衍叹气，哄着她，“嗯，喝吧，不拦你。”
这边的声响不大，陈陨几次看过来，见姜离醉的往贺之衍肩膀上靠，一直不断喝水，安静的坐着没说话。
酒瓶转到贺之衍的时候。
有人起哄，“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贺之衍表情未动，“真心话吧。”
一群人看热闹哦了一声，三班有个矮个子的男生不怀好意的问，“学长，你有喜欢的女生吗？”
他看一圈旁边的女同学，接着插科打诨，“学长你条件那么优秀，考不考虑我们高二这些学妹啊，一个个背后都对你芳心暗许呢。”
周围都朝贺之衍投来看好戏的目光，他往姜离面前放了一串烤肉，沉声答，“有喜欢的。”
起哄声音越来越大，姜离也红着脸靠在贺之衍肩膀上笑着揶揄他，“怎么回事你阿衍，有喜欢的人了？我竟然都不知道。”
她扯他袖口，好奇的打探，“谁啊？”
她问完这话，想趁人多起哄看陈陨的方向一眼，结果正好和陈陨的视线对上，她猝不及防的收回来，乖乖从贺之衍旁边做好，低头开始吃烤串。
陈陨的眼神太暗了，姜离醉的迷迷糊糊，也在陈陨眼里，好像看到了一丝…很小的波动。
轻而迅速的消失了。
她没能捕捉到那是什么。
几轮游戏之后，酒瓶对到了陈陨方向。
人群先是起哄叫开，见是陈陨，又默契的安静下来，没人敢问问题。
只有一旁喝多了又日常看不顺眼陈陨的项允岸拿着酒杯，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喝酒。
“陈陨，你上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万籁寂静，唯有烤肉的滋啦声还在燃烧着，肉质鲜香顺着风吹过来，叫停了这一桌的喧嚣。
项允岸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其他同学已经合时宜的闭上了嘴，呼吸都暗自放低。
尽管背后他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讨论曾经的新闻，但当着陈陨的面，起码这一桌没有人是那种故意挑人短处笑话的人。
陈陨接受着四周的沉默，暗自承受下来这份难堪，他理所当然的守护着自己一如既往的孤傲。
他喝了一口水，放下水杯。
刚要说话。
就见姜离突然从贺之衍身边起来，座椅在地上划出刺啦的响声，迈着醉醺醺的步伐，绕了一圈到陈陨身边，她温热又夹杂着酒精气味的呼吸喷在陈陨脸上，在陈陨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柔软的双唇印在陈陨冰凉的唇上。
温热与冰冷的触碰，在心底炸裂，开花。
又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吻很轻，也适可而止。
姜离不会接吻，只是寻着本能在陈陨唇上碰了一下，接着离开。
她喝的有点多了，站也有点不稳。
借助着陈陨身后座椅的支撑，笑着看向一群傻眼的同学。
“我替他回答。”
“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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