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29、废后之争

　　此时，明玉正在刘大娘家养伤，根本就不知道京里头发生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变化。

　　坤宁宫内，红芍和红翘两人满脸愁容静静地对坐着，红翘抹着眼泪，道：“我们娘娘该不会真出什么事吧，好好的一个人出去，怎么就没了？皇上也是，怎么会把我们娘娘给弄丢了呢。如今大公主天天问我，母后怎么病了，为什么不让她去看母后，我都说不出话来。”

　　红芍满脸疲惫，揉了揉眉心，道：“先别说这些了，还是说说怎么守好娘娘的寝宫吧，今儿个下午，敏贵人就差点闯进来，惊出我一身的冷汗，若是被她发觉了，娘娘根本就不在宫里，后果怎么样不用说你也该明白的。”

　　原来自打一回宫，皇后娘娘便称病，再也没走出坤宁宫一步，陆续有宫嫔去探望皇后娘娘的病，也都被挡了回去，如今都三个月过去了，竟没人见到皇后娘娘一面，这宫里头难免就有了不好的说法。自然有那唯恐天下不乱之人到坤宁宫来看热闹，说什么非要见皇后娘娘一面不可。红芍自然不肯让任何一人进去，守着西暖阁，三个月来没睡一天好觉。

　　这天，她实在困顿不过，交代宫女好好守着，她回去歇了会儿，便发生了敏贵人闯宫一事，幸好她赶得及时，又用言语唬住了敏贵人，才没让敏贵人闯进去。

　　红翘愤愤道：“敏贵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亏我们娘娘那般待她，她生大公主的时候差点死了，是我们娘娘救了她一命，她倒好，恩将仇报，一点姊妹之情也无。”

　　红芍叹气道：“人心本就如此，等着看娘娘笑话的可不止她一人呢。如今光靠我一人是守不住了，我想过了，娘娘身边伺候的不是还有花萼花蕊几人吗，她们也是靠得住的，早晚都会知道情况，不若跟她们明说了，以后咱们轮班来守着。”

　　红翘点头道：“正该如此，光靠姐姐你一个人熬着，也委实太辛苦了些。我白日里要跟着大公主，晚上大公主睡了之后，我也来替你守着。”

　　红芍摇头道：“你就别来了，好好看着大公主吧。娘娘临走之前可交代了你的，把大公主交给你了，若公主出了什么差错，娘娘回来了，心里怎么好过？”

　　红翘只得点头，红芍便去找花萼花蕊几人说。

　　花蕊花萼两姊妹原是太皇太后宫里的，后来因为地震，花萼被压折了腿儿，花蕊为了救花萼，得罪了太皇太后，两人被送去了安乐堂，她们两姊妹本以为就是等死了，谁知皇后娘娘仁慈，给她们这些宫人指派了御医，又让她们好好养伤，她们自认为这条命是皇后娘娘给的，因此伤好了之后商量好了，便到皇后娘娘宫里头来当差了。

　　她们两个本就是在太皇太后身边得脸儿的宫女，自然干活没的说，慢慢就被提到了明玉的身边伺候。这次皇后娘娘自打回宫之后，便在西暖阁养病，除了红芍红翘，谁都不让进去，她们两个便察觉事情不平常，听红芍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对红芍道：“姐姐放心，娘娘是我们姊妹两个的救命恩人，只要我们姊妹两个有命在，便谁都别想踏进娘娘寝宫一步。”

　　且不说坤宁宫内几个宫女自愿轮班守在了西暖阁前，就是其他宫里的宫女儿也都在窃窃私语，这个说：“听说皇后娘娘病的挺严重的，都下不了床了。”那个说，“皇后娘娘那么好的人，怎么就会病了呢。”

　　又有的担心道：“皇后娘娘若是去了，我们在这宫里头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也不知道换个主子还会不会跟皇后娘娘一样。”立马就有许多人出来啐她，“呸呸呸，说的什么话儿，皇后娘娘命大着呢，怎么会不好，再说，钱太医也说了，娘娘不过舟车劳顿，才一时病了，多静养上一段时间便好了。”话虽这么说，三个月过去，皇后娘娘还是没有好起来的迹象，不少宫女开始为皇后娘娘担心，据说，还有私底下设了供桌，给娘娘求佛祈福的呢。

　　就连太皇太后一日也问承平帝，“明玉那丫头怎么老是病着，这都多少天了，到底病情如何？实在不行换个御医给瞧瞧啊，哀家听说钱太医都被送到安乐堂去专给奴才们看病了，让他给明玉看病，只怕不行。”

　　承平帝心中剧痛，强忍着笑道：“皇祖母不必担心，钱太医是个医术高明的，就连上次随朕进宫的那个神医，都说钱太医医术自成一派，放心吧。”

　　太皇太后问道：“可是随安儿去和亲了的那个神医？”

　　承平帝更是神色黯然，道：“是啊，就是他。”

　　原本承平帝想要这个神医留下来给明玉看病，那神医不愿意进什么太医院，竟和钱太医看对了眼，也跑去了安乐堂。后来安郡主要去北边和亲，那神医听说了，也说要跟着去，他原本就是打北方来的。明玉居然答应了他，让他走了。

　　太皇太后点头道：“既然神医说了好，那定然是不差的，怎么现在还起不了床？也不让人去看，如今宫里头传的风风雨雨的。”

　　承平帝摇头道：“钱太医说了，一路上舟车劳顿，伤了根本，要好好静养上一段时间，朕索性让她什么也别管了，养好病再说，只是这一段时间，要劳烦皇祖母了。”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道：“你这皇后，唉，也是个好强的，当初不去，可不就没那么多事了。”承平帝强笑着告退了。他心里何尝不后悔，假若，他能狠下心，不让她跟去，是不是就没这些事了？

　　出了永寿宫，承平帝没有回乾清宫，反而去了坤宁宫，见到他来，坤宁宫的人一反往常的高兴，一个个面无表情，承平帝知道，她们这是在埋怨他，将她们的主子给弄丢了。承平帝进了西暖阁，对跟着进来的红芍道：“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冷着脸的红芍应是，退出去了。

　　承平帝苦笑，喃喃道，明玉，你看到了吗？你不在，这么多人都在想你，连皇祖母都记挂着你，你快回来吧。承平帝一人在西暖阁坐了一晚上，西暖阁的红烛一夜未熄。

　　后来发生了韩王世子谋逆案，皇后父亲符节卿被牵入其中，宫里头众人都在猜测，皇后会什么时候失宠。皇后早年因为流产不能再有身孕，这是谁都知道的，如今，她地位显赫的父亲又成了逆贼，被当街砍头了，她的娘家被抄了家，符家的少爷们都被发配边疆，小姐们被充入奴籍，成了官奴，如今，她还有什么脸做这个皇后。

　　事实上，自打符节卿被判了罪，那雪片般飞到承平帝案头上的折子，除了参符节卿的，还有不少请求废后，另立大皇子之母琪昭仪为后的。仿佛人人都笃定，承平帝收拾了符节卿那个大反臣，自然也不愿意他的女儿占据皇后的位置，跟风似地上折子求废后。再说，刘友直的在皇上身边的地位越来越高，自然有人为了讨好刘友直，请求废后，另立刘友直之妹琪昭仪为后。

　　当然，折子上的原因都冠冕堂皇，什么皇后八年无出，什么琪昭仪诞下皇子有功之类的。承平帝嗤笑了一声，将手里的一份折子扔了出去。

　　正要进来的刘友直看见这折子扔在了自己脚下，弯腰拾起，送回了一旁的韩石手上，躬身行礼后道：“皇上可是为废后一事烦心？”

　　承平帝冷笑道：“真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小人。”

　　刘友直道：“微臣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如今群意凶猛，请求皇上废后，皇上可曾想过，假若一意孤行，让那些一心追随皇上的臣子们如何想？”

　　承平帝嘲讽的看着刘友直，道：“刘大人难道也是来劝朕废后，另立琪昭仪为后的？”

　　刘友直却道：“不，臣是来帮皇上下决心的。”

　　承平帝淡淡道：“哦，朕有何决心要下，竟需要刘大人你帮忙。”

　　刘友直道：“皇上其实早就明白，废后一事势在必行。韩王世子谋逆一案，牵连甚广，朝堂上人人自危，动荡不安，为表清白，几乎个个都上了折子，揭发符节卿及其党羽的罪行，更有甚者，参无可参，便把视线对准了皇后，在他们看来，皇后和符党乃是一体的，如今符党亡了，皇后却还是皇后，皇上让这些人怎么心安？如今，朝堂空了大半，正是用人之际，皇上是一定会给这些人吃个定心丸的。”

　　承平帝冷笑道：“爱卿果真是朕肚子里的虫子，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刘友直接着道：“可是皇上又不想废后，在皇上心里，皇后还活着，一定会回来的，倘若她回来，发现自己的父亲成了谋逆犯，符家已经不复存在，她的皇后之位又被废了，心里头一定会怪罪皇上。皇上您都肯为了皇后，对符家的几位公子网开一面，而不是斩草除根，自然更不愿意废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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