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23、泰山祭祀

　　承平九年，那一年发生了两件重要的事，直到几十年后，还有老人对当年的事儿津津乐道，跟着儿孙讲当时的热闹呢。

　　一是三月份，安乐公主远嫁蒙托，和亲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打头的出了广渠门，底下的还在宫里头未出午门呢。全城的老百姓都出了家门，去看安乐公主的出嫁队伍，里头听说还有土默特部派来的迎亲使者呢，据说蒙托人长得和平常人不一样，很多人看新鲜去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罢了。秦朝则派出了礼部尚书为首的一队人马做为送亲队伍，将一直把安乐公主送到蒙托土默特部的领地去。

　　另一则是六月份，承平帝领着皇后并大臣，赴泰山祭祀天地，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那出京的队伍也排了好几里路，关键是，皇帝皇后第一次共同出现在老百姓面前，能不激动嘛，据说那一天整个京城看皇帝出行的老百姓是挤得人山人海，皇帝的车队过去之后，留下了一地的鞋子，都是被挤掉的。尽看见满地的人低头在那里找鞋穿，那场面，啧啧啧，你这辈子是见不到咯，老人这么对儿孙讲，满脸的骄傲。

　　明玉的记忆里，那还是她头一次出京呢，出京之前，也曾激动憧憬过，谁知……。

　　“呕…”明玉扶着痰盂又是一声干呕，一旁的红芍忙又捶背，又递帕子，问道：“娘娘，您这都吐了好几天了，真不用找御医来瞧瞧？莫不是……”说到这里红芍的脸上浮现出喜色。

　　明玉接过帕子，印了印嘴角，道：“莫不是什么，尽想些没用的，你家主子我是晕车了，晕车你懂不懂？”

　　红芍从一旁的茶壶中倒了一杯茶，递给明玉，道：“这马车已经走得很慢了，娘娘您第一天吐也还说得过去，奴婢头一天坐车上也挺不舒服的，可如今这马车都走了五六天了，娘娘还是这般吐的厉害，可如何是好。”

　　明玉将杯子递给红芍，痛苦的****了一身，身子向后倒，躺在了车厢中。她可从来没有预料到，坐长途马车是件这么辛苦的事情，她出发之前在宫里什么都想到了，什么都准备了，就是没想到，她该死的会晕马车。

　　其实这车厢已经经过改造了，里头垫了厚厚的好几层褥子，还有专门放茶水点心的小柜子，奈何再舒适架不住路途颠簸，这古代的路可不像现在是水泥路，那可都是高低不平的土路。

　　明玉在晃晃悠悠中又感觉一股恶心涌上喉头，喊道，“不行，我又要吐了，快。”红芍忙将她扶了起来，将一旁的痰盂放到了她跟前，一边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明玉干呕了几声，什么都没吐出来，这才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红芍满脸忧色的扶着她又躺下了。

　　这时，马车车厢壁传来敲击声，红芍掀开帘子，一个太监扶着车辕满脸堆笑，对她说道：“红芍姑娘，皇上让奴才来传话，在前头停一停，让娘娘下来散散心，烦请姑娘跟娘娘禀一声。”

　　红芍点了点头，进了车厢，跟明玉说了这话。果然，马车再走了一刻钟，便停了下来。明玉在红芍的服侍下，整理停当，带了一顶帷帽，由红芍搀扶着下了车。刚一下车，她腿就一软，差点倒在地上，幸好旁边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她。

　　明玉转头一看，是承平帝，只见承平帝担忧的看着她，问道：“还是吐得厉害？早说了不让你跟来了，你非要跟，如今可吃了苦头了？”

　　明玉笑道：“已经好多了，再说，臣妾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出宫看看，就算辛苦也认了。”一边四下张望。

　　他们的人马停在了一处河滩上，上千人的队伍将河滩挤得满满当当，还没算上在外围警戒的人。当然，景色最好的位置已经安置好了桌椅等物，还上了茶水点心，承平帝见明玉已经无事，松开了她的手，道：“走吧，去那边坐一坐。”红芍扶着明玉跟着承平帝后头走了过去。

　　两人面对面坐下了，将周围伺候的人遣退了，静静的看着身旁的那条河慢慢流淌，阳光照在河面上，泛起点点金光。

　　明玉叹道：“就算为了这个，臣妾受的苦也都值得了。”

　　承平帝笑道：“是啊，朕记得，小时候皇后就曾和朕说过，外头的世界是多么多么的漂亮，朕常常看到皇后读一些游记、山海志什么的。那个时候，朕就想啊，什么时候，能和皇后一起去外头看看就好了。”

　　明玉也笑了，道：“那个时候，皇上您还老惦记着臣妾的松仁糖呢。”

　　承平帝怀念的笑了笑，道：“是啊，皇后的松仁糖，又香又甜，朕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糖了。”

　　两人都想起了多少年前，少年少女的初遇，都安静了下来，若有所思。

　　一路上这么走走停停，路过各府县还要受到当地官员的迎接和欢送，当承平帝的人马到达泰山时，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

　　登上泰山之后，皇帝率领群臣祭祀天地的种种繁琐礼仪且不赘述，泰山祭祀完毕之后，回程的速度就加快了许多。不过五天时间，他们便从泰山赶到了济南府。

　　济南府府尹姓胡，接到承平帝一路人马打前站的官兵来报，说承平帝一行要在这济南府休整个三五天再走，可把胡府尹给忙坏了，为了安置承平帝一行人，胡府尹把自家的房屋给腾了出来，又是找厨子，又是培训下人的，折腾了好半天。

　　接待皇帝皇后，这可是旁人求也求不到的殊荣，有些人当了一辈子的官还不知道皇帝长什么样呢。

　　到了济南府，承平帝当然要见一见当地的官员并乡绅，自出去了。明玉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准备好好睡上一觉，这一路上，虽然上下都有人打点服侍，可毕竟是在赶路，当不得家里，明玉早觉得疲累不堪，就盼望着快点回京呢。

　　正准备叫红芍来伺候更衣，便听人来报，说是府尹夫人求见。明玉知道，她们如今住的就是府尹府，住在人家家里，这主人家自然是要见一见的。只得又折腾了一番，整理了头饰衣物，接见府尹夫人。

　　胡夫人是个矮胖的圆脸妇人，满头珠翠，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倒是挺讨喜的。胡夫人见着皇后，激动不已，跪下行礼道：“臣妇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明玉微笑道：“胡夫人不必多礼，起吧。”

　　胡夫人又磕了个头，这才起身，道：“臣妇听闻娘娘一路上车马劳顿，胃口不好，特寻了个好厨子，为娘娘准备了几款点心，当然，比不上宫里头的精致。娘娘若看着顺眼，将就着用上几个吧。”说着，让身后跟着的丫头捧了个托盘出来。

　　明玉道：“胡夫人有心了。”

　　胡夫人忙道：“不敢，就怕不合娘娘的胃口。”又道：“臣妇还为娘娘准备了一些衣物首饰，娘娘在路上，只怕用的上。”说着又有几个丫鬟捧了好几个托盘出来，都是些衣物金银首饰之类。

　　明玉也没兴趣去看，她早已累了，道：“胡夫人不必如此多礼。”一旁的红芍看出了明玉的不耐烦之意，忙笑着对胡夫人道：“胡夫人客气了，娘娘这里什么都不缺，若缺什么，奴婢再向夫人要去。”

　　这些官家夫人都是人精儿，如何听不懂红芍话里的送客之意，胡夫人忙笑道：“正是如此，娘娘若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臣妇，那，臣妇这就告退了。”说着磕头离去了。

　　明玉倒头好好睡了一觉，直睡到掌灯时分才醒转。睁开眼，还有几秒钟的怔忪，不知身在何处，听见红芍道：“娘娘，您可醒了。”

　　明玉起身，问道：“什么时辰了？”

　　红芍笑着将一叠衣服放到了明玉的跟前，道：“都快酉时了，皇上来了一趟，见娘娘睡了，又走了，临走之前，让人送了套衣服来，说是娘娘起来了换上这套衣服，让打扮的素净点。”

　　明玉看了看那套衣服，果然素净，她一路上见民间的女子大多这身打扮，她问道：“说了要干什么了吗？怎么又让穿这样。”明玉一边疑惑一边在红芍的服侍下换上了衣服。红芍笑道：“这奴婢可不知道，皇上他没说。许是想带着娘娘出去逛逛吧。”

　　换上衣服，红芍替明玉梳头，看了看打宫里头带出来的首饰匣子，道：“哟，娘娘穿这一身，这戴什么合适呀。”

　　明玉探头看了一下，里头都是些贵重华丽的头面什么的，确实不适合身上的穿戴，突然记起早先胡夫人送了些衣物首饰来，道：“胡夫人送来的东西收到哪里去了？去找找。”好不容易穿戴好了。

　　外头，承平帝的内侍来报，说皇上在外头等着呢，娘娘跟着奴才去吧。又让要跟着的红芍留下，道，皇上吩咐过了，只让娘娘一个人过去。

　　明玉满心疑惑，跟着那内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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