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一无所有
汝枫和诗墨十指相扣，走进欧朵拉的病房。
欧朵拉正斜靠着床头，继续浏览手中的报纸，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姜汝涛搬来两个椅子，见汝枫冲他摆摆手，又只好拿走。
“我来了。”姜汝枫压着嗓子道。
欧朵拉没抬眼，又翻了一页报纸。
姜汝涛所幸推了推她，“妈，哥和诗墨来了。”
欧朵拉嘴角一丝冷笑，“我知道，可我不想看到她。”她用眼角指了指林诗墨。
姜汝枫沉着脸，又向前走了两步，却被诗墨扯住。
她冲他摇摇头，低声道，“别冲动，我出去便是。”可她刚一要走，手却被汝枫死死的抓住。
姜汝枫毫不客气地盯着欧朵拉道，“这由不得你说了算。我的女人，自然是要跟我待在一起。”
汝涛瞪大双眼，欧朵拉也吃惊地放下报纸，直视着他。以前，姜汝枫可从未这般顶撞她。
“公司卖了。”她继续不紧不慢道。
“明天就签合同，欠你的我会一并还清。”
“姜汝枫，你可想清楚，卖了公司，你还有什么。”
“这不用你操心。”
“希望如此，那你走吧。”欧朵拉见姜汝枫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又催促道，“还杵在这做什么？为了这个小贱人，你都要同家里断绝关系了，莫非还想我祝福你们么。”
姜汝枫看着欧朵拉，心头滋味繁杂。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骗他这么久，还如此理所当然地以母亲的名义折磨他这么久。就让一切都真相大白吧。
他极力保持自己最后的冷静，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你，是否有件事，需要向我坦白。”
姜汝涛听得发懵，哥哥今天太反常了。他轻推汝枫的肩膀道，“哥，你怎么能这么对妈说话。”
姜汝枫看看他，冷笑道，“她连我这么对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你！”姜汝涛气急，“妈还病着，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也请你能稍微忍忍。”
“放心，我不是来吵架的，我只想听她一句真话。”
他再次靠近欧朵拉，俯身撑在病床上，看着她的双眼。
“妈，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快三十年了，你在我身上该发泄的都发泄够了吧。今天我就问你一句，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欧朵拉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不过她掩饰的很好，依旧维持着平日淡定从容的神貌。
“枫儿，你是糊涂了么，你当然是我和你父亲的孩子。”
“你骗人！”姜汝枫咬着呀，拳头埋进了被褥中，“我再问你一遍，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欧朵拉眼神凌厉，一字一顿道，“你是我欧朵拉和姜世逊的孩子，我们养育了你二十多年，竟没想到有一天你回来这样质问我。你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亲么！”
姜汝枫笑了起来，笑得癫狂，笑得不顾一切。“我竟然还会对你心怀期待，我真是太天真了。”
他从诗墨包中抽出亲子鉴定单，扔到欧朵拉面前，“欧朵拉，亲子鉴定的结果都在这里，我根本不是你们的孩子，你还有什么解释！”
欧朵拉的脸原本就没有血色，现下更是惨白惨白的。
她抿着唇，一言不发，神情带着说不出的怪异。
姜汝涛的脸色比他母亲还要难看，他颤抖着手，拾起报告单，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中途还揉了数次眼。终于他跌坐在地上，看了看姜汝枫又看了看母亲。
“怎么会这样，大哥不是大哥。”他不知所云道。
诗墨走上前扶他坐在椅上，顺手给他倒了一杯水。另一头汝枫还与母亲在沉默中僵持不下。
“告诉我，为什么汪叔是我的生父。为什么这件事连父亲都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姜汝枫用无比哀恸的声音问道。
欧朵拉看着他，似乎在嘲笑，“凭什么，你想知道的真相，我偏偏不告诉你。”
“你到底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姜汝枫嘶吼道。
“你的痛苦。”欧朵拉说得风轻云淡，却令人不寒而栗。
卡擦。
姜汝涛手中的杯子被狠狠捏碎，血染红了一大片洁白的桌布。“你们都疯了！这个世界全疯了！”他咬牙道，不顾诗墨的劝阻摔门而出。
欧朵拉侧头看着汝涛的背影，终于露出些许悲哀的神色。
“满意了吧，你最好死了这条心。真相，我会带进坟墓的。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姜汝枫血红着双眼，仿佛能滴出血来。诗墨稳住他耳语道：“解铃还需系玲人。我们去求义父帮忙吧。”
姜汝枫心里明白，欧朵拉言出必行，他今天是如何也从她的口中寻不出真相了。
他对诗墨微微颔首，然后转头对欧朵拉道，“我还会回来的。希望下一次，你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林诗墨临走前最后回望了一眼欧朵拉，发现她的神情里带着一抹道不出的落寞。
******
汝枫的公司最终卖给了一位欧洲人。协约签得很顺利。姜汝枫走了，欧朵拉也没有理由再撤回投资，所以公司运作一切照旧。不过，姜汝枫坚持将一张巨额的支票交给欧朵拉的秘书，说这样才算两清。
员工们依依不舍地为姜汝枫举办了一场送别宴，大家伙一起回忆着与老板打江山时的峥嵘岁月。
姜汝枫神色平静，没有太多喜怒哀乐。
只是埃丽卡向他敬酒时，他总算露出一丝愧色。
“对不起，”他对她说，“我知道这也是你的梦想，我走了之后，公司就拜托你了。”
埃丽卡佯装嗔怒，“这些年，你总是把烂摊子扔给我收拾。”
姜汝枫愧色更深，埃丽卡却掩嘴轻笑，眉宇间有种说不出的妩媚。“放心吧，这家公司就像我们的孩子，我会替你一直守着他。”
姜汝枫一愣，这么多年过去他才终于发现，始终伴在他身边的女人，原来有如此巨大的变化。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跟在他身后对他唯命是从的胖丫头，而是蜕变成了一只能独挡一面的凤凰。
“谢谢”千言万语无从道，唯有凝结在这两个字上。
埃丽卡眼色一暗，用嘴角低声道，“只要你好，便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你说什么？”汝枫的耳边充斥着派对上各种嘈杂的声音，他不得不俯身询问道。
“没什么。”埃丽卡迎上他的双眼，她鼓起勇气抱住了他。这是她一直想做的事，将来，恐怕再没机会。
汝枫后退一步，用身体支撑起她落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双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埃丽卡今晚有些反常，他们虽是最亲密的战友，但如此暧昧的姿势从未没发生过。
“埃丽卡...”汝枫何曾未发现她对他的情意，只是她未道破，他也装作不知。自从他介绍她认识现在的丈夫，看着他们过得甜蜜幸福，姜汝枫也算放下心中这块大石。只是今日，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任由她抱着自己。
许久，埃丽卡终于从他怀里离开。她干笑两声，“没想到今天的酒这么醉人。也罢，算我今天占了你的便宜，你欠我的，从此一笔勾销。”
姜汝枫定定神，也应着笑了两声，“原来我的拥抱这么值钱，你要是什么时候觉得吃亏了，再向我讨几个便是。”
埃丽卡一边笑，一边摇头，“法兰克，认识你这么久，你这风流公子的脾性，真是一点都没变。”
姜汝枫也开怀一笑，两人其乐融融地笑成一团。仿佛刚才的一幕从未没有发生过。
******
这是姜汝枫最后一次踏进熟悉的办公楼。当初他要做大公司的格局，所以咬牙租下了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窗外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每每望下去，都有种俯瞰众生的感觉。
如今空荡荡的办公室，笼罩在微弱的灯光下。大理石的地板反射出柔和的光晕，皮鞋踏在上面，发出水击石般的声响。
进入他的办公室，一个清瘦的人影映入他眼帘。
林诗墨倚在窗前，似乎在沉思，听见他进门的声响，便优雅地转过身。一个温暖的笑容绽放在她脸上。
“等了多久。”姜汝枫上前搂住她，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眼里闪着调皮。
姜汝枫刮刮她的鼻子，“不听话，让你乖乖在公寓等我。”
“公寓多无聊，这里，好歹还能看看风景。”
汝枫嘴角勾起笑意，果然只要和诗墨在一起，他的心都能得到最好的放松。
“墨墨，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你会嫌弃我么。”他从身后抱起她，陪她一起看向窗外。
诗墨沉默了一会，假装在艰难地思考。
“你说的不全对，你还有一样很值钱的宝贝。”
“是什么？”
诗墨转头朝他眨了眨眼睛。
姜汝枫恍然大悟，紧了紧抱她的双臂，笑道，“你确实是我最无价的宝贝，不过，现在这个宝贝我供不起了，怎么办。”
“我哪需要你供着，我有手有脚，说不定还能包养你呢。”
姜汝枫将诗墨的身体转向自己，在她脖颈处轻啄了两下，“好啊，那从今以后我就做一个小白脸，死皮赖脸跟着你。”
诗墨用手拂过他的鼻梁，挑逗道“做小白脸也是要技术的，只怕你伺候不好我。”
姜汝枫歪了歪嘴角，“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么。”他一把抱起诗墨，将她放在办公桌上，倾身附上，“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诗墨被他落下的几个吻吻得神魂颠倒，连连求饶，“你合格了，你合格了。”可姜汝枫稳如泰山，任她怎么推，怎么扯都不动一分一毫。
“别闹了，这可在你办公室。”她趁着汝枫吻她的间歇挤出这句话。
“那又如何，反正没有人，况且，明天开始就不是了。”汝枫的眼里闪过一丝幽暗。诗墨心中一颤，主动勾起他的脖子，与他缠绵在一起。
风起云涌过后，诗墨将尚在喘息的汝枫搂在怀里，极致温柔道，“汝枫，我们的命运早已纠缠在一起，解不开、剪不断。无论将来你是落魄潦倒，还是富可敌国，我都会永远陪在你身边，认认真真地爱着你。”
姜汝枫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抱着诗墨。不经意间，诗墨的胸前已一片濡湿，不知是泪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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