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质问伊恩

　　林诗墨出神地望着正在弹琴的伊恩。有微风带着秋的清凉从窗缝间透进琴室，他的头发随着清风飞扬，传来淡淡芬芳。

　　薄薄的衣裳贴着他身体紧实的肌肉，完美的线条若隐若现。一身白衣的他，像是一位优雅的、高贵的国王，用琴声为自己的音乐王国铸造起一座座恢宏的宫阙。

　　他的音乐，是一剂精神的灵药，给人无以言喻的享受；又如同美艳的罂粟，让人欲罢不能。

　　看着他灵动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的律动，诗墨暖心一笑。那日之后，伊恩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开始变得像位真正的老师。

　　至少上课的时候是。

　　虽然下课之后，伊恩还是会美人儿长美人儿短地叫她。但不管如何，伊恩的确很厉害。他能够轻而易举地发现她弹奏技巧上的缺陷，并且给她提出专业性的指导。有时还能像这样，亲自演示给她看。

　　现在的诗墨简直废寝忘食。

　　每天她都会在琴房练习到午夜，早晨天不亮又来继续。伊恩让她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谓的极限只是人们给自己懈怠的借口，她还能做得更好。为皓辰放弃钢琴的那几年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她唯有更加努力才能够弥补回来。

　　不过她现在很是好奇。为何伊恩弹起琴来就判若两人？他的才华和技艺早已达大师级别，为何他仅仅只是圣.马斯丁的一位老师？虽然能要成为圣.马斯丁的老师也并非常人。但，伊恩不应该只是一位老师。

　　“丫头，在想什么呢！”

　　伊恩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诗墨这才意识到，琴声早已结束，房间里静得只剩下秋风的呼吸。

　　而她，刚才却一直盯着伊恩的脸发呆！

　　看着伊恩不怀好意的笑容，诗墨心中一沉。这下完了！要是伊恩误会自己对他有意思，今后上课还不被他笑话死。

　　果然如她所料，此刻伊恩正托着自己下巴，得意洋洋道：“本大爷知道自己帅得有点过分，美人儿你要是喜欢，不用偷偷看我，我让你光明正大地看个够。”

　　“谁喜欢你了！”诗墨连忙解释。“我思考的时候又管不住眼睛，只是恰好朝着那个方向而已。少自恋！”

　　伊恩大笑起来，笑声很清亮。阳光下，他全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他确实很俊美。美得能点亮周围的一切。

　　诗墨脑海中暗暗闪过一个念头。要是以前，她真的有可能会喜欢上这个奇妙的男人。

　　然而，喜欢上一个人，需要一颗年轻鲜活的心。而她的心，已经为那个曾经以为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而枯萎。

　　伊恩突然揉揉她的脑袋，诗墨感到浑身一颤。如果现在让她起来抖抖，鸡皮疙瘩怕是要掉一地。

　　“丫头，快坐下练琴。不然又得熬夜了。”他难得温柔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要熬夜。”

　　“还用问吗？看看你那无可救药的黑眼圈就知道了。”

　　“不用假装关心我。”

　　“我才不关心你。我只是觉得，你要是变丑了，我上课就没有美人儿看了。而我依旧如此帅气，不是让你占了大便宜。”伊恩摆出一脸无辜的模样。

　　“做梦！根本懒得看你。”诗墨不屑一顾。

　　琴声再一次响起。

　　伊恩依靠着钢琴，凝神细听着。

　　整曲下来，他没有再皱一次眉头。非常肯定的是，林诗墨是他近几年见过学生里资质最高的一位。没有谁能够像她一样，在短短几天里进步如此之大。

　　他惊异于她的天赋。她攻克自身极限的速度远远超过他的预期。她的身体中，仿佛藏着一个魔盒，他只需为她打开一条小缝，便能从中释放出无限魔力。

　　虽然这丫头的起步稍弱一些，但以她的成长速度来看，用不了多久，她就能赶上并超越这个学院里的绝大部分学生。

　　她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伊恩的嘴角浮出若有若无的笑。

　　“伊恩，”坐在钢琴前的诗墨突然轻声问到：“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伊恩低头看着她。她的睫毛如草甸一般浓密，俏皮地向上卷翘着。她的唇如樱桃般娇艳欲滴。晶莹的好似婴儿的皮肤，微微泛着光。

　　“嗯？”他应了一声，然后将脸转向了落地大窗。

　　窗外鲜红如血的爬山虎，逐渐收起了夏日时猖狂的爪牙。几片零落在水里的红叶，随波逐流到远方。

　　“你为什么不弹钢琴了？”

　　伊恩的脸突然凝结，但他仍用故作轻松地声音答到：“丫头，你练琴练傻了么？我刚才不就在弹琴么。”

　　诗墨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琴室里安静地可怕。

　　“我听人说，你从来不公开演出。就连上课也从未有人看到你亲自演示。”

　　伊恩把手放在诗墨头上，暗示她不要再问。

　　“小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我。难道真的对我有意思了不成？”

　　他笑眯眯地望着诗墨。诗墨也猛地一抬头，直直地看着伊恩。

　　四目相对。

　　她的眼睛坦率而清澈。

　　而他的却迷蒙而混沌。

　　她的眼神越是率直，越是让他觉得可怕。有种随时会被她看穿的恐慌。

　　“为什么？为什么躲在这里！你明明有大师级的水平，而且你还这么年轻，你不应该只是一个老师！”

　　诗墨实在太好奇，这个问题她憋了好久，今天索性全都问出来。

　　伊恩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

　　“丫头，随便窥探别人的隐私是个很不礼貌的行为。”

　　“我只是替你觉得可惜......”诗墨还没有放弃。

　　“我不需要别人可怜！”伊恩大声吼到。

　　诗墨愣住，她没想到伊恩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看着诗墨吃惊的表情，伊恩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有些尴尬，也很烦燥。他的内心隐隐作痛，似有被撕开了伤疤的裂口，鲜血汩汩外流。

　　“对不~”他试图道歉，又难以开口。“总之，以后不许随便问我多余的问题！”慌忙说完这句之后，伊恩大步走出琴室。地板发出被皮鞋愤怒敲击后的声响。

　　诗墨呆坐着，惊魂未定。

　　平日总让人感觉在游戏人生的伊恩，竟会如此勃然大怒。到底为什么？难道，真是她多嘴了么？

　　******

　　走到一个角落，伊恩的拳头便重重地砸向墙壁。斑驳的墙砖被震落了几块脆片。力量过大导致他手指微微发麻。被划破的皮肤，传来阵阵刺痛。

　　可再痛，也比不上胸中如火焰焚烧般的痛楚。

　　“死丫头，对她稍微好一点就多管闲事。”伊恩捂着胸口恨恨地说。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他试图克制住自己，可一幕幕阴冷、恐怖的画面还是不断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用力敲打着自己的额头，身体蜷缩进角落之中。

　　“快停下来！快停下来！”

　　他嘶喊着，抗拒着。可无论他如何反抗，那份刻骨铭心的恐惧还是如黑暗中的魔爪一般紧紧抓住他。让他窒息，让他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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