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算命
这日阳光正好，不冷不热，连金子银子都被初一提出去晒太阳，沈莲歆却只披着一身白底绣梅褂子躺在内室的软榻上发呆。
“小姐，这饭菜怎么又没动？”初一将原封未动的饭菜放回食盒，担忧地问。
沈莲歆恍惚片刻，似费了好大力气才听明白初一说的什么，抬眼看她，强打起精神如寻常一般漾起一笑，懒于梳妆的面容有些苍白。
“我发现最近长胖了，脸都圆了不少，必须减肥才行，当然要少吃点儿。”一面笑说一面揉着比平日瘦削的脸。
“这些日子明明是瘦了，瞧你如今的样子这么憔悴，小姐你得吃东西啊。”
“前几天葵水来了，你知道的，脸色憔悴很正常。”沈莲歆不好意思地嗔道，“不说了，听说归元寺的菩萨很灵，你陪我去一趟吧。”
初一见人肯出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几日沈莲歆躲在房里哪里也不出去，整天的发呆间或躲在被子里伤心的哭，他们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老爷的白头发因此都多了不少。初一也没敢把那晚酒醉后的事情告诉沈莲歆，她已经很痛苦了，何必再增添她的烦恼，想着该知道的时候她自然会知道。
“小姐可是要去求姻缘签？”初一自顾开心地说，“大家都说那儿的姻缘签可准了，京城许多千金都会去求呢，今天天气这样好……”
沈莲歆由着她絮絮叨叨地念，自己在小丫头的伺候下换衣梳妆出门。
行进中的马车骤停，小孩子的哭声尖锐入耳打断了沈莲歆飘然物外的深思。
“怎么了？”问已探出头去的初一。
“看样子似乎是我们的马车不小心撞了个小孩儿。”
沈莲歆闻言心中一紧，忙跟着撩帘子下车，见一个四岁光景的小女孩躺在地上哭，车夫拉都拉不起来，所幸身边没有看到任何血迹。
忙走近了蹲身去问：“小不点儿哭得这样可怜，哪里疼？”
“姐姐的马车可撞到你了？还是被吓到了？”
伸手去拉照样也不动这只顾哇哇大哭的倔小孩，沈莲歆抹去额角的薄汗，接过头先吩咐下人买来的冰糖葫芦开始诱哄：“姐姐这儿有冰糖葫芦哦，如果有人乖的话，姐姐可以考虑把糖葫芦送给她当奖励。”
小女孩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糖葫芦上渐渐忘记哭。
“小不点儿真乖，喏，姐姐奖励你的。”沈莲歆将红色可爱的糖葫芦递给她，又上上下下地检查是否受伤，一边拍着她身上的灰尘。
“这孩子的父母呢？怎么这么久了还没人来管。”
人群面面相觑，没人出来认领，沈莲歆看她穿着洗的发白的月白衫，除了摔倒在地时蹭上的灰尘，却也干净，不像是乞儿。
许久才有人开口：“我认得，她是街尾季老头的小孙女。”
沈莲歆对着普通中年人极有礼貌：“敢问这位大伯可认识路怎么走？”
“就在街尾，我带小姐们去好了。”
“那劳烦您了。”
沈莲歆起身将女孩抱起，又吩咐初一：“把马车先停在路边，我们晚些时候再去归元寺。”
走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中年人停在一张老旧方桌前，桌旁立着个白色幡子，上书“指点迷途君子，唤醒久困英雄”十二字，桌后坐着个白发白须老头，神采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季老头儿，你可别光顾着你的算命摊儿，连孙女都不要了。”
“说的哪里话，阿水不是在这睡着吗？”一边回头去看身后，空空如也，随即大惊失色，“阿水呢？”
“老头儿你的眼神儿也忒差了，你们家阿水不是在这姑娘手里头抱着吗？”
小女孩在沈莲歆怀里舔着糖葫芦开心的不得了，见到桌前的白须老头张手就要抱：“爷爷！”
将孩子安顿好季老头又对人道了几声谢，送银子赔罪被拒绝后沈莲歆坐到了桌前唯一一把椅子上。
“季老先生看来是算命先生，不如为小女算一算？”一路上也听中年人说起这老头的不易，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要和家里的老婆子一起辛辛苦苦地抚养一个小孙女，既然不收她的赔罪银两，那给她算命做他的本行赚点银子也行吧。
季半仙细细打量她的面相：“姑娘天庭饱满光洁，凤眉星目朱唇，是大富大贵之相。”
“那运势呢，是不是奇差无比，倒霉得很？”最近这段日子真是倒霉透顶，自己无法解答的答案，人难免会想去求佛问道。
“不，你这是行大运的面相。”
又问了她的生辰八字和姓名，沈莲歆一一告知，耐心地看他埋头掐算。
半响后季半仙面色一凝：“不知姑娘信不信老朽？”
信不信又何妨，她的目的不过在于把银子送出去，是故也跟着郑重道：“既找老先生算命，对老先生您自然是万分信任的。”
“恕老朽冒昧，姑娘前世欠下的情债太多，今生命中要历一场情劫，过了便是一世富贵安康。
若没过……怕会落得人死灯灭的下场。”
沈莲歆脸一黑，这老头说话还真不客气，人死灯灭都敢说，清清嗓子牵起一个疑惑的笑：“实不相瞒，小女前段时日正是所托非人，为情所困，不知那情劫是否已经过去了？”
季半仙捻着白胡子摇头，无比凝重：“老朽送小姐一句话，万事莫强求，莫与天争高。”
沈莲歆静默了片刻，也不知是否听进去了，最后以致谢为名执意留了五十两银子才离开。
身后吃着糖葫芦的阿水见人离开，扯着季老头洗破了的衣角。
“爷爷你又在这儿骗人了，奶奶说你不可以再继续骗人。”
季半仙收回担忧的目光，疼爱的望向阿水：“不这样，爷爷怎么让阿水你晚上有猪肉饺子吃，阿水不想吃吗？”
“可爷爷也不能骗人呐。”
“那爷爷去把银子还给那位姐姐，晚上我们爷孙俩继续饿肚子。”
一边是猪肉饺子，一边是漂亮姐姐，阿水挣扎了片刻还是痛下决心：“不行不行，阿水要吃饺子嘛爷爷。”
“哎……”知道命中有此劫又如何，终究是躲不过啊躲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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