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莹莹家的变故
第四十七章莹莹家的变故
何瑞丽接过老师的手机，看到这样两行字：我已在陆楼，你在哪儿？
陆宇瑞想：我要编个什么理由应付一下吴静呢？何瑞丽笑道：“老师，吴静果真来了吗？”陆宇瑞顿悟，连忙拨通了他家的座机，母亲在那头说，静静刚才打电话问，宇瑞到家了吗？我对她说，还没来到。陆宇瑞马上给吴静回了短信：我在公交车上，半小时后就能到家。吴静迅速回了短信：开玩笑的，我现在还在旅馆，明天上午再去陆楼看娘。
蒙县一中新高三学生的暑假很快过去了。这个假期虽然时间不长，但陆宇瑞到何瑞丽家串门的次数反而比以往的假期都多，一共两周的假期他们竟有十个白天是在一起度过的。每一次去丽丽家，陆宇瑞都能对母亲编出合情合理的理由。在何家，陆宇瑞跟李兆兰学会了各种厨艺，无论是煎、炒、炸、炖、调，还是蒸馍、擀面条，他都能露两手了。
何瑞丽利用假期，对语数外进行了重点复习，学习疲劳时，也陪老师谈谈知心话，探讨一些“终极”问题。
开学报到的这天下午，师生二人一起乘公交车到一中路口下车。何瑞丽没有回逍遥居，她先让老师把她的行李暂时提到东方旅馆，她说到附近的理发店去理个发。何瑞丽觉得每天梳头太浪费时间，告诉陆宇瑞说她想换个发型。陆宇瑞对女孩家的发型不太敏感，当时并没有给何瑞丽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半个小时后，何瑞丽拿着两条乌黑的辫子回到房间，陆宇瑞从何瑞丽手中接过辫子，手在发抖，他看了又看，心里一酸，差点掉下泪来。陆宇瑞手捧辫子，望着何瑞丽的新发型，一脸失落。他一下子再也找不到原来那个清纯、率真、热情、欢快的少女了，站在他面前的分明是一个陌生女孩。何瑞丽见老师的表情不对，忙问：
“老师，我这个发型你有点失望吧，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你留短发也很不错，比过去显得更成熟、稳重……”
“瞧你那嘴撅的，快能拴头小毛驴了！”
“……”
“好老师，请等我一年，高考后我肯定还你一头长发！”
“丽丽姐今天怎么了?”
“是啊，晚自习都快上了，怎么还不见她人影.？”
逍遥居里，住在上下铺的陈静和刘梦妮两人正在议论着何瑞丽，何瑞丽一步来到了她们面前。几个女孩看到何瑞丽，都不知道是谁来了，还以为是某班的一个女同学来访问她们。
“你们五个都吃饭了吗？”何瑞丽问。
“丽丽姐，是你吗，你的辫子呢？”听到声音，薛艳艳第一个认出了何瑞丽。
“剪掉了！”何瑞丽从书包里掏出辫子，嘴里嘟囔着，“我恐怕是咱们学校最后一个扎辫子的吧？今天，总算跟上潮流了！”
“丽丽姐，”杜宁说，“你一换发型，我差点认不出你了，这两条辫子对你的形象影响太大了！”
“莹莹怎么了？”何瑞丽发现，她的五个密友中，只有苗婉莹没跟她打招呼，她问薛艳艳，“艳艳，莹莹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她病了么？”
“她来后一直这样，谁都不搭理。”
晚自习结束后，何瑞丽想找苗婉莹谈谈，谁知，苗婉莹还是拒绝与她沟通。
接下来的几天，何瑞丽发现，苗婉莹彻底变了一个人──过去的玩笑大王不再打趣别人；面对伙伴间的幽默，你很难再见到她的笑靥；她总是暗自垂泪，发呆，一直封闭自己；她的饭量锐减，平时爱吃的东西也难以下咽。何瑞丽非常担心，心想：难道我的这个密友也和另一个密友的命运一样，暑假里被人糟蹋了？那还了得，如果不及时开导她，万一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我会自责一辈子的。
何瑞丽越想越怕，一天中午，她拉着苗婉莹去了环山路。整个校园一片静悄悄，偶尔可以听到几只山雀的叫声。两个少女并肩缓缓而行，苗婉莹一直情绪低落，没有开口讲话的意思。她们走了大半圈，何瑞丽还没想好如何开导她。突然，何瑞丽抬头看到墙外东关的那个奇特建筑物，有了主意，她指着建筑物问苗婉莹：“诶！莹莹，你快看，这是个什么建筑？房顶上有个白色的大圆球，大圆球上又有个火箭形状的塔尖，太漂亮了！这是哪个国家的建筑风格，我来环山路N多次了，还是第一次注意到它，这到底是做啥用的？”
“不就清真寺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苗婉莹嘟囔了一句。
“这就是传说中的清真寺么？”何瑞丽见苗婉莹终于开了口，十分高兴。其实，早在第一次逛环山路时她就发现了山脚下的清真寺，她的故意惊讶不过想找个谈话的由头罢了。她兴致勃勃地说，“怪道呢！莹莹，初中时，每到假期，我都跟着老爸到附近县城赶集去卖马笼头，发现每个县城的东关都有这种类似的建筑物，非常好奇，当时问爸爸这是干啥用的，他也不清楚。莹莹，你说，**的人为什么总喜欢在每个城市的东关居住呢？”
“我哪知道这些，你大叔不是个万事通么？”
“莹莹，别再提他了，男人都是善变的动物!”何瑞丽想引起苗婉莹的共鸣，便语出惊人。
“他怎么了？跟吴静假戏真做了？”果然，何瑞丽的话让苗婉莹大吃一惊。
“管他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莹莹，人这一辈子不容易，随遇而安才是正理。真爱你的人不会在乎你身上的瑕疵，遇到这事儿，你就把它当作被蚊子叮了一口，被臭虫踢了一脚，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我们女孩被坏人欺负一次，就成了不贞洁的女人？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
“丽丽姐，谢谢你关心我，心疼我。不过，不是你想象的那件事……”
“不是那事么？你失恋了？莹莹，再不堪的事儿也不要憋在心里，听人说，忧思过度是会得那种病的！”
“丽丽姐，我家算是垮了！以后我该怎么活呢？”
苗婉莹终于向何瑞丽敞开了心扉，她突然抱住何瑞丽，痛哭起来。两人停在路边，何瑞丽像妈妈，温柔地抱紧苗婉莹。苗婉莹最终向何瑞丽表白了她家的变故。
苗婉莹应算作标准的官二代。她的爸爸苗谦，今年五十六岁，是泰宁市委副书记兼常务副市长，分管全市的能源，交通，基建等重要部门。苗婉莹的妈妈冯秀莲年轻漂亮，多情风流，与苗谦还沾亲带故。当然，他们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冯秀莲大专毕业后，母亲领着她去找苗谦，央求时任市经委主任的苗谦给帮着找个工作。苗谦一见冯秀莲，瞬时心动，立刻把她安排为自己的“私人秘书”，很快，两人就有了肌肤之亲，工作不到三个月就怀了孕。生下女儿苗婉莹后，苗谦与原配夫人张乃馨宣布离婚，冯秀莲也由“小三”升格为官太太。苗婉莹有个比她大十六岁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名叫苗腾，是某房地产中介公司老板，在他名下，北京、上海、深圳等大城市都有不少房产。苗腾的母亲张乃馨是苗谦大学时的同班同学，去年刚刚退休。虽然与丈夫离婚十多年，但她属于离婚不离家，从没真正失去过丈夫。她一辈子崇拜丈夫，爱恋丈夫，一直对丈夫忠心耿耿。虽然苗谦现在不再是她法律意义上的丈夫，但在离婚时他们三人有过协议，冯秀莲只能在奇数的日子拥有丈夫，在每个偶数的日子，张乃馨都有权利与苗谦同床共枕。苗谦实际上过着一夫两妻的幸福生活。但是，天有不测风云，突然有一天，办公室通知苗谦去某大酒店“开会”，到了那儿，他傻了眼：房间里等着他的全是市纪委的同志，还向他介绍了两位省纪委的同志，他被告知被“双规”了。他想不明白，过去他没少接受别人的“好处”，不仅什么事没有，还不断得到别人送来的“为官清廉的好领导”的匾额，这样的匾额他的办公室都快没地儿放了。他的前半生运势一直不错，他是七五年毕业的工农兵大学生，在大学里就入了党，毕业后官运亨通，一年后就当上了科长，然后一路高升，先是副厂长，厂长，然后是经理，经委副主任，经委主任，市委办公室主任，最后高升为市委副书记兼副市长，唯一的缺憾，就是没能升为市长。前段时间，市里新开一段高速公路项目，要经过一小煤厂，煤厂老板给他送来张二百万的支票，他毫不犹豫地收下了。他想：不就是稍微改个道吗，转点路市里也花不了多少钱，对于中小企业要扶持，要保护。过去，五百万的支票他都收过，小小二百万又算得了什么？不过像中个彩票而已。苗谦想，他为泰宁市的经济发展出过力，流过汗，这点回报是他应得的。总设计师早就宣称要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他作为社会精英理应属于这部分人。也许这次他运气不好，他的改道决策损害了另一个小煤厂的利益，这个煤厂的老板与黑社会老大是非常要好的哥们，他可不愿意吃哑巴亏。这位老板利用老大手下的人，终于寻到了可靠的证据，把二百万支票的事举报到纪委。在铁的事实面前，苗谦只得作了坦白交代。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的其他受贿事实也都一一大白于天下。接着，他被双开，被批捕。他家的十几处房产被充公，等待拍卖；大量股票被没收；银行的黄金储蓄和定期存款等等均被冻结。
“丽丽姐，你说，我家为什么这么倒霉呢？听妈妈说，爸爸的后半生只能在监狱里渡过了，妈妈今年才三十八岁，很难守得住，我以后怎么办呢？我早已打定主意，宁愿跟着姥姥过，也不去做妈妈的拖油瓶！”苗婉莹哭得一把鼻子泪两行。
“莹莹，别再难过了，既然事情出来了，我们就要面对它。如果你一味的想不开，自己再烦闷成疾，那不就亏大了么？其实，在人世间，哪个人能一帆风顺呢？沟沟坎坎的很正常。”何瑞丽不停地帮苗婉莹擦眼泪。
苗婉莹渐渐止住了哭。她说：“我的银联卡已经取不出钱了。这次开学，姥姥给了我一千多块，能挡一时，我以后怎么上大学呢？”
“现在贫困大学生不是可以无息贷款么，你不用愁那个！”
“丽丽姐，没想到我竟然是个命运多舛的人！”
“莹莹，你的爱情不是很幸福么？”
“幸福个球，我们已经拉倒了！我爸出事不久，他手机就换了号，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莹莹，人生就是这样，有顺境，也有逆境，顺境让人幸福，逆境促人成长，都是人生的财富。你应该把这次家里的变故当做‘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历练才是！”
“丽丽姐，别再宽慰我了，我的人生算是完了，你想，谁会讨个罪犯的女儿做老婆？我们家的事大概是他爸爸告诉了他，这个‘陈世美’才背叛我的。也合该我们家撞霉运，说句到底的话，不用问口供，把泰宁市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部拉出去毙了，不会有一个冤枉的！说我爸是贪官，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我爸‘为官清廉’的匾额一堆堆的。比起他们来，我爸绝对是最好的领导。纪委那帮蠢货，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逮不到偷牛的，抓个拔橛子的充数罢了。”
“莹莹，别再发牢骚了，让人听到不好，以后有什么事，姐帮你扛着！”
“丽丽姐，我物理、化学越来越没底了，真后悔当初没有随你报文科。”
“你想理改文？那有什么难的，我下午就帮你问问老刘。可惜，因为替考的事我得罪过他……有了！我托艳萍帮你问问，老刘倒是一直很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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