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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公交车


  这天课外活动,补完课后,何瑞丽问陆宇瑞:“老师,明、后天过大休息,咱们星期天课外活动还补课吗?”

  在争过“独木桥”的高考指挥棒影响下,蒙县一中对时间一直抓得很紧。学校规定:周六,周日都上正课,学生四周才能回家一次,美其名曰:“过大休息”。

  “对了,丽丽,我这几天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我觉得你的数学在初中三年留下了不少夹生饭,对迅速提高成绩很不利。我想,咱们利用这次大休息,给你补一下初中数学好不好?”

  “那当然好,不过一直劳累你,太过意不去了。”

  “补点课有什么好累的?丽丽,明天你几点走?”

  “我想坐八点的那班。老师,你也回家么?”

  “回!我也打算八点走。”

  “太好了,明儿一早我到东方旅馆去邀你!”

  “行,我房间号码是……”

  “不就109吗?我早知道!”

  “诶,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好像从没提过呀?”

  “这个嘛……”何瑞丽笑道,“其实,女生们背后可喜欢议论男老师了,你不要笑我,我可从不议论老师,但喜欢听她们议论,特别有关你的,我从……”

  晚上,何瑞丽做了一个非常美丽的梦:傍晚,彩霞满天,自己正在湖边散步。突然来了一位少年王子,王子身材魁梧,**倜傥,英俊潇洒,儒雅、俊朗,身着白色骑马装,漫长四方脸,棱角极为分明,两眼含情脉脉。王子走到她身边,突然把她抱上马。她受**若惊,紧紧搂住王子的腰。他们先是在湖边跃马飞奔,然后,王子下了马,把她抱下来,牵着她的手,在湖边散步。接着,他们相互追逐,嬉戏,一起唱歌,跳舞,还穿起泳装一齐跳到湖里游泳。后来他们坐在湖边,她依偎在王子的怀抱,感觉很温暖,很快乐,很感动,很幸福……

  不知是谁的响动把何瑞丽从梦中吵醒,原来大家都准备起**,离开父母快一个月的女孩谁不想赶快回到家,在妈妈怀中撒娇承欢呢!

  “梦到什么好事了?你嘴里嘟嘟囔囔,还笑得那么开心!”临**的苗婉莹打趣着何瑞丽。“哪有,哪有……”何瑞丽掩饰着,但仍没走出梦中的幸福。

  何瑞丽草草吃完早饭,背个包,就赶往东方旅馆,没过多久,她就敲响了109号房间的门。

  “请进!”陆宇瑞忙起身迎接何瑞丽,他的心怦怦跳了很久了。他平时起**后很少叠被子,但今天下了大功夫:五点多,他就起了**,一个不算大的单人间竟整理了两个多小时。何瑞丽推门进来,看到老师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地面光洁明亮,东西摆放有序,不仅无异味,还透着清香,对老师真是刮目相看。

  “哇塞,没想到老师还是个爱整洁的人!”何瑞丽称赞着老师,把书包放在写字台上。

  “丽丽,车过来还得会儿,坐沙发上歇歇吧,给你苹果,刚削好的。”陆宇瑞脸在发烧,热情地把苹果递到何瑞丽手里。

  “我不……老师,你吃吧!”何瑞丽推让着。

  陆宇瑞把苹果塞到何瑞丽手里。何瑞丽没再客气,坐到沙发里啃起苹果。突然,她看到老师正往自己包里装着什么东西,忙问:“老师,你往我包里在掖什么?我可不要你的东西。”何瑞丽站起身,走到写字台前准备阻止老师。

  “不是给你的,”陆宇瑞继续往包里装,“这是给你爸妈捎的一点吃的。”

  东方旅馆在公路南侧,距离一中还不到一华里,旅馆附近有个公交车站点,站名叫“一中路口”。自从蒙县搞“村村通公交”工程以后,在县城工作的、打工的、赶集的、上学的等回家都比过去方便多了。师生二人上了车,何瑞丽忙着去交车费。

  “陆老师好!呦,何瑞丽,你也坐的这趟车么?”一个中等身材,长得很帅气的男同学跟陆宇瑞和何瑞丽打招呼。

  “哦,王玢,你也走这么早?老师,这是我班同学王玢,他也和我们是一个村的,家在王庙。我们初三时就是同学,今年又分到一个班,他现在还是我们班的班副呢!”

  陆宇瑞微笑着跟王玢点点头,马上坐到王玢后面的座位上,何瑞丽也挨着老师坐下来。何瑞丽看了老师一眼,突然明白昨晚梦中的那个王子是谁了:原来老师就是一个漫长四方脸。

  一路上,师生二人聊个不停,海阔天空,漫无边际,车上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他们却浑然不觉。

  “老师,你听说没有?昨天傍晚,东关淹死一小朋友。”

  “昨晚有同事说起过这事,据说小朋友是住姥姥家,在火车道下面的涵洞玩水时,不慎掉入深水里,打捞上来时已经断了气,可能是被呛死的”

  “是这样,太悲催了。老师,我小时候住姥姥家时也差点淹死。”

  “啊?!”陆宇瑞顿时紧张起来。

  “五岁那年夏天,我住姥姥家。一天,姥姥送给我一个非常漂亮的小手绢,我快乐极了,围绕姥姥家门前的水塘转圈,手举小手绢,摇啊摇,摇啊摇……突然,一阵风吹来,小手绢飘落到水塘里。我捡起一根树枝,跑向水边,准备捞手绢,但没有站稳,咕噜一下滑到水里……水很快淹没了我的头,我没有慌张,也不怕喝水,干脆趴到地上,朝着坑边的方向往上爬,爬,再爬……终于上了岸。老师,你说我很牛吧?”

  “太险了!其实,我小时候也也有过类似经历,那年我六岁。夏日的一天,我吵着二姐带我到杨楼河去摸河蚌。杨楼河距陆楼五华里。那年雨水稀少,杨楼河的水并不深。我那时还不知羞,到河边就把自己扒个精光,跳到水里……”陆宇瑞讲到这里,瞟了一眼何瑞丽,见何瑞丽正在偷笑,又接着讲,“河中央的水也就到我的肚脐眼。我学着二姐的样子,猫着腰,两只胳膊在水里划来划去。不一会,二姐就扔到岸边许多河蚌与蜗牛,而我只是在划水,手并没有平放在泥里,所以半天也没有摸着东西。二姐见我不会摸,要我上岸,帮着去捡岸边的河蚌和蜗牛。我不服输,不断换地方,不知不觉离二姐已经很远了。走着走着,前面突然有个深坑,我滑了下去……”陆宇瑞又看了一眼何瑞丽,见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讲得更来劲了,“其实春天时河是干的,为抗旱,杨楼的人在河中挖了一些深坑。到了夏天,下了几场大雨,河里有了水,这些坑就变成了深水区,我掉到深水区,正好淹没。我当时还不会游泳,想呼吸,只好喝水。我想呼救,但嘴在水里,怎么也喊不出声。二姐摸河蚌正带劲,离得又远,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我睁开眼,见世界一派昏黄。这时,我突然想起,去年夏天,我家门口的水塘里就曾淹死一个八岁的小朋友,难道今天我也会被淹死?我可不能死,快四十岁的娘千辛万苦才生了我这么一个儿子,我死了,她还不哭坏了!为了娘,我要爬出去,我能爬出去!我趴到地上,沿着一个方向使劲爬,肚子越喝越饱,很难受,便往上一窜,发现水还没到屁股呢!──原来我早从深坑中爬出来了!丽丽,你看,我也不比你差吧?这叫‘须眉不输巾帼’!”

  “笑死人了!多悬啊,差点没淹死,你怎么还当做儿戏呢?!”

  “打那以后,我开始跟着三姐学游泳。丽丽,我前世大概是企鹅吧,别看在地面上跩啊跩的,一旦到了水里,那厉害呀──简直蛟龙转世!”

  “呿!还真没看出来!诶,老师,你三姐怎么会游泳,大人们允许女孩子在外面洗澡吗?我们村的妈妈们都管得很严,即使再热的天,也不会让女儿在水塘洗澡的!”

  “我家二老还算开通。丽丽,听你话的意思,你竟然不会游泳?”

  “我是个旱鸭子,游泳一点儿不会。”何瑞丽有些难为情,“老师,今年暑假你可以教教我吗?”

  “傻丫……”

  “叔叔教侄女学游泳,又能怎么样呢?对了,老师,我班有个无聊学生两次给我写匿名信,劝我不要找你补课了。”

  “他说什么?”陆宇瑞顿时紧张起来。

  “那家伙肯定神经病一个,他说我们在搞师生恋,太可笑了!”

  “有这事儿……”陆宇瑞听到这话,脸马上白了。

  “老师别在意,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走咱们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咱们两个是叔叔和侄女关系,哪能扯到那档子事儿呢!对了,老师,咱们两家是不是有老亲,我叫你叔叔是根据什么?”

  “老亲倒是没有,所谓叔叔,侄女,只是个邻居辈,老一辈传下来的。不过,咱两家过去还真有些渊源。”

  “是么?你说说看,我怎么一点儿不知道?”

  “这事说起来有十多年了,那时你还是个娃娃。当年你老爸在十队当会计,我爹在六队当会计,他们经常在一起吃饭、喝酒,是很要好的朋友,还差点拜把子呢!”

  “那他们为什么不拜呢,如果拜了,你现在不就是我哥哥了吗?”

  “还不是那邻居辈闹的!你爸一直称呼我爹三叔,让我爹突然降一辈,他面子上挂不住。”

  “既这样,老师,我以后干脆叫你大叔吧!”

  “不不不……”陆宇瑞连续说出来好多“不”,他感觉“大叔”的称呼怪怪的,他说,“‘大叔’的称呼太那个了,还不如直呼其名呢!”

  “陆宇瑞!”何瑞丽立即叫了一声,陆宇瑞挺受用,还“哎”了一声。

  何瑞丽笑着说:“学生背后议论起老师来,都直呼其名,有的还称呼外号呢!”

  “这个我能理解,中学生还不都这样。在大学里,我们还跟大教授们取外号呢!丽丽,我也有外号吗?”

  “有,什么研究生,大个子,闷葫芦……叫啥的都有。老师,外人都说你是闷葫芦,我怎么一点没看出来?”

  “初次与人接触时,我是有些腼腆,但接触久了大家都会知道,我其实比谁的话都多,同宿舍的同学还给我取过绰号‘话痨’呢!丽丽,在你们宿舍,提起我时,你怎么称呼我?”

  “我嘛──就不告诉你!”何瑞丽跟老师做了个鬼脸。

  师生二人正聊得开心,没想到,公交车已经到了何塘停车点。下车时,何瑞丽慌忙问:“老师,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去?”

  “上午十点。”

  “我也十点回去,别忘了给我占个座。”

  “好的!”

  公交车向北拐了,何瑞丽还目送着公交车。不一会,车停了,陆宇瑞下了车。何瑞丽的心突然怦怦跳起来,她想,老师要是自己的亲哥哥该多好,和他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玩游戏,一起聊天,一起……

  其实陆楼距离何塘只有一华里,何瑞丽真想跟了老师去,住在老师家,跟老师学数学,跟他谈天。老师的知识真渊博,无论什么问题──天文,地理,政治,经济,历史,哲学,文学,艺术,伦理,宗教……只要你提出来,他都能讲得头头是道。他说话慢条斯理,逻辑性强,风趣幽默,听了总给人无穷尽的力量。

  这时,何瑞丽想起了爸爸的话:“妮妮,女孩子家在外面要矜持。”何瑞丽虽然很听爸爸的话,但她对“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这一类的古训从来都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有时,何瑞丽就贴在陆宇瑞的身后听他讲题,这象女儿贴在爸爸身后,何瑞丽从没感觉有什么不妥。

  正式开学的第一天课外活动,何瑞丽就认识了陆宇瑞,到今天已经一个月了。除第一周的几天和第二周的星期一,何瑞丽每天课外活动,都会坐在陆老师的身旁,有时站在老师身后,与老师贴的那么近,以致都能听到老师的心跳声。老师是那样温柔,那样耐心,那样体贴。何瑞丽想:我并不是他班的学生,也并不给一分钱的补课费,但老师对我的关心绝不比对他自己班的学生差,这有什么意味吗?难道他……想到这里,何瑞丽立刻心跳耳热,呼吸也一时急促起来。但她很快否定了这个判断。

  何瑞丽一面笑自己傻想,一面背着包由北向南走,很快,她便来到自己家的大门前。

  何瑞丽的家人知道她今天一早回来,都还没有下地干活,大门当然也没有插着。何瑞丽推门进入门厅,大声叫着“爸”、“妈”,一家人都像迎接公主那样迎接她。

  何瑞丽家的小院是标准的农家小院,进大门后是宽敞的门厅,迎面是两米高的屏风,屏风上画着气派的松鹤。门厅里存放着一辆崭新的农用机动三轮车,今年春天刚买的。

  来到家,何瑞丽跟爸爸,妈妈撒娇撒痴,一脸幸福。她与妈妈亲密相拥后,忙拿出老师送她的东西让家人吃。何瑞丽这才发现,老师装她包里的是一只烧鸡和一块烧牛肉。

  “妮妮,回家还买啥东西?你又没多余的钱!”何兴英一直看着女儿笑。跟妻子正相反,何兴英喜欢女儿一直胜过喜欢儿子。爸爸的偏心何瑞雨当然能够感觉到,但却无能为力,只能在那儿不停地嘟囔嘴。

  何兴英是一个标准的中年农民,中等身材,瘦瘦的,为人正直,做事干练,能吃苦。妻子李兆兰比丈夫小三岁,属牛的,今年四十二岁,她娘家有两个哥哥,她是父母的独女,从小受父母娇惯,有点公主脾气,她长的白皙,心灵手巧,干农活,做家务都是一把好手,但她个性较强,有时不能容人,还喜欢议论亲戚邻居们的家长里短。丈夫并不喜欢她这个性格,为此,夫妻俩在年轻时没少斗嘴。

  爸爸问起女儿的学习情况,问她考试了没有。何瑞丽异常兴奋。她告诉爸妈,她认识了陆楼那个叫陆宇瑞的“大叔”,他研究生毕业,回到一中教高一。大叔天天课外活动给她免费补数学。前两天的月考,数学考了112,进步不算小。烧鸡、牛肉就是大叔给买的。

  “宇瑞研究生都毕业了,怎么没留省城?”何兴英像是问女儿,又像是自言自语,他跟妻子眼神交流了一下,说,“这孩子仍然继承了他们家的门风,从小就忠厚老实,长大后还像三叔、三婶子那样古道热肠。她妈,我有几年没到三叔家串门子了?”

  李兆兰道:“有些年头了。你忘了,自从那年春节前你得胃出血,到他家串门的事不就中断了吗?其实,咱不是给他们家五千了么,还欠他们什么?”

  “话可不能那样说,再多的钱也报答不清三叔、三婶子对咱们家的恩德!”

  “你和三叔不是好朋友吗?好朋友还能讲这个……好好好,今年起,你再恢复到他家串门就是!”

  两个孩子听着爸妈没头没脑的对话,一头雾水。何瑞丽转向弟弟:

  “雨雨,那两只小白兔怎么样了?”

  “姐姐,快去看看吧!”何瑞雨一听到“小白兔”,眼里立时放出光芒,拉着姐姐跑向兔圈。

  何瑞丽看到了那两只白兔,但已经是“大白兔”了。

  何瑞丽是属兔的,对兔儿情有独钟。兔宝宝那么乖,匍匐在那里一动不动,尽情享受着主人对它的爱抚。何瑞丽捋着那软软的绒毛,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情不自禁地流出眼泪。

  何瑞丽擦把泪,又逗了一会儿她家的叭儿狗“豆豆”,才回到她的闺房。躺在**上,她想:老师已经到家了吗,他提那么多东西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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