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傲天下 > 第一章 莺歌燕舞

第一章 莺歌燕舞


  “那时节天下荒荒,恰周、秦早属了刘、项,分君臣先到咸阳。一个力拔山,一个量容海,他两个一时开创。想当日黄阁乌江,一个用了三杰,一个诛了八将……”

  欢琉璃戏台子,是健康最好的梨园,新近又从江北来了个人称“梨园领袖,杂剧班头”的歌伎,名叫粉蝶儿,唱曲作戏俱佳,甫一到健康,立即引得全城轰动。

  大战结束,鞑子完败,江南再无元军一兵一卒,年青的玉将军甚至快要打到襄樊。左右无事,我邀请吕文焕,一块去欢琉璃,探粉蝶儿个究竟。

  欢琉璃班主先见一大帮虎背熊腰的红袍卫士围住戏院,还以为犯了什么事,没等他问,又是几千名平头老百姓绕过街口过来。班主脑门儿冒出一层汗,立即想到躺在自己床上,那个疲劳的本地姑娘,他就纳闷:小姑娘不是说过了十六岁了么?可现在看这阵式,整个儿一上访群众请来了主持公道的官儿嘛。

  前几天出过这种事,一老太太的姑娘被人骗了身子,某男得手之后立马悔婚。黄花姑娘哪受得了这个,立马吊了脖子。老太太那个伤心啊,又立马跑到大将军府告状,大门口哭得死去活来。

  健康可不是别的地方,作奸犯科的人休想在这里生存。

  徐大将军闻声而动,逮来某男。那某男还振振有词,说是错在悔婚,大不了赔笔银子了事。大将军嘿嘿冷笑,答曰:错在悔婚?然后猛喝:你睡了未满十六岁的未成年少女,以强奸罪论处。

  未满十六岁的叫未成年少女?我靠,遍天下到处都是不到十六岁的小妈妈。

  和不到十六岁的未成年少女睡觉就是强奸,大宋有这样的例律?大将军的冷笑让某男当场尿了裤子:大宋没有,大将军衙门有。将此禽兽不如的家伙收监,罚银,黥面,流放……

  惨啊,某男不但掏出大笔银子,额头还被大将军刻上“我是流氓”四个大军,今后,这人顶着如此大字开始可耻的远游……流放。

  那群人越来越近,目光紧盯戏院,一个个捏紧拳头,呼口号似的高叫:大将军,大将军。热闹无比,几千个人洪水一般袭来。

  班主简直后悔提肠子都要青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贪几两肉的快乐,看样子也要顶着“我是流氓”进行远游了。

  亏得他见多识广,没有当场开溜,旋即他幸运的发现,人群正中出现两道传说中的人影------我和吕文焕并肩携手,迤逦而来。

  亲卫这时终于对他说明来意,班主简直想抱着我大腿痛陈一番欢迎词。打躬作揖的请我们进去,返过身,立命杂役清退院子里人山人海似的观客,要给我和吕文焕开专场。

  谢过他,吕文焕二话不说,指名道姓,要粉蝶儿给我们唱闻名元帝国已久的大戏曲家关汉卿的“关张双赴西蜀梦”,并且只唱第三折。

  便瞧刚刚被清出场的那些个蜂拥的观众,也知道粉蝶儿肯定不是凡品,没的说,当这伎儿登台亮相,立即镇得我和吕文焕神魂颠倒。

  绝世美人!这是我对她的第一个印象。

  看那双令人心酸的眼睛,细腻白嫩的皮肤,她的一头细发也那么亮丽,甚至,她行走中每一步都露出无可挑剔的风姿,随后,那歌声空明得如天籁之音,不带一丝凡尘。

  她捏起兰花指,亮出一个扮相,俏生生的脸庞居然露出一层圣洁的光辉。

  盛名之下无虚仕。盯着粉蝶看,我梦呓一般感叹:“艺术无国界啊。”

  “啊?”吕文焕也许心里有事,情形没我那么不堪,听到我喃喃自语,稍微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艺术无国界。”

  说罢了,他双手交击,合了鼓点,跟着粉蝶儿轻声哼起来:“安排下打凤牢龙,准备着天罗地网;也不是待客筵席,则是个杀人、杀人的战场。若说是那重意诚心更休想,全不怕后人讲。既然谨谨相邀,我则索亲身便往……”

  他轻轻的哼,慢慢地合,到后来,语调凄凉,间或还有些哽咽。

  从那时起,粉蝶儿的歌、舞,开始变得摧人泪下。

  粉蝶儿在台上双袖一舞,洁白的衣袖飘荡,象两片悠然的云朵,一双丹凤眼的画眉描得挑入了鬓角,眸子中有股深入骨肌的悲哀。

  她突然眼望台下,那股悲哀撞得我浑身一抖:“那里有凤凰杯满捧琼花酿,还有巴豆、砒霜!你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秧……他暗暗的藏,我须索紧紧的防。防呵,防呵,我对着那人鞠躬、鞠躬,指望他送我去船上……”

  粉蝶儿半绻着身子,单手亮出兰花指,嫩笋似的指尖颤悠悠的抖,似乎想要抓住那个人,要那人送她去船上,挑入鬓角的丹凤眼里,那股悲哀已经浓得化抹不开。

  歌声缠绕,若同荒原上凄婉的月光,一点一点盘上身子,从未有过的孤寂涨潮似的漫过胸口。

  吕文焕脸色越见难看,双眼迷惘失神,无神地凝视着台子上的粉蝶儿,却再不跟她往下唱,在幽怨的琴声中反复地哼:“我对着那人鞠躬、鞠躬,指望他送我去船上……”

  他的模样变得和粉蝶儿一样,身形在这一瞬萎顿下去,半鞠身子,目光发滞,焦黄的脸庞木然而呆板,额头挤满皱纹,皱纹的沟壑里填满悔恨,以及彻骨的无力。

  他降过元军,又归降朝庭,前一次的大战,为吸引所有元军归拢健康,他按计而行,经历了一次丢尽颜面的大逃窜。不明真相的人笑话他:“知耻而后不勇啊……可鄙的吕文焕。”

  再后来,朝庭为了这次决定性的胜利而大赏功臣,连伙头都有银钱赏赐,却偏偏忘了他,贰臣将军仍然是贰臣将军,半级都不给予提拔。即便吕文焕焦急地上书申辩。

  好象我……

  我脸有些发红。

  除了一封证明吕文焕围绕整个战场的逃跑,确实是我们既定计划的军函外,我再没有帮他说一句话。

  吕文焕又在痴痴地唱:“鞠躬……鞠躬……”

  我为什么不帮助他?我应该帮助他。

  “吕公。”轻轻唤一声他,我心头突然一酸。又想起秀王来的信,王爷说道:“吕文焕实属无耻之尤。”

  我知道秀王对他的憎恶,我还知道这个天下,也许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因为吕文焕曾给予了大宋差一点亡国的伤害,从骨子里怨恨他,即使他重归朝庭。

  无法原谅他,正由于吕文焕的能干------他献给伯颜的每一条计策都让大宋遭受到巨大的损失,他甚至劝降大宋数十座牢固的城池。以至于人们无法象原谅其他回归朝庭的臣子那般的原谅他。

  现在呢,他降回朝庭,却在太平战场败得狼狈不堪。而这,又给予那批人鄙视他的藉口。

  不过四十岁的将军,风华正茂,可瞧瞧现在的他,投降不过三两月的时间,宛若垂垂老矣的骊者,浑身上下任何一个部位都写着哀伤。

  “吕公……”我的轻唤低细得突然有了种请求饶恕的味道。

  “别说话。”他阻止我,又说:“一路哭,何如一家哭。”

  虎目中滚下浑浊的泪珠,吕文焕再不应我,忽地拔高声音,和台子上的粉蝶儿一声一声的合:“那时节天下荒荒,恰周、秦早属了刘、项,分君臣先到咸阳。一个力拔山,一个量容海,他两个一时开创。想当日黄阁乌江,一个用了三杰,一个诛了八将……一年三谒卧龙风,却又早鼎分三足汉家邦。”

  他虎目如电,眼眶中波光泛滥,泪珠儿犹如连串的泉水滴在地上,空荡荡的戏院子响起一串的嘀嘀哒哒:“俺哥哥称孤道寡世无双,我关某匹马单刀镇荆襄。长江,今经几战场,却正是后浪催前浪……”

  蓦然回过头,他流着泪问我:“你知道么,后浪催前浪。”

  我知道么?

  我知道如今是个杀人的战场,我还给他准备了凤凰杯满捧琼花酿,但除了我以外,战场上还有其他人藏着巴豆和砒霜,他须要紧紧的防。

  防呵,防呵,他对着我鞠躬、鞠躬,指望我送他去船上。

  送去船上,我?

  我简直羞愧欲死,对于他,我昧了良心。

  他还说,“你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秧……长江几经战场,因此啊,正应该后浪催前浪。“

  他问我,知道吗,后浪催前浪。

  我知道吗?

  吕文焕是英雄,英雄无法接受别人的任意拿捏,这个人刚烈得要我后浪催前浪。因为我承诺过,徐子清与吕文焕“生死不二”。

  他的问题于我看来,居然有了造反的意思。

  我简直不敢去猜测他的用意,我想到了临安,谢太后,小皇帝,还有与我势若水火的陈宜中------临安,我和陈宜中在临安最大的勾栏“明媚院”闹得无法调和,从此后他防我比防贼还紧。如果他知道吕文焕对我说出这番话,他会怎么做?

  空荡荡的戏院只有我、他、粉蝶儿三个人,红烛荡漾,歌语悲怆,这个地方越见显得寂然。

  我胆怯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吕文焕,却在这时候莫明其妙地猜想:陈宜中现在在哪里,他在干什么?

  ……

  陈宜中在干什么,他正在赴两浙转运使杨霖的宴请,也和我一样,正在和我闹崩的明媚院看戏赏曲儿。

  ……

  戏台大红的柱子明明晃晃,几名歌伎莺莺燕燕的唱,脚踩莲花步,俏生生的指头更捏了莲花。

  “和他也弄着精神射绛纱。卿家,你觑咱,则他那瘦岩岩影儿可喜杀。”

  刘伯声轻笑一声,尖起嗓子学戏子,拿腔拿调地合:“将两叶赛宫样眉儿画,把一个宜梳裹脸儿搽;额角香钿贴翠花,一笑有倾城价。若是越勾践姑苏台上见她,那西施半筹也不纳,更敢早十年败国亡家……”

  唱腔中规中矩,竟不比台上的伎儿们差。

  同知枢密院事曾渊子,左司谏潘文卿,右正言季可,还有刚回临安的两浙转运使杨霖,浙东安抚使王霖龙,众星捧月般围了丞相陈宜中就坐。众人听刘伯声唱得有趣,齐声喝一个彩。

  陈宜中原本笑容满面,此时却突然冷下脸:“好么,比得上昔日的李玉儿?”

  刘伯声稍一怔忡,立即明白最后那句“早十年败国亡家”惹恼了丞相。便堆出笑,在潘文卿、季可等人的尴尬里,轻言细语地说:“李玉儿歌舞无双,冠绝京华,只可惜……”

  “只可惜堂堂骠骑将军一刀杀了弱女子。”两浙转运使杨霖接下话,小心地看一眼陈宜中,又说道:“我朝竟有这样的将军,下官竟觉得有些羞辱朝堂。”

  杨霖,曾任江北县知县,原是胡应炎的顶头上司,还曾想收留徐子清任帐房师爷。但徐子清终非池中之物,三五年间名声大振,如今更是当朝二品大员。即便以前的下属胡应炎,现在也是四品将军。要论起官阶,杨霖遇着这两位旧人,只怕得打躬作揖的了。而尤为可恨的,他们知道杨霖的底细。嗯,胆小怕事,不敢担当的底细。

  这人怎么在这种场合说这些话,简直是在骂徐子清嘛。

  陈宜中眼眸中精光一闪,瞄一眼杨霖,那精光转瞬即逝,不咸不淡地说:“杨大人,据说徐相帐下将军胡应炎,还曾是你手底下的校尉,在江门县你们闹得很不愉快。又有人说,胡应炎曾斥责你攀权附贵方才任的知县。那时贾似道还当政。”

  他笑了笑,啧啧赞叹:“胡应炎胆识过人啊,贾似道尤在当政,他仍敢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啧啧,现在再瞧瞧,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而你呢,杨大人,你只晓得在这里辱骂朝庭的二品大员。”

  丞相的脸色简直比三伏天的天气还要变化得快,在杨霖眼里,陈宜中脸上的笑突然消失不见,满脸怒容,似乎生气到了极点:“徐相为我大宋打下一片大好江山,是你可以骂的?骂徐相狂妄,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杨霖都快懵了,张大嘴,好一时反应不过来。

  宜中丞相不是与徐子清有着大矛盾的么?全临安城都知道。

  刚才说徐子清杀一名小小的伎儿,也是为解丞相大人气的呀。

  嘴唇蠕动,想辩解几句,陈宜中侧回头,继续听那曲儿,朝杨霖摆摆手:“妄人,本相不想听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同知枢密院事曾渊子,左司谏潘文卿,右正言季可,浙东安抚使王霖龙,听到杨霖当众骂徐子清,几个人吃惊不已,脸色都变了,看着杨霖,就象看见一名没心没肺的疯子。

  正如丞相所说,徐子清什么样的人物,是杨霖可以骂的?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曾渊子一阵大怒,本要骂还回去,丞相大人先就斥喝了杨霖,便和潘文卿等人一般模样,喝茶的喝茶,看戏的看戏,瞧也不瞧那疯子一眼。

  拍错马屁的杨霖羞红了双颊,又坐立不安,不停地偷偷儿瞅前面的几位大人,屁股下象有一万根针,刺得他浑身难受到了极点。

  走么?丞相不叫他走,他哪敢离身而去。不走?他简直羞愧得想要自杀。

  真是肠子快悔青了,杨霖差点哭出来。

  暗骂一声徐子清:他妈的,那个小贼,因为他,这一次得罪丞相大人得紧了。

  再一想,徐子清其实也没招惹自己,还帮着剿了一伙匪徒。可就是瞧不惯他箭一般升官的速度,又知道宜中丞相与他不和,便想在丞相面前凑个私意儿。哪想到,哪想到竟是这么个结果。

  宜中丞相居然维护徐子清。

  这里是明媚院的集芳轩,聚会是杨霖请刘伯声安排,由刘伯声请动丞相与几位大人相聚集芳轩,原意是在朝庭里找个靠山,不是老话有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吗。

  杨霖猛地想起另一件事:听说徐子清曾和宜中丞相、秀王、张世杰、文天祥,一帮朝庭重臣也曾相聚在集芳轩。由此可知,他们感情应该非常的好。可自己就偏听偏信,居然相信外间的传言,看嘛,还以为摸清丞相大人的心思,结果……

  唉!

  便这样胡思乱想,一直到宴会结束,杨霖还迷迷糊糊。

  送走宜中丞相,刘伯声留了下来,拍拍杨霖肩膀,这位丞相的亲信告诉他:“杨大人,你以为相爷怀念李玉儿,便是在埋怨徐子清?那可千错万错。其实,相爷一心为国,毫无私心杂念,见着徐子清为大宋收复一片片江山,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埋怨他?现今整个京城都知道丞相爱惜羽毛一般的爱惜徐子清,偏就你胡说八道。我说杨大人,你可千万别去相信市井中乱七八糟的言论,相爷和徐相好着呢。”

  徐相。杨霖终于记起徐子清的另一个身份,枢密院副相。

  他一把抓住刘伯声停留在肩上的手,急促地说道:“刘大人,你我相交日久,这回千万帮我担代一二。下官想求刘大人去丞相那里说说,请丞相大人原谅下官,下官并没有辱骂徐相的意思。”

  “这个嘛,你放一万颗心,丞相大人不是小气的人。凭刘某面子,说说话,丞相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刘伯声话锋一转,“不过,徐子清那里你倒要小心些。呵呵,你居然骂他羞辱朝堂,仔细着,骠骑大将军兴许会拔了你的皮。”

  杨霖一张脸已经苦成黄花菜,匆匆说道:“那便有请刘大人再帮下官一个忙,求宜中丞相包涵,别将话儿传去徐相耳中。”

  他突然想起什么,放开刘伯声的手,满脸都是焦急:“糟,还有曾渊子大人,潘文卿大人,季可大人,还有王霖龙,我也得给他们打打招呼……”

  刘伯声哈哈大笑,似乎觉得杨霖有意思极了,忍不住又重重地拍他的肩膀:“丞相大人宽宏大量,自不会计较,其他大人就不好说了。我敢打保票,你说的话要不了一时三刻,便会传到徐子清耳中。嘿嘿,徐子清是什么样的人物?连三宫圣上都依仗他方能坐稳江山,他如要拿你的不是,只怕比捏只蚂蚁还容易些。狂妄啊,杨霖,你狂妄。”

  杨霖面如土色,额头冒出一层油腻腻的冷汗:“丞相大人那里有劳刘大人解释几句,请丞相大人包涵,下官么,这就去找那几位。”说着话,挣脱刘伯声的手,便欲去寻潘文卿等人。

  刘伯声越发笑得大声:“哈哈,我说杨大人,你可知道曾渊子曾大人与徐子清的交情?告诉你吧,曾大人的儿子由徐子清荐举入朝为官。徐子清手下有员亲如兄弟般的小将,他叫萧吟,人称玉将军,手中所执宝剑正是曾大人所赠。密里抽丝的感情啊,可能不是你说说就能免得了的。”

  他顿了顿,看着杨霖,目光中有了些同情:“还有,徐子清能征善战,文韬武略极是了得,可就一个毛病,睚疵必报。你要晓得,我掌枢密院军资库的时间久了,与他的徐家军打交道打得尤其多。有一次不过供应粮草慢了点,徐相三番五次要我革了主事那人的职,不革职他便不罢休。而你,你居然在丞相前面,在那些大臣面前,说骠骑将军的坏话。”

  杨霖那张脸比死人还要难看,可怜兮兮地看着刘伯声,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

  作弄得够瞧了,刘伯声这才说道:“却还个有法子,来,附耳过来。”

  “……就这样……怕个什么,还有许多人……大不了鱼死网破。”

  仆役在前面举起大红灯笼,风一吹,灯光飘洒,弄得这条小小的弄堂红光迷离。杨霖脸染红光,随了刘伯声的密语,一会儿咬牙,一会儿瞪眼,看上去,那张脸竟象极了地狱里的鬼魂。

  刘伯声最后说道:“为国家计,为性命计,你必须这样做……快去,快去,只怕晚去一时,几位大人便将你的话传遍了全城。”

  杨霖再没了犹豫,只见话犹在耳,人已飘然远去。

  ;


  (https://www.biqwo.com/dudu/38/38833/2110793.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wo.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w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