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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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人拍了拍精灵王子的肩膀。
这轻微的震动把柯尔琉斯的思绪又拉回了现实世界。
他已经走神了多久，他自己都不知道。
站在用柴木搭建起来的临时高台上，被数万萨蒂酋人所注视，但王子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他面前那堆整齐的原木上面，停放着席迦·针木的遗体，上一任的萨蒂酋精灵王，柯尔琉斯的父亲。
厚实的铠甲无比沉重，即使好几个人都很难抬动，但席迦却可以穿着这身铠甲以风暴一般的速度驰骋。
那柄青绿色的重剑，名为‘风锈·莱嘉’的圣物，如今也安静地躺在席迦的身上，在精灵王的双手之中沉睡。
在如此近的距离上，柯尔琉斯能看到席迦的身下仍然有些血迹，染红了精灵王的衣衫。
不过，萨蒂酋人并没有什么讲究，战士来到战场上的时候穿着什么，走下战场的时候仍旧穿着什么。
不论他是以何种形式离开战场。
他身上的任何痕迹都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的证明，包括他的勇敢，他的威能，当然还包括他的缺点和软弱。
席迦总是能从敌人的身上找到后者。
这是柯尔琉斯不曾具备的能力，他甚至都看不到自己的父亲身上有什么弱点。
直至席迦躺在自己面前，柯尔琉斯仍然不知道，这位有着宽阔身躯的精灵王到底输在了哪里。
“王子殿下……”
站在身边的几个萨蒂酋贵族纷纷表现出担忧的神色。
席迦·针木被迈斯皮尔杀害，已经给萨蒂酋带来了难以估量的打击，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柯尔琉斯不能振作起来的话……那么萨蒂酋将会很难熬过这段艰难时光。
“我的父亲……席迦·针木”
柯尔琉斯就好像被什么不知名的神明给催动了一样，张开了自己的嘴巴，虽然他忘记了用魔法加持自己的声音，不过这没有关系。
风，会把萨蒂酋人的声音带给同胞。
在这片土地上，风就是他们最大的盟友和最强的伙伴。
“……从没有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向大家告别”
柯尔琉斯往后退了一步，让自己能够尽可能地看到更多的萨蒂酋人。
“虽然我们居住的环境从来都很严苛，我们的敌人从来都很强大”
“但精灵王他从来都没有害怕过任何东西”
“父亲曾经对我说过”
“萨蒂酋的土地就是我们顽强生存下来的原因”
柯尔琉斯举起手，火焰从他的手心里冒出来，然后顺着风飘到面前的原木堆上。
这些浸透了魔力的木材开始熊熊燃烧起来，释放出的火光照亮了所有人的身影。
“一位坚强有力的国王离开了我们”
“但萨蒂酋人不会因此而妥协”
“我们仍然拥有这片土地”
“希望仍然在我们的心里燃烧”
“无数战士的灵魂会和我们一起守护这片家园”
柯尔琉斯的话讲完了。
数万萨蒂酋人一片安静。
当然了，这不是庆祝胜利的宴会，这是一场送别仪式。
没有人会因为柯尔琉斯的话而欢呼雀跃，也没有必要为死难的国王怒吼。
萨蒂酋人明白，胜利者，自然有他的道理。
如果想要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下去，就只能去克服自身的弱点，保护好自己的家园。
否则，明天还会有更多人被火焰送别。
“国王陛下”
柯尔琉斯虽然已经早就在自己的脑海中演习过好多次这样的景象，但真正迎来这样的一天，却没有让他感觉到多么的高兴。
在萨蒂酋的王座面前，不多的几十个官僚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宣誓向新的精灵王效忠。
萨蒂酋的主人从‘席迦’变成了‘柯尔琉斯’。
但幸运的是，至少国王还是姓‘针木’。
不论威力还是权势，又或者民望，针木家族在萨蒂酋都是首屈一指的王者贵族。
虽然没有内乱的预兆，民众的生活也恢复了平稳，但柯尔琉斯却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作为席迦的独子，只剩下单臂的萨蒂酋王子还有很多很多事情需要去思考，需要去解答。
“各位”
柯尔琉斯的脑海里面有无数的声音在喧杂，但是有一条线却是明晰的，这条线指向萨蒂酋的未来。
“我必须向你们道歉”
新国王的话引得精灵们抬起头来，用疑惑的目光瞅着柯尔琉斯。
“在对黎明山脉的战略上，我犯了致命的错误”
柯尔琉斯站起来，用自己脑海里所剩不多的理智，梳理着这段时间以来的作战行动。
“我们的主力部队被用来帮助斯鲁卡攻打蛮荒峡谷”
“而我却想要用剩下的不多的战士来埋伏艾丽赫安娜”
“即使有圣物作为杀手锏，我也不该低估迈斯皮尔的反扑”
几位离柯尔琉斯比较近的将军面面相觑。
“恕我直言，柯尔琉斯陛下，那不是你的……”
“是的，是我的错”
在所有官僚们看来，柯尔琉斯在悲伤的情绪中显得有些过于自责了。
那场针对艾丽赫安娜的埋伏是没有瑕疵的。
对蛮荒峡谷的突袭也是一场伟大的胜利。
百万穴居人进攻黎明山脉的景象则是数千年来最能让萨蒂酋人受到鼓舞的一幕了。
唯一的误算就是迈斯皮尔带着一万黎明山脉精英部队发起的传送强攻。
但即使遭到了迈斯皮尔如此沉重的打击，萨蒂酋也只付出了几百人的代价而已。
黎明山脉的确是成功救走了艾丽赫安娜公主，但那个公主已经被女巫的圣物所伤，无法再发动强大的魔法。
对于萨蒂酋而言，整个战略上并没有遭到颠覆性的打击，没有沦为劣势，甚至还有些微的优势。
“一切都是我的错”
就在官员们想要反驳的时候，他们却从柯尔琉斯的眼中看到了更加深远的光芒。
精灵王所指的，并不是这一系列的战略行动。
“对黎明山脉，尤其是艾丽赫安娜的仇恨，让我铤而走险”
“带着整个萨蒂酋投下了巨大的赌注”
“而现在的结果，就是这场赌博所付出的代价”
国王的话让众人感觉到心痛，但是同时也豁然开朗，萨蒂酋的精灵王，就是应该时刻明确自己的弱点，正视自己所犯的任何错误。
否则，就不能带领萨蒂酋人在这片严酷的土地上生存下去。
“即使我们之间有如此大的仇恨”
“即使当时他们的剑离我的喉咙如此近”
“那些黎明山脉的精灵却没有取我的性命”
对于柯尔琉斯而言，当时真的没指望能够活下来，王子的心里只想着战局已经崩溃，整个萨蒂酋都会化为飞灰。
然而他所预想的最坏的情况却没有发生。
他仍然活着，萨蒂酋也仍然屹立在文明世界的边缘。
“并不是出于怜悯”
“而是因为他们看到了更长远的将来”
或许是害怕萨蒂酋人的死斗和反扑，或许是害怕斯鲁卡趁乱发动的打击，又或者是出于其他的考量。
总而言之，那群人是充满深谋远虑的，这一点对柯尔琉斯的触动非常大。
“你们不必担心也不必害怕，那个叫做柯尔琉斯的年轻人已经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姓针木的首领”
“现在的我，已经和之前的不同，我不会再带领你们走上歧途”
柯尔琉斯的脸上第一次挂上了眼泪，泪水从王子的侧脸上落下来，滴在这片土地上，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
在场的每一位官僚，都再次低下了头，他们打从心里知道，柯尔琉斯不是在开玩笑。
刚才的这些话并不是一个政客的演技，萨蒂酋的精灵王已经变了。
经过这一场致命的失利，终于脱胎换骨了。
“荣光与萨蒂酋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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