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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烛泪


  左宝贵不想和丰升阿纠缠,但也不单是跟叶志超说,而是跟所有人说,企图说服他们增兵北门,每个字都说得焦灼有劲:“北路元山倭军至少则六千,多则一万,大炮十六门,而北门奉军只有三营,小炮六门,哪能如此部署?!”

  薛云开早就不满左宝贵,也不等叶志超抗辩,抢着说:“目下谁不缺人?西边倭军接近两万,我盛军何尝不是只有四千五百?叶军门的部署已经恰如其分!”

  “怎么可能?!”左宝贵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先前估计倭人有两万人,加上后来元山登岸之兵,最多不过三万,现在何来四万之众?!”

  “这是探弁打探所知,眼见为实,之前,不过就是估计而已,”薛云开一直靠着椅背,这时坐直了腰,一手搁在桌上的凉帽上,一副挑衅的目光投向左宝贵:“你不是说所虚者西北吗?现在又何来一万人了?”

  毕竟是之前自己判断失误,左宝贵有口难言:“这……这可是我探弁千辛万苦打探所知的!”

  薛云开一脸得意,看了看众人,干笑了两声又说:“那凭什么你说六千就可信,我说两万就不可信了?大家都不是派人打探的嘛!”

  丰升阿见终于有机会反唇相讥,趁机嘲笑:“呵呵,就是呀!”

  左宝贵很想说话,很想反驳,很想怒喊,但不知怎的,嘴唇抖了半天就是说不出来。他已经不在意任何的冷嘲热讽,心里也没有一点怒气。相反,只有透骨般的悲凉。

  他想起了冬儿,想起了他客死异乡,他客死异乡就是为了打探北路日军的数目,而且成功把情报送回来,但最后,但最后还是前功尽废!不是因为别的,也不是因为敌人,而是因为自私自利的所谓友军!

  “冬儿……”左宝贵双眼渐红,目光慢慢地移向叶志超:“也因为当了探弁……回不来了……”

  “什么?!”叶志超意想不到,屏着鼻息,但也不知如何回应。

  除了不满左宝贵的,房间里的寂静正鞭挞着众人的良知,当中也不乏盛军和练军的人,哪怕他们也不知道冬儿是谁。毕竟,他们都听得明白,是薛云开、叶志超和丰升阿等针对左宝贵而已,那“两万人”多是夸大来故意刁难左宝贵的。

  虽然同情左宝贵的还是大有人在,但形势实在让人觉得爱莫能助,故只能让这沉默继续下去,只有一直默不作声的马凯清愿意开腔:“抱歉左军门……我毅军只有两千人,而且正在开仗……一时间实在难以抽调!”

  左宝贵没有看马凯清,但还是轻轻点头,心里总算明白对方的心意。半晌仍希望能多要门大炮,便说:“炮……多给一两门炮也好……”语气已经近乎乞求。

  但叶志超仍然一脸难色,不置可否。

  “坎北,爱美二山为城北高地,对平壤一览无余。目下只有奉军一营驻扎,一门炮也没有,若被倭军抢占,设炮轰击城内,北门瞬间便失!”

  事实放在眼前,叶志超也辩解不了,随向拥有十九门炮的薛云开问:“盛军……能否腾出两门炮来?”

  然而薛云开的答案已跃于脸上:“平壤城南北狭长,盛军所守的西边和东边地域广阔,十九门已经捉襟见肘,恕我爱莫能助。”

  马凯清也为难道:“毅军也只有八门,而倭人炮位甚多,实在……实在难以腾出炮位。”

  众人默然看着左宝贵。四周的蜡烛也默然看着众人。

  烛光映在左宝贵那无奈的脸庞上,泪光闪烁:“我说了一年了……早在旅顺我就说了多少遍!难道……不是淮系的,就该被如此冷待?”此刻的他更像是在悲鸣,也不是跟谁说,一副绝望的目光始终提不起来。

  众人听见此话也心知肚明,都低着头无言以对。

  烛泪缓缓淌下。

  “船要沉,一个洞就够了……”

  众人依然沉默。

  左宝贵最后一搏,抽了抽鼻子,稍微自制一下,拱手道:“左某要是得罪过诸位,左某在这给你们赔不是!但目下都到这份上了!城北奉军才千五人,但日军却最少六千!就不能多给一两个营吗?”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薛云开身上。

  然而薛云开还是寸步不让:“西边倭军接近两万,盛军有何能耐给你拨人哪?”

  “你肯定那里是两万人?”

  “目测哪能说准?”薛云开不满左宝贵这质疑,冷哼一声:“你又能肯定城北最少六千人吗?”

  “我养子都死了!”左宝贵忍无可忍,抓紧拳头,瞪目怒喊:“他就是当探弁回不来的!”身子一晃把整张桌子摇了一下,然后就是一阵呛咳。

  薛云开依然面若寒霜,既无惧色,亦无同情,反而是不满左宝贵拿这些私事来说情。这时看见帽子上有点脏,拿起来擦了擦:“你的奉军不是很厉害吗?千五人就够了吧!”又看了看丰升阿:“咱们的兵都是窝囊嘛!给你也是白给。”

  丰升阿又争着说:“呵呵!就是!”

  “薛总统!”叶志超也觉得薛云开太过分。

  薛云开瞥了叶志超一眼,正想冷哼一声以示抗议,竟然听得左宝贵又笑了起来。

  “哈……哈哈……”左宝贵脸容扭曲的笑着。

  不同刚才那阵惨笑。

  笑声,让众人毛骨悚然。

  如,岳林投降前在郭家村那满是肉香的厨房里的笑声。

  咯咯的笑声不绝,四周的烛光如鬼火般闪烁不定。在座众人无不心寒,连薛云开也不得不认真的看待他。叶志超更是一脸冷汗,他认识了左宝贵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一副表情。

  过了半晌,左宝贵渐渐平伏下来,余下一张死人般的脸皮,和那空洞无神的目光:“希望,诸位在我死后,在日军进城前,派援兵把玄武门守住吧……”话毕站起,拿起拐杖,踽踽而去。

  “嘟嘟”的拐杖终于远去,那压抑的空气稍微退却,但随即而来的是更强烈的不安,因为还未大战已经闹成这样,平壤前景实在凶多吉少。

  但薛云开和丰升阿等仍是满脸的不在乎。

  马玉昆一直心有不忍,尤其是听见左宝贵的养子也牺牲了,这时终于按捺不住:“我认为,城北兵力确实稍微单薄,可以的话,应多拨最少一营!”

  薛云开马上嘲讽道:“拨你的毅军吗?”

  马玉昆很少和人较劲,但薛云开早已把自己当敌人,还要用如此语气,而且近来自己无端成了朝廷里众矢之的,而上司却是一味的责骂,自己的前途早已如履薄冰,心中有气的他也阔了出去,恢复了往日其刚毅和沉实,一双鹰眼盯着薛云开:“毅军目下可以先拨半个营,大炮一门,看芦榆防军能不能再拨半营!”话毕向着叶志超。

  薛云开不以为然,看了看马凯清身旁的新任毅军分统孙显寅,调侃道:“你就不需要问问孙分统吗?”

  孙显寅始终是毅军的人,当然不给薛云开煽风点火:“我是分统,他是总统,自然听他的!”

  叶志超那复杂的目光一直盯在桌上。

  作为一直以来的挚友,听见岳冬也死了,自己也是看着岳冬张大的,叶志超对左宝贵的同情当然不比马玉昆的少。此刻的他既恨自己号令不行,也恨自己与薛云开这个死敌走得太近,反而把好友逼成这样。这时听见马玉昆也肯冒险相助,叶志超的良心再也承受不了鞭挞,蔫蔫地说:“毅军不必增援,拨我的仁字营给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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