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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畜牲


  “还记得初到韩家屯,是赵西来把当地无恶不作的旗兵杀了。那晚村民又烧鞭炮,又烹牛宰羊,以酬谢各位。正当众人皆欢天喜地,唯赵西来在木屋内独自惆怅。吾问其因,伊说:’有何值得高兴?我宁愿他们对我生恨,亦不要一丝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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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岳冬终于醒来。环顾四周,再不是那间亲切温暖的小木屋,而是一间西式病房。

  是司督阁的小医院。

  爹,没有了。母亲,没有了。弟弟,也不在了。究竟,这是不是一场梦?

  岳冬感到一人正趴在自己床边,低头一看,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心兰!

  心兰睡眼惺忪的睁开眼,见终于岳冬醒来,忙将他一抱入怀。

  岳冬多少年都想将心兰一抱入怀,但现在被她抱着,却没有半点欣喜。毕竟,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小木屋那里。

  “对不起……”兰儿呜咽地说。

  “干嘛了?”岳冬终于回过神来,缓缓地提起手,搂着她。

  “是我……是我差点把你害死了……”心兰这多个月来的自责,一下子和泪水一起倾泻而出。

  岳冬淡然地笑了笑:“没事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然而心兰的哭声还是没有止住:“……爹说你死了……我真的以为……真的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我死了?”岳冬扶着心兰的臂膀,皱眉看着她。

  “……他想把我嫁给苏明亮……但我宁死也没有答应……因为我知道,你一定还活着……”

  岳冬再没做声,只是出神地看着心兰。

  他当然猜到,自己快要去朝鲜,若将兰儿许配给自己,若自己有什么三长两短,兰儿可就成了寡妇了。而苏明亮才貌出众,且会经营生意,确实比自己稳重可靠,兰儿嫁给他,左叔叔自然安心,还未说自己是朝廷钦犯的儿子,也不知会不会连累兰儿……然而兰儿誓死不嫁,可又是左叔叔故意安排自己进去韩家屯的……这……他是让想自己和父亲团聚,还是……

  想到此,岳冬不禁打了个寒噤。他不单为此想法而心寒,也为自己为何会觉得一个养活了自己十年的恩人有此想法而心寒。但他深知,心兰可是左宝贵的命根子,他为了心兰可以牺牲任何东西,而这当然包括自己……

  “干嘛了你?”心兰察觉到岳冬神色有异。

  岳冬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边下床边着急的说:“我要找左叔叔……我要找左叔叔去!”

  “他一大早就被裕帅召去了韩家屯了!”

  “韩家屯?!”岳冬停住,惊异地看着心兰。

  “听说……是去劝降……”心兰似乎也被岳冬这反应所吓着。

  岳冬的目光了离开心兰,双目放空,脸色一下子也苍白起来,他仿佛感到,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一幕,即张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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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层欲压下来,像是要把地上所有人闷死。

  韩家屯里。

  左宝贵看了看头顶上的乌云,心情更是压抑。

  左宝贵正和几个他的亲兵骑着马,缓缓地沿着韩家屯的大道往山寨走去。

  两旁跪着的尽是有气没力的百姓。但见有官兵来都张开灯笼般大的眼睛,仰着头看着,又看着马匹,咽着不停分泌的唾液,仿佛那就是食物。

  左宝贵受不了他们这眼神,自己下了马,又命部下下马。

  此时一个村民实在忍不住,奋起冲上前一刀插进其中一匹马的脖子,用力一拉,鲜血顿时四溅。

  “你干什么?!”那亲兵震惊,见那人又再举起刀,马上上前阻止那人。

  那马受了重创,正想奋力逃跑,但四周上百个村民顿时蜂拥而上,纷纷拿出早已收藏好的利器争相割那匹马的肉。那马不用片刻便倒了下去。

  混乱中其他马匹争相逃脱,但终被其他人捕杀,下场也是一样。

  左宝贵一行人从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抽身。

  看着人们都疯了似的在分马肉,内脏也不放过,分到的都鲜血淋漓,急急忙忙的离去,久经沙场的左宝贵也难掩惊恐之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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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左宝贵来到了岳林住的小木屋。亲兵都被命令在门口看守。岳林也不让他的兄弟进来。

  “惭愧……”左宝贵像是心有余悸。

  灰暗的木屋里就只有他们俩。两人对坐着,中间是个破旧的茶几。

  左宝贵双手搁膝,坐直了腰。岳林则靠在椅背,弯腰坐着,双手搁在扶手上,头侧向一边垂下,脸色苍白,目不转睛的盯着茶几,苍蝇飞过睫毛也没有眨眼,恍如一具死尸。要不是进门时他看了自己一眼,左宝贵真以为他已经死了。

  左宝贵说话后岳林一直没有答话,也没有动。

  左宝贵深知岳林已经心力交瘁,也没计较,低下头耐心地等候岳林的反应。

  “告诉我……”半晌岳林终于开腔,像是死人在说话:“为什么天底下,畜牲这么多,人,这么少?”

  左宝贵想了片刻,猜到岳林指的“畜牲”是什么,心情更是沉重:“因为人都死得早……都被畜牲吃了。”

  岳林的目光终于移往别处,僵硬地点了点头,呆了半晌,又问:“那……为什么,人,总是被畜牲吃掉呢?”

  这回左宝贵不懂回答,直愣愣地看着岳林。

  听不见答案,岳林开始狞笑:“……不就是因为畜牲实在太多,人太少吗?”这时坐直了腰,身子前倾,离左宝贵的脸只有数尺,瞪大那布满血丝的双眼说:“你不是畜牲,你能活下去吗?”话毕更疯疯癫癫地笑,身子笑得抽动起来,慢慢地靠回椅背。

  岳林的笑声很大,大得连门外的人也感奇怪。

  左宝贵凝视着岳林良久。他仿佛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全身的皮肤也不自觉地起粟。他想起刚才在村口看见村民疯狂的,血腥的一幕,感受到这三个多月来在韩家屯被围是怎么的一个人间炼狱……这时左宝贵微微颔首,有意无意的放眼窗外那片漆黑的大地。

  风,飕飕地吹。时像野兽在嚎叫,又时像哀鸿遍野。

  笑累了,岳林停了下来喘息,仰头闭上眼睛,淡淡道:“就我的头,行不?”

  “难。”

  “他说了算?”

  “他说了算。”

  “我同情你。”

  “你挖苦我吗?”

  “不。”

  “你是我会怎么做?”

  “他说了算。”

  两人相互一笑。

  顿了一顿,岳林又说:“钦犯,就十几人。十几个头,换几百个兄弟和家人的命,行不?”

  左宝贵没有回话,也避开岳林的目光。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岳林怒拍一下茶几站了起来。

  门外的人也马上手执武器,窥看里边的动静。

  左宝贵却不动如山,眼睛往下的看着桌面。

  “你知不知道……”岳林怒道:“不是我们想把你们当敌人看,是你们逼着我们把你们当敌人看!”

  只听得左宝贵平静地说:“你知道,他说可以,你是不是就信了?你又为什么要我来,而不是直接跟他说了?”

  岳林深深地呼吸着,说不出话。

  左宝贵继续道:“他等了三个多月了,连我也瞒了,我想,他不会杀十几个人就走的……”

  岳林的拳头慢慢放松,怒气渐去,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尽的悲恸和无奈。

  这时左宝贵也难掩感慨:“我只能说,我会尽我所能……保其他人一命。”话毕抬头看着岳林。

  岳林仰头闭目,恨不得马上自刎奉上人头,好让尽快了结自己的痛苦。

  未几,岳林突然跪下。

  左宝贵意想不到,马上站起欲扶他起来。

  只听得岳林低着头,雪涕绝望的说:“想不到,我死前……还是和他们一样……跪着……”

  门外的兄弟听见都替老大难堪,纷纷落泪。

  看着一个昂藏七尺的汉子,一个叱咤一时的人物,如今如此卑微地跪在自己跟前哀求,左宝贵也很是揪心,眼睛也涌上了一层潮湿,脱下官帽,双手紧紧地握着岳林的双臂说:“我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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