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吃糖
林语尘生理性的闭了下眼。
忽然面前扫过一阵清风。
那风柔而不厉，却不失劲道，在距离他喉口的位置簌簌而过。
下一刻。
林语尘感觉像被一个无形的东西蹭了下唇角。
稍纵即逝
他闻到风里带了点松香奶霜的味道，接着眼前骤然一亮！
一道明显更明烈清亮的火光划过——只冲十三道符火而来，带着劲烈的破风之声！
林语尘愣了下，定睛看去——是一只黄符纸折成的纸飞机。
纸背轻盈，却如一柄利剑生生将锁链斩断，十三道黄符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溃不成军，瞬间化为灰烬！
那个纸飞机像是完成了任务，骄傲的在空中滑翔了一圈。
如邀宠的鸟儿，悠悠停在林语尘细长的指尖——
檀黄的纸翼扑了扑，像是蹭了蹭他的手，才往回飞去。
这边烟雾已散。
林语尘反手擒住正龇牙咧嘴的金牙男，一脚横踢向他背上。
金牙男哀嚎一声，下一秒就被铐上了手铐。
另一边独眼男被自己的火符反锁了身型，趴在地上，像只安分守己的鹌鹑，动也不能动。
就在刚刚——
两人原本抓瞎的视力，奇迹的恢复了
结果刚睁开眼看到的一幕就是——十三道邪火符形成的火链，几乎在一瞬间被击溃！
像几个群起而攻的嫩头菜龇牙咧嘴的上去群殴，却在一瞬间，被对方眼也不眨的尽数团灭。
还不忘送上一句，哪滚过来的滚哪去。
独眼男苦汪汪瞪大了一只眼睛，被自己的火符甩了一脸。
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
那些符篆均是涂了阴血的至邪之物，甩出一道便能令人无法动弹。
何况刚才情急之下，他付之一炬的将全副身家都祭了出去，形成的法阵更是邪中之邪，绝不可能失败！
对方只是一个普通警察，怎么可能在一眨眼间破阵，并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除非
这里有一个更邪的东西将他的阵法压制了！
独眼男趴在地上，看向另一个方向——
那个依然低头玩着纸飞机的黑衣少年。
也许是刚刚电光火石之际，他祭出的火符在被撞破的一瞬间，令他看到一丝破阵者的卦象来
林语尘去绑他的时候，他身上被一串符篆缠绕着，那些黄符边角还燃着火星，带着焦臭味，
林语尘注意到男人愣怔的一只眼瞳，惊魂未定的晃动着，浑身僵硬，仿佛刚刚看到了极为恐怖的画面。
那种表情——像极了一个被宣刑的死刑犯听到法官锤落定的瞬间，看到死亡流露出的迷茫和恐惧。
一个魁梧高大、刚刚还像打了鸡血想要杀人的男人，为何忽然暴露出这样一副神情。
嘎吱嘎吱——
林语尘绑着两个男人刚起身，远处死了半晌的电梯，竟然幽幽的打开了。
他抬眼，只见沈银修苍白的手指垂下，正站在电梯前，闲庭信步的转了身。
林语尘感到手中的两人，几乎同时，下意识的浑身一颤。
沈银修啊了一声，一双俊眼眨了眨，语气依旧是吊儿郎当：“哥哥好厉害，刚打完人电梯就好了。”
“”
你说巧不巧。
被捆在一起的两人，互视了一眼。
脸上意味不明，连叫痛声都憋在肚子里，屁都不敢放。
被生拉硬拽的从电梯出来后，两人被扔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林语尘拿出手机，拨号，忽然眼光一瞥，绿森森的草地里惊现一具半裸的男尸。“”
林语尘走近一看。
哦，不是尸体，原来是纪忍。
此刻他正四仰八叉的躺在院子里，面朝黄土背朝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扔了出来。
林语尘暂时没空管他，叫了局里的同事过来帮忙。
十分钟后，看着那两人被塞进了车，安排好人员封锁现场，才蹲下去，拍了拍纪忍。
纪忍先是抽了一下。
眼珠滚动几圈后，慢慢张开。
他揉了揉眼——
记忆还停留在他开了林语尘对面房间的门，接着，前脚刚进去，还什么都没看清，就他妈不知道被什么鬼一巴掌拍晕了过去。
一直昏到现在
所以他潜意识里，还认为今天是来扫一家色情窝点。
随后他拍了拍脸上的泥，又砸吧几下嘴，吐出了两根草叶子。
一抬头，瞅见了从林语尘身后走出来的沈银修。
心中“我靠”了一句！
脑子里直冲冲的只想到一句话：“这鸭真帅！”
根据现场勘查回来的特警回报，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电梯只能到达负一层。
林语尘带领几名特警持枪进入后，随着“叮——”的一声，负一层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座恢弘的地下博物馆。
猫咪的挂画沿着墙面依次排开，装裱在精致的金色相框里，堪称活灵活现，令在场的特警均是微微一惊！
展柜安静的陈列着各种猫咪瓷偶和铅色罐头。
除了有种说不出来的吊诡气场外，并没有任何异常。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
林语尘上来时，沈银修正站在院子里。
他原地停住，下意识的转头看去。
阳光下少年的模样更近妖媚，皮肤苍白如纸，长身独立，站在一棵不知名的花树之下。
风一吹，花便落了满地。
他摊开手，骨指莹白，身上的妖孽感更重。
几片鲜活的颜色落进他的掌心里，他拢了拢手里的花，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几名特警站在林语尘旁边，其中一个上前低声做着汇报。
就在三个小时前，距离这里不远的江湾大道上，一辆黄色套牌面包车突然刹车失灵，横撞向马路一层的防护墙。
几乎在一瞬间，车内的发动机无故自燃——
现场取证来看，死者名叫王德新。
由于大面积烧伤已经面目全非，根据监控回放，林语尘认出了这名死者，正是那个阴脸男。
目前起火原因还在调查当中
也许是察觉到什么，少年侧过身，瞧见林语尘正在看他。
他垂手背在身后
隔着清秀的枝桠和渐浓的花色，唇角勾出一个笑来。
活脱脱一个摄人心魂的狐狸精。
林语尘交代完这边的事，走到沈银修的旁边，两人朝路边走去，低声说着话。
纪忍此刻脑子还有点昏，他打着赤膊，蹲在马路牙子上，看着林语尘和一只“鸭”在聊天。
表情错综复杂
现场在进行收尾工作，林语尘剥了颗糖，沈银修眼垂下，眼神自然的停在那颗糖上
他剥了一半的动作，顿了顿。
抬眼感觉这孩子的意思格外明显。
他下意识的向前递去：“你要吗？不过这个味道是酸”
话音未落，沈银修低下头，唇瓣微张，将他指尖上的糖含了进去，直起腰，舌尖舔了舔。
妖孽样半分不减，语气甜丝丝的：“还不错。”
林语尘怔松片刻，盯着自己刚刚无意做出的喂糖动作。
手指还沾着一触即分的热度，温声道：“这口味很多人吃不惯，要含久一点，才会有甜味出来。”
沈银修没说话，垂下眼睑，静静的盯着林语尘的动作。
见他重新剥开了一颗，指尖捏着糖，送到唇边，含了下去，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下，低声道：“嗯，是挺甜的。”
纪忍托着腮，蹲在几米外，一个路过卖水果的老大爷，在他面前停下：“喂，小伙子，吃瓜不？”
纪忍想了下，打开微信，滑到了吴童的聊天框，丢了条语音过去。
“吃瓜不吃？”
一分钟后，吴童回道：“没空。”
纪忍把手机合上，抬头道：“来个大的！”
姜素樱走出博物馆，看到了一堆警察，她本能的向后退。
但忽然想起，他们是看不见她的。
如今她只是一个傀影。
她蜷缩起手脚，在地上滚了滚，经过角落时化成了一只猫，蹿过树影一闪而过，没人注意到她。
这是她第一次化形，曾经瘦长的人形此刻装在一具幼小的猫身上，还不大习惯。
但她没有犹豫，而是径直朝马路的林荫道上奔去，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一带行人并不多，不算宽敞的林荫路上塞满了警车，红蓝光芒辉映，发出警戒的鸣笛声。
一群穿着湛蓝警服的年轻警察在车队中穿梭着。
姜素樱沿着绿化带的草丛向前，钻进一辆汽车底座里。
她目光逡巡着，定格在一个男人身上——
从四周搜查回来的特警人员站在那个男人面前，低声做着报告。
男人微一颔首，清厉的眉峰细微皱着，指了指报告单上的某处，嘴巴轻轻开合。
几名特警点了下头，领命而去。
旁边，一位女警员正在为一位少年做笔录。
远方的天穹看不见一丝阳光，男人看了下情况，宣布准备收队。
青色的流云下，男人格外高挑，他伸手接过一件外套，搭在肩上，白衣之下露出一段闪着金芒的警徽。
姜素樱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但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她打算先将男人引到别的地方。
处理完现场后，林语尘看向少年的方向。
两人间隔几步远，少年懒懒的歪着头，带着几分痞意，一只手正握着女警员递来的笔。
少年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鲜红的耳钉和他的唇色一样鲜艳。
女警员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原因，眼角飞快眨了几下，怔怔的有些出神。
林语尘朝前走近一些，滑动着队里的信息，点开回复。
听见他在接受笔录时的回答，在问询到职业时，少年顿了顿，莞尔道：“敛魂师。”
划着信息的指尖停顿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
接着少年继续回答了几个问题，他的音色绵长，在确认一些事情时，轻轻的“嗯”着。
林语尘发现有几个未接，是老姜打来的，他打回去，那边没人接。
看到几分钟前，他们群里有几条未读，他点开
在一堆“有病？”“闲着无聊？”“没事干？”中，看到了纪忍在群里问的那句，“吃瓜不吃？”
“”
他抬头，往几米外看去
只见一个高瘦青年赤着上身，露出一身精瘦的腱子肉。
左手拿着一牙西瓜，右手还打包了一个，正面朝他的方向卖力啃着。“”
林语尘打开后置摄像头，按了下拍照，然后发到群里。
随后点开纪忍的头像，敲了几个字过去。
这边，纪忍听到手机振动，把剩下的几口瓜飞速啃光，丢进了袋子，在裤腿抹了把手，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一条横幅。
“注意仪态。”
女警员红着脸从沈银修那拿回了笔录，林语尘接过资料，余光瞥见纪忍发来了一条信息。
又很快被撤回，过了两秒，他重新编辑好又发来。
手机一震。
纪忍的目光死死的停在十步外的沈银修的身上。
在心里滚过一千句“卧槽，这种级别的一次收费得多少钱。”后。
就在前一刻，出于一名警察的专业素养，以及对措辞的严谨和自觉，他默默的把“这个鸭王”四个字删掉
改成：【队长，这个人我们要不要带回去审审？】
林语尘看着手机，想起刚刚撤回的内容，嘴角向上扯了下。
下一刻。
他感到一股奶霜味由幽渐浓。
还没来得及抬头，沈银修在此时探身过来，扫了眼他手机的信息
接着，若无其事的看向他手里的资料，轻轻“啊”了一声：“这里填错了。”
少年俯身下去，就着林语尘的姿势，重新改了改，两人间隔的呼吸瞬时拉近——
少年鸦羽般的睫毛低垂着，低着头的时候显得很乖，像只讨宠的猫儿。
他抬睫，露出一双形状好看的眼睛
如此近的距离，少年的瞳色有一瞬间的幽蓝。
林语尘感觉有点招架不住，把笔递给他，让他再检查下，腾出手来回复纪忍。
“哥哥，好了。”
“确认了？”
“嗯。”
林语尘放下手机，看着那笔录，手指敲了敲：“手机号码怎么没写？”
沈银修：“我没有手机。”
手机接着一震。
林语尘翻开，在刚刚回复纪忍的“不用，他不是凶手。”那条下面，看到新发来的未读
纪忍：【不是队长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他感觉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
纪忍：【就是，那啥有时候吧旁观者清，你现在可能头脑不太清醒。】
林语尘：【嗯？】
纪忍：【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
又过了两秒。
大概是对方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的措辞，表述的极为小心翼翼。
纪忍：【叫作，色令智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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