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回 飞龙为奴 老怪说法

　　绿袍老怪所给出的选择很是苛刻，飞龙师太闻言，怒骂不止。老怪听她骂的恶毒，哂笑一声，冷然道：“还真是不知死活。”掐诀催动百毒风雷蛊，只见恶蛊分做四团，爬满飞龙师太师徒四人，将她们包成了四个粽子。

　　她那两个女徒金莺、金燕倒还硬气，一语不发。那金驼却是怕了，连呼：“老祖饶命，情愿效力。”

　　飞龙师太听得大怒，一边骂绿袍老怪，一边骂徒弟。手上也不闲着，不断掐诀施法，想要脱身，却是不能如愿。蛊群将这四人擒到绿袍身前，老怪也懒得和她们啰嗦。就地取材，自一株大桂树上取木削板，做了四面牌子。

　　施展魔功在牌子上刻划诡异符文，但见起手处，黑光隐隐，指走龙蛇，不过盏茶功夫，那元命牌算是制成了。随着绿袍老怪一声清喝，一连几道法诀打出，元命牌上黑光大盛。那黑色符文好似活转过来，缓缓流动。

　　绿袍老怪笑道：“这都天神煞禁神之法，平素都只在我百蛮山养的一些天地凶兽身上用，无有不服服帖帖的。你师徒四人若自信比那三首灵蛇、万载金蛛还要强横，就只管和本座耍横。”

　　言毕就是一连数道法诀打出，将那飞龙师太禁制住了。这人动不得，也出不得声，只能对老怪怒目相视，只若要喷出火来。绿袍也不理会，施法强行抽魂夺魄，取了她一丝元神禁制入元命牌中。

　　只见那牌子一阵变幻，黑光消散，却现出这飞龙师太的颜容在上头。除了不及真人高大，栩栩如生，连那怒容都不差分毫。老怪又将那金家姐弟如法施为，将她们分别禁制了。做完这些，绿袍便放开这四人。

　　飞龙师太一脱困，厉啸一声，取出那绿云瘴就要放出。绿袍老怪神情一冷，一道指光击在她那元命牌上。这人登时就觉得痛彻心扉，倒在地上只打滚。过得半晌，方自回复，只是一时立不起来，坐在地上只喘气。绿袍老怪见她吃得苦头，料定她不敢再造次，也就不多理会了。

　　青草这妮子去得快，回得也快，小半日功夫便自回转。绿袍见她拿得东西回来，又取出粒火焰灵丹，给了青草。对邓八姑道：“你受寒毒颇深，全身冻的僵死，正好此处地火喷发，你可就近借地火激活周身血脉。这聚魄炼形丹先用，到你血脉尽活时，再服火焰灵丹，藉此逼尽寒毒。另外我会叫青草用九天元阳尺护住你的元神，尽管放心。”

　　邓八姑连忙称谢，准备不提。绿袍老怪又唤过青草交待一番。扬手一团五色光华，形成一个光球，托着邓八姑飞入火海之中。地火猛烈，邓八姑也不敢怠慢，元神和雪魄珠相合，升至头顶。但见白光夺目，寒气凛凛，连火气都给压下了几分。

　　绿袍老怪见她准备妥当，方散去五行真气，任她自己运功和地火相抗。过得个把时辰，邓八姑干枯的肉身上冒出些汗意，绿袍远远见得，知道功候到了。又聚气成球，将邓八姑肉身捞了出来。

　　一边青草早有准备，将那炼魄聚形丹一分为二，自邓八姑足底涌泉穴拍入。又口颂真言，发动九天元阳尺。只见尺上光华大作，生出九朵金花。圈住邓八姑元神相合的雪魄珠往她肉身头顶没入。

　　邓八姑身与神合，运功周身，脸色渐渐红润。青草一边运尺放出金花罩住八姑，一边留神看她脸色。但听得绿袍老怪缓缓道：“差不多了。”连忙将火焰神丹喂入八姑口中。

　　此丹一落肚，邓八姑直觉丹田生出一股火热，随真气游走周天经脉。浑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丝丝寒气自她毛孔中散出，连她坐的地上都结了层寒霜。青草见八姑以无大碍，没了自己的事，方自收了九天元阳尺。

　　随着体内寒毒驱除，邓八姑脸色越发红润，那枯瘦身体倒是丰腴起来。细看下，倒也不失美貌出众，也不知她昔年那女殃神的名头如何得来，想是和其性情有关。

　　绿袍老怪见邓八姑已然无事，众人也多有倦怠了。便道：“她还要静坐几个时辰，你等先歇一阵子。飞龙师太，你师徒四人去寻些吃食来，给大伙吃了。”因着这里有不少小童，就是芷仙也还不能辟谷，是以老怪方有此语。

　　飞龙师太见绿袍老怪当真将她如奴仆般使唤，勃然大怒，又想发作。却被她大徒弟金莺轻轻拉了拉衣角，也知道自己眼下翻不得脸，只得拖着步子去捉了些野味来烤。

　　绿袍老怪见得无事，一时心动，取了朱道人和红花姥姥那两部道书来看。一时入神，醒转已是繁星满天。却见个二十有余，三十不到的丰腴貌美女子朝自己拜倒，口称：“多谢师尊再生之德，令弟子回复本来，此生绝不敢忘，唯师命是从。”

　　绿袍老怪一阵恍然，随即想起是邓八姑，笑道：“你醒了，甚好。”环顾四周一圈，又道：“本座偶有所得，今日就在这地火之畔与你们说一回法吧。”

　　众人闻言，尽皆称谢，盖因其时天下门户之念甚重，多是敝帚自珍之辈。唯有佛门时有开坛说法的行为，其实也就是借了这名头，传教罢了，真正于修行有益的并不会轻传。绿袍老怪在众人中名头或许不大，可其能为都是这些人见了的，他肯说法，自是求之不得。就是飞龙师太这素不服人的性子，也暗暗佩服。

　　绿袍老怪席地而座，随手拔起一株被地火烤得焦黄的兰花，放在掌心。一团青光浮现，但见这草在青光中缓缓转青，而后生长，开花，直至花落，结果，果落枯萎。笑问众人：“你们看此花如何？”

　　雅各达奇道：“老祖这使的是天魔万相，变幻由心的法门吗？”

　　绿袍老怪笑而不语，将那手心果粉放到雅各达手中。

　　邓八姑想了想，摇头道：“天魔万相终是虚幻，我看师尊手中这兰花却是好像经历了一个生长周期。却于幻法无关，倒好似和师尊昨晚在小常白山玄冰谷施展的那门功诀有关连。”

　　绿袍老怪点头道：“生之极致是为死，死而后生，生死轮转，是为轮回。本座这门功法就叫《生死轮回诀》。此诀脱胎于《玄牝真解》，至今尚未完备。我方才观了五台派和红花道友所留道书，有所触动，今日就和你们说说。若你们日后谁能完善这门法诀，也算是桩幸事。”

　　在场众人一干小字辈也还罢了，飞龙师太、雅各达、邓八姑却是修行有些年头的。听得心头巨震：天下修道者多，然而能自创功法者却甚是少有。绿袍老怪虽有说是这《生死轮回诀》从《玄牝真解》中得来，可也依然是他所创的。如此人物，堪称一代宗师，老祖之名，实至于归。

　　当下绿袍老怪款款而谈，言语平淡，润物无声。随着他语音传出，周遭为地火烤焦的树木花草，竟是转死化生，抽枝吐叶。但见福仙潭中地火肆虐，周围却是绿意盎然，生机勃勃，蔚然奇观。

　　绿袍老怪说法一夜，方始收声。放眼看去，哑然无语：周围众人中青草这妮子道行是众人里最高的，可却是睡得香甜，口水都流出来了；飞龙、野佛、八姑三人都是大汗淋漓，运功相抗，显然未能听得进去多少；一众小辈大都呼呼大睡。

　　老怪摇头无语，知道这些人怕是没一个学得此诀。他之所以在此说法，也不是全然没理由的，却是缘于观书后，一时心血来潮。修道到了他这境界，天人交感，自有因由，方有此举。

　　绿袍老怪见这些人无一人能传此法，本是大失所望。却听的轻声呼痛的声音。转头望去，见若兰端坐于一株桂树后，入了定。她身前不远却是在四门山被救的那个叫杨成志的小子。

　　呼痛声就是此人发出的，却见他怔怔看着若兰，手中拿着口小刀，大腿上满是血迹，看是自己拿刀扎的。绿袍老怪心下疑惑，走过去轻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杨成志闻言，倒是吓了一跳，他全部心神都在若兰身上，哪料到绿袍老怪来问他话。慌忙拜倒，道：“祖师，弟子先前见若兰仙姑不开心，一人走到这树下，想要来劝劝她。后来祖师说法，若兰仙姑入了定，我却是听着就想睡。可又怕若兰仙姑有什么事，不敢睡去，就拿了这小刀刺自己，如此就不怕睡着。”

　　他不敢说自己心系若兰，想多看她一会，强忍着不睡，只拿这话来回复。绿袍老怪见他腿上血迹斑斑，怕是刺了不少刀，摇头一叹，道：“你倒是个情痴。本来本座是打算让你入我弟子门下，不过看你对自己都能下此狠手，也算难得，你就算做我的记名弟子吧。”

　　杨成志本还担心瞒不过绿袍老怪，要受责罚。不想倒是肯收他做徒弟，虽不是亲传弟子，也是喜出望外。想着以后和若兰平辈，更方便往她身前凑，欢喜不已，不住磕头拜谢老怪。

　　绿袍老怪摇头一笑，见他背着个棋盘，问他缘故。杨成志答道：“弟子自幼就喜下棋，以前吃不上饭时还靠这个赢些饭钱,故此一直都带副棋在身边。”

　　绿袍老怪笑道：“众人一时还不会醒，你陪我下一局。”

　　杨成志连忙应下，布局开盘。杨小子确实痴迷此道，甫一落子，也顾不得看着若兰了。师徒一局收官，这小子脸都垮了，他自小学棋，于此极有天份，到十一二岁就未曾败过。原来还想让自家师傅吃一惊，对他能高看一眼，哪知败得惨不忍睹。

　　绿袍老怪见众人都以醒来，也就不再下了。笑道：“你这小子棋下得还行，假以时日必有长进。难得你对此道这么上心，本座就送你个道号叫天元子吧。”

　　这天元子却是师傅也不顾了，犹自对着残局推演。绿袍老怪不再管他，唤过飞龙师太师徒，吩咐她四个将那七个孩童护送回家，而后往慈云寺听崔盈差遣。便自领着余下众人回百蛮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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