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定国岛海战 十一
若干分钟之前。
伫立在武宗大帝号指挥舰桥上一直默默注视着南面战场的上村彦之丞有些紧张地攥了攥拳头，声音轻微几不可闻。
“谭学夔，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当大洋舰队巡洋舰编队与敌装巡编队从昨日黄昏开始展开激烈炮战的时候，他率领的第二主力舰队却远远离开了战场，绕了一个大圈赶到了联军舰队北面，在敌人认为最不可能的方向出现，随后对法国舰队发起了凌厉的致命攻击。
自然，如此辛苦又付出七艘驱逐舰或沉或伤的惨重代价却仅仅击沉一艘装巡并重创一艘战列舰当然配不上这一次攻击在后世收获的无数赞誉，也与上村彦之丞“魏国最好的主力舰队指挥官”的头衔与能力不相匹配。
能让好战如命的倭族中将忍着扑向战场的冲动蛰伏数小时后祭出的打击又岂能如此简单？这些只是收回了利息，还远远不够！
看着七零八落挣扎着退出战场的己方驱逐舰，上村彦之丞双瞳紧缩如针，恰在此刻远方法国舰队处又传来阵阵剧烈爆炸声，火光下倭族中将的表情挣扎又略显狰狞。
半晌之后，一抹释然浮上中将的面庞，冷血与人性之间的抉择，终于还是后者取得了胜利。矮瘦的倭族海军名将转过身，很为自己刚才的犹豫而羞愧，声音则一如往昔的沉稳坚定：“传令，主力舰停止炮击，两舰放下小艇，协助第五驱逐舰中队转运重伤员！”
“将军！”舰长兼第二主力舰编队参谋长吴应科准将欲言又止。
“把小伙子带回家是我的责任！”上村彦之丞摆了摆手打断吴应科，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决：“王国海军缺少军舰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船厂里一艘接着一艘更强大的战舰等着小伙子们去接收，这些勇敢的官兵才是海军最大的财富，我不能为了多击沉一两艘法国战舰的可能就放弃去挽救这些已经为了国家和民族流了太多鲜血的英雄们的生命。无论是谁，都不行！”
……“哈哈哈！老天开眼，买卖来了！”
1时38分，就在第五驱逐舰中队亡命突击快要释放鱼雷的同时，在其南当面，位于联合舰队主力舰编队另一侧的第一驱逐舰中队旗舰“甲一”号上的中队指挥官兼舰长谭学夔上校终于率部抵达攻击阵位，他放下望远镜，激动得不住大喊大叫。
两个多小时前的23时16分，在调整了电台频率后，谭学夔收到了坐镇武宗大帝号上的上村彦之丞中将的命令，在知道了计划的全部内容后深为中将的魄力和大手笔所折服。
能产生这样天马行空的划时代计划还要感谢联合舰队的办公室型贵族司令官。在夜幕降临之前，穆克斯上将出于防止编队迷航，缩短编队长度以便于两翼轻型舰艇的掩护，遭遇突发情况时候各主力舰火力利于集中等原因考虑，命令主力舰编队航速维持7节，舰与舰间距为700码（约640米），中队与中队间距1400码的密集慢速编队。
办公室型贵族将军因为没有实战经验犯下了一个在日后被广为提及，直接导致此后法国舰队灾难性结局的错误。
编队中，皇家海军每个主力舰中队四艘战列舰均为同一型号，加之皇家海军官兵训练有素，作为一支全球海军，对于南大西洋海域十分熟悉，维持这样的密集编队并非难事。可对于由法国，美国以及西班牙主力舰组成的第四和第五中队而言，不但官兵训练水平不及皇家海军，而且中队内个舰并非同一型号，航海性能并不一致，第五中队还存在美西两个国家之间协同问题，对于波涛汹涌的南大西洋海域，官兵们均十分陌生，这些因素使得维持这样的密集编队，几乎确定会产生灾难性的后果。
胆小怕死的西班牙人与更为怕死的美国人的对策是将舰与舰间距拉大到穆克斯要求的两倍，第五中队前导舰维吉尼亚号与第四中队尾舰高卢号的间距为2500码，以此确保四艘主力舰不会发生碰撞。天性浪漫又极度骄傲的法国人，自然不肯承认己方无法做到宿敌英国人可以轻松做到的事情，为此四艘法国战列舰采取了一个法兰西式的小聪明来解决难题——在打开航迹灯的同时位于编队前三艘的法兰西帝国号，祖国号，查理曼大帝号打开舰艉的一盏照明灯，如此一来既保证了编队按照要求密集排列，前面的英军与后面的美军也无法发现其中的猫腻。
在需要严谨的军事领域，法国舰队大大咧咧的作风让上村彦之丞发现并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魏国军舰上那些用从鲸鱼肝脏中提炼出来的优质鱼肝油喂出来的瞭望手们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足以在六千米外看清楚这三个“大灯泡”，大洋舰队第二主力编队的驱逐舰在21时零2分最终确定打开舰艉照明灯的三艘军舰的身份，舰队参谋邓聪葆上尉率先提出了两面夹击的设想，即以随同第二主力舰队活动的第五驱逐舰中队和第一主力舰队某个驱逐舰支队从南北两个方向同时向法国主力舰编队发起雷击作战。上村彦之丞当即采纳，随后组织司令部参谋人员完善作战方案，仅用不足二十分钟就完成了作战方案大略。
战后，邓聪葆凭借此项建议被授予国王勋章并越级晋升为海军中校。为节约时间，上村彦之丞将尚未完善的计划初步设想发给叶祖珪，请求整个大洋舰队六个驱逐舰中队当中雷击能力最强，也是航速最快的第一驱逐舰中队的帮助，深知上村彦之丞能力的叶祖珪自然从谏如流，将手中夜战时最为锋利的匕首调配给倭族中将。
23时10分，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跟踪，魏军完全掌握了敌主力舰编队的航行规律，参考此刻第一驱逐舰中队位置后，上村中将确定在1时30分，以第一和第五驱逐舰中队从南北两面同时发起雷击作战。
因为路上与英国驱逐舰“鞑靼”号遭遇，尽管“子三”，“子四”，“子五”以三敌一很快将敌舰击沉，随后舰队也一路快车，谭学夔率部抵达在1时25分由武宗大帝号上电报机发来的最终指定海域的时间还是晚了大概五分钟。
1时30分，按照之前跟踪掌握的规律，五分钟之后，也就是在1时35分，联合舰队会再一次转向，而预计那时第五驱逐舰中队无法完成队列编组，一旦联军转向，之前的种种筹谋就会全部落空，计划也将功亏一篑。
千钧一发之际，林大恩上校下令所部11艘驱逐舰开始攻击，并给旗舰发报：为了王国，立刻开炮！
战后，以自我牺牲换取舰队胜利的林大恩被破格晋升海军少将，第五驱逐舰中队所部全体官兵被授予勇敢勋章，阵亡者另追授头像系列第一等太宗勋章。
“这就是王国的军人！”
上村彦之丞望向第五驱逐舰中队的方向，泪水夺眶而出。
一旁的吴应科，同样向如墨的夜色中投去难以形容的一瞥，心脏紧紧揪成一团：“只要活着回来，下一战，绝对让兄弟们都换上新船！”
“命令，我舰与世宗大帝号齐火射击敌先导舰法兰西帝国号，通报全体官兵，为了第五驱逐舰中队的官兵，击沉敌舰！”
“是！”
司令塔里的所有官兵，大睁的泪眼中是泪水也无法熄灭的战斗火焰，刷地一声齐齐举手，向着南面几千米外驱逐舰上义无反顾冲向敌人的第五驱逐舰中队的战友们，至于最崇高的敬意。
所有人都明白，主力舰编队的提前炮击将会导致第五驱逐舰中队提前暴露，法国人将多出三分钟以上的反应时间。在这三分钟里，拥有大量速射炮的法国主力舰会在最适合其发挥火力的一千五百米到四千米之间构筑一道死亡屏障，在最需要隐蔽接敌的雷击战里，林大恩上校及其麾下一千余忠勇的王国海军官兵是以自身的牺牲来为第一驱逐舰中队的袍泽们赢得抵达雷击位置的时间。因为这样做，是唯一能延缓联合舰队主力舰编队转向时间的办法。
同时，法国人在反雷击过程中必然会打开探照灯，瞭望员的注意力也会集中在北面，这将极为有利于南面第一驱逐舰中队接下来的雷击。
一番大声呐喊发泄后，谭学夔收起了笑容，肃立着向着北面敬了一个军礼。他十分清楚，北面第五驱逐舰中队没有等第一中队的到来，原定的从南北两面同时雷击成了第五中队单独发起，友军袍泽们必然会因此承受巨大的牺牲与代价，这是用第五驱逐舰中队军中袍泽的牺牲换来的千载难逢甚至万载也难逢的绝佳机会，他要是抓不住不但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整个大洋舰队，对不起培育他的海军，更对不起现在就在生死之间挣扎的战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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