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东风不欠
1899年6月11日，邓迪以北德兰士瓦与英属纳塔尔边境交界处。
初冬的天空湛蓝如海，“海”上飘着几朵白白的棉花糖，由比勒陀利亚至德班的复线铁轨从西北方向而来，在此越过边境之后划过纳塔尔边境城市邓迪郊外，一直向着东北方向奔向印度洋边的纳塔尔第一大港口德班。
一列火车喷吐着煤烟从西北方向的德兰士瓦边境小城金斯利呼啸而至，堪堪停在了边境线德兰士瓦一侧两公里，车厢纷纷打开，大批阿斯卡里步兵跃下火车，对着境外的英军哨卡方向大声谩骂。几名黑人士兵跑到了路旁的小山坡上面，解开裤袋对准了纳塔尔的方向开始放水，一旁行军的第一龙骑兵团布尔白人战士们的队列里口哨此起彼伏，怪叫着“好大好大”。
身穿少将作训服的朱猷枞从第一节车厢中轻轻一跃，跳到铁轨路基之外长满了荒草的原野上。穿越男抬起手腕，看着手表的秒针轻轻读秒。“五，四，三，二，一，开始！”
秒针来到零时的这一刻，穿越男一直高举右手向下重重一挥，一颗橙色信号弹摇曳着升到空中，霎时间，他身后一点五公里之外的炮兵阵地上陡然腾起一片乳白色烟云，18颗105毫米榴弹及60颗120毫米炮击炮弹呼啸着飞向纳塔尔境内的英军边境哨所，炸出一片流光溢彩的灿烂芳华。
两座土木结构的英军哨所顿时四分五裂，一个排的英印士兵灰飞烟灭，几个破烂的麻袋飞上半空，硝烟之中猛然一截大腿打着旋重重摔在了德兰士瓦境内。
“哈哈哈！英军的一条大腿已经侵入我国边境。”朱猷枞掐着腰演绎小人得志的狂笑，声音传出老远：“都记住这个时刻，公元1899年6月1日下午3时，为了反击英国人，呃，英国人的一条大腿对我德兰士瓦共和国神圣领土的无端野蛮侵略，我们对英国人的自卫反击战争正式开始！诸位一定要记得，在我们踏上英属纳塔尔的土地之前，英国人的军靴已经踩在了我们德兰士瓦的土地上！”
就在同一时刻，远在后方的比勒陀利亚，德兰士瓦与奥兰治联合议会以全票通过的方式代表两国向英国宣战。宣战的电文从这个南非内陆白人国家的首都瞬间传遍了整个世界。
比另一个时空提前了整整四个月，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场大战在欧洲第一强国和两个欧洲人后裔建立的最弱小的共和国之间展开。
历史上，布尔人在10月11日的突然宣战让本来准备在一周之后召开关于布尔战争听证会的英国有些措手不及，骄傲的不列颠人无法想象两个弱小的布尔共和国竟然敢主动向世界第一大国主动发起战争。
不过因为之前的种种迹象已经表明这场战争的到来确信无疑，而且英国本身也倾向于主动发起一场针对布尔人的战争从而彻底掌控南部非洲，因此布尔人的突然宣战并没有让英国手忙脚乱。20日，距离战争爆发还不到十天的时候首批英国援军就抵达了南非，而到了12月底，总数接近五万人的英国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海外军团就全部抵达了南非。
要知道，哪怕是半个世纪之前的克里米亚战争中英国陆军也未曾动员如此规模的力量，而那一次面对的是欧洲宪兵，在1848年欧洲革命之后如日中天，号称陆军世界第一的沙皇俄国，而如今英国的对手不过是两个人口稀少的布尔人国家，即便是没有法国陆军的帮助，英国人也有着充分的自信，只是最终的结果让英国人欲哭无泪。
这一次布尔人在冬季的宣战显然取得了比历史上更好的突袭效果，南非英军虽然数量上并不比历史同期少甚至还要多一些，不过英军高层异常笃定，严重依赖马匹的布军在草原长出青草的10月之前不会有任何攻击的能力，如此尚未做好战争准备且分散在数十上百万平方公里广袤土地上的英国军队能有多少战斗力也就可想而知，他们面对的则是远比历史上更为强悍的布尔人正规军队发起的有计划的东西两线进攻。
战争开始阶段，布军投入总数超过六万五千人的野战部队攻击拥有一点八万守军的纳塔尔和三千正规英军的英属贝专纳兰。而此时英国在南部非洲的核心殖民地开普则正在闹内讧。
开普殖民地英军司令兼南非英军司令威廉·巴特勒中将很同情布尔人，在之前的一系列争端之中就旗帜鲜明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不要战争。中将虽然脾气暴躁，粗鲁，不过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好人，他同情弱小，爱憎分明，而且有着过于强烈的正义感。他异常鄙视约翰内斯堡的英国新移民，将其称之为“最腐败，缺乏教养，最不可靠的一群人”，而对保家卫国的布尔人却十分的同情，为此他与强烈主战的米尔纳产生了尖锐的矛盾。战争已经爆发的时候己方的最高军事指挥官竟然在大唱敌人的赞歌？忍无可忍的米尔纳当机立断将巴特勒将军赶出了南非。不过在新任开普指挥官到达之前，开普的七八千装备和训练都在水准之上的英军注定会在英军最缺乏兵力的开战初期打酱油。
按照战前制定的作战计划，布军总司令朱伯特亲自指挥的布军南线集群得到了一个加农炮营以及一个榴弹炮营的火力加强，攻击西开普铁路线上的黄金与钻石之城金伯利。扬·史末资率领布军西线集群在一个榴弹炮营的火力支援下攻击铁路线上另一个城市马弗京。布军东线集群的任务则最为艰巨，其加强有一个加农炮营和两个重迫击炮营的两万出头的军队不但要占领英军屯聚了重兵的莱迪史密斯，还要一路沿着铁路线攻向东南方向的南非第一大港口德班，从而实现“奔向大海”的计划。
战后布军的作战计划公开后，英国朝野一片叹息之声，倘若不是奇葩的巴特勒闹内讧使得开普英军在战争爆发之后近二十天毫无作为，那么开普英军完全可以趁着布军将野战部队主力用于东西两线导致中路门户大开的机会长驱直入，渡过奥兰治河深入自由州腹地，哪怕普林斯洛将军的守备部队能够挫败英军的这次进攻保住奥兰治的主要城镇，为了消除开普英军的威胁布军野战部队也势必不得不转移兵力，那样或许整个战争的进程都将完全不同。
炮击仅仅进行了一轮就宣告结束，在铁路线西侧，大批布尔骑兵展开了行军队形，身体健壮线条粗犷的克龙耶纵马来到了最前方，骑在黑色战马上的布尔猛将仰天长啸，胯下海尔德兰骏马猛然人立而起，两条有力的前腿抬起良久之后重重敲打在地面上，此情此景让第一龙骑兵团近五千将士士气瞬间臻至巅峰。
这个另一时空之中以“黑将军”闻名于世，堪称是第二次英布战争中布尔军队最为骁勇指挥官的布尔大汉由于过于鲁莽的性格而被穿越男所压制，如此才使得资历和名气乃至威望都远不如他的博塔和史末资都成了少将集群司令官，而老资格的猛将兄只能与赫尔佐格这样的后起之秀平起平坐。
不过布尔大汉骨子里就不喜争权夺利，对于能够指挥一个实力强劲装备精良的龙骑兵团已经是心满意足，此刻只听他激荡的声音隆隆响起：“前面就是纳塔莉亚共和国，我们曾经的家园，现在，让我们回家！”
近五千骑兵呼啸着跟随着团长大人的黑马越过边境，初冬干燥的原野之上升起大片的烟尘，在西北风的吹拂下向着火车笼罩过去。正在凹照型的穿越男登时变得灰头土脸，在阿斯卡里部队以及集群司令部官兵们有些宠溺的嬉笑中连连破口大骂绝尘而去的克龙耶上校，继而开始撒泼打赖。
“咳咳咳！上车！上车！该死的黑大个你的牙很白么？还有你，路易斯你再敢笑一下小爷我就踹飞你的屁股！传令兵！命令拉屎的撒尿的吹牛的打屁的给我加快速度，三分钟之内我要看到所有人全部上车，谁要是敢上不来，晚上小爷汉语六级伺候！哦不！记住，是汉语专业八级！”
穿越男的最后一句话威力足以媲美热核武器，懒洋洋的阿斯卡里官兵们刹那之间犹如吃了兴奋剂一般，呈现在穿越男眼中的完全就是一副无声老旧默片的快递镜头。一分三十秒之后，在响彻整列火车的‘四是四，十是十，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的洋腔怪调声中，火车头重新喷吐起煤烟，向着英属纳塔尔殖民地隆隆开进。
这是一列由客车改装的运兵车，三个车头提供的强劲动力毫不费力地拉着一百二十节车厢飞奔，为了容纳下更多的人和物资，穿越男所在的司令部车厢与其余车厢一样将所有的座椅卸下，两名少将带头席地而坐，对着大比例的以邓迪和莱迪斯密为中心的纳塔尔西部地图比比划划。
“看我们的速度了！”朱猷枞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中华烟，整张脸都藏在了幻明幻灭的烟雾之后，他指了指邓迪，说道：“根据秘密情报局的情报，战前英军在此驻扎了约六百人。考虑到英国人的胆量一向经不起考验，不列颠人很可能发挥他们除了放火以外的另一个相当耀眼的特长——逃跑。”
放火与逃跑，英国陆军最为擅长的两件事情，前者在英美战争的白宫，第二次**战争中的圆明园和布尔战争的布尔人农场中得到了完美的体现，而在另一个时空的第二世界大战里，英国则将逃跑这个特长完美演绎到了极致：在敦刻尔克面对德国人的陆空联合绞杀，英国远征军丢下傻乎乎的比利时人和高卢鸡挡子弹炮弹，自己则连公园里的小舢板都用上，硬是在德军突破法军殿后部队之前将绝大部分英国远征军送过海峡；在马来亚，日本山下奉文将军手下的自行车部队竟然被英军当成是坦克部队，由此风声鹤唳一路呼啸向南跑到了坡县；在缅甸，在敦刻尔克取得丰富“转进”经验的亚历山大将军扔下花生米大帝的十万大军，发挥盎格鲁撒克逊人腿长的优势丢下所有的武器甚至是衣服，穿着裤衩跑回了印度。
穿越男的吐槽让周围的官兵们哄然大笑，嘴角咧到了耳根的博塔放下直尺和圆规说道：“那么我们大约有几天的时间可以‘留下’受惊的兔群？”
“十五日之前。”穿越男说得相当肯定：“如果莱托－福尔贝克中校在德拉肯斯山脉那里的疑兵之计能发挥作用，那么可以再多两天的时间。”
说到这儿，朱猷枞自信一笑：“当然我不想把事情拖沓到那个时候才办，这六百人只不过是开胃甜点罢了，小爷真正的目标是莱迪史密斯一带的两个英国旅总计八千人的大餐。这是英军在纳塔尔或者至少纳塔尔北半部的全部主力，吃掉或击溃这两个旅，那么德班和纳塔尔在图盖拉河以北部分在七月中旬之前都将是我们面前脱光衣服予取予求的绝色少女！”
“可是粽子，”博塔弱弱地插话，脸上熟悉的腼腆微笑让穿越男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布尔一代名将扬了扬手中的“红宝书”，笑道：“我是否可以将这一段尤其是最后一句发给你在魏国北方草原封地城堡中两位妻子，我很期待，那会有怎样的效果？”
“路易斯！”朱猷枞冷冷一笑，毫不吝惜地炫耀着八颗闪烁着寒光的洁白牙齿：“我热情问候你的妹妹！”
“要到很多年之后，我再次见到粽子的时候才知道他这一句话的意思，原来问候你的妹妹代表着两个用汉语说出来很爽的字，你妹！”（《跨越大洋的友谊》路易斯·博塔）
英国人的战备工作一塌糊涂，火车在克龙耶留下的两个龙骑兵连的护卫下竟然顺利地开到了邓迪城下，一路之上不但未曾遇到袭击，就连铁轨都没有遭到任何的破坏。
英国军队拙劣的表现让朱猷枞不由得暗自撇嘴，这样看来，另一个时空之中组织紊乱各个民团自行其是的弱小布尔人军队给沉浸在维多利亚时代的荣光之中自以为是的英国人一记当头棒喝完全是历史的必然。
次日清晨，布军并未犯另一个时空之中卢卡斯·梅厄提早一天擅自行动吓走英军的错误，克龙耶率领第一龙骑兵团长途奔袭十余个小时，将弃城而逃的六百英军包围在邓迪东南郊区。
在火车上好好休息了一个晚上的阿斯卡里部队官兵在上午接替了疲倦的龙骑兵们，尽管彪悍的克龙耶对于“我们千辛万苦扒光了女人的衣服，正要爽的时候竟然被另外一个男人踹开”而不停抱怨，不过在穿越男一手专八考试一手全团未来一周香烟配发加倍的胡萝卜加大棒政策的威逼利诱下，只得乖乖地让出了阵地。
上午十时二十分，距离攻击发起前半个小时，英军又发挥了另外一个特长——随时投降，并将投降随时演绎成一门艺术。
在接过英国亚希克斯·凯勒少校递上的佩剑完成受降仪式之后，取得开战以来布军第一场真正意义胜利的博塔意气风发地举起了佩刀，继而在数千官兵众目睽睽之下屁颠屁颠地跑到在一旁举着配刃吓唬英国俘虏玩的穿越男身边。
“粽子，这个给你！”布尔少将的谄媚笑容之中依稀可见抗战电影中肥头大耳的伪军翻译官的几分神韵，而穿越男的表现也很“蝗军”，满是不屑地斜睨着英国人的佩剑之后重重吐了一口唾沫，口气嚣张得则很炮军。
“路易斯，麻烦你有一点高级军官的矜持好不？这种校官的佩剑就不要拿出来丢人，送给去马夫用来帮战马修蹄子吧，什么时候弄一把英国将军的佩剑拿来耍耍才马马虎虎嘛！”
“好吧！”博塔学着某妻管严的动作耸了耸肩膀，随意将刀扔给了身后的士兵，有了新追求后显然对于眼前的胜利有些看不上，颇为期待地问道：“那么我们接下来应该干些什么？”
“吃饭，睡觉，打豆豆……呃，英国佬。”朱猷枞手搭凉棚望着西南方向的莱迪史密斯，言语之中满是期待：“下面请欣赏我的两名倭族上校上演的一场完美的耍猴游戏，如果顺利的话，缴获英国将军佩剑的事情将在几天之内见分晓，我们人手一把！”
“难道所有人都有！”博塔指着四周不下五千的布军官兵，连海豚音都使了出来：“天啊！英国人的将军佩剑什么时候跟列兵手中的刺刀一样不值钱了！”
“白痴！”穿越男狠狠白了一眼装疯卖傻的布尔少将，撇嘴道：“是我和你，两把将军佩剑就要到手了！
当然，运气好的话也或许是三把或者四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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