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此去万里共婵娟

　　尽管几乎是三天不眠不休，不过在好好睡了一觉之后，朱猷枞立刻就变得神采奕奕，而燕王却是病了好长时间，这让他不得不感慨岁月这把刮骨刀的锋利。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燕王爷不过中年，却深切感受到了晚唐小李名句中的那份苦涩。

　　老亲王有些遗憾，因为病体沉疴，小胖子启程归国的时候他没法送行，只好送上两份厚礼表明心意。

　　朱猷枞和小胖子却是有些过意不去，不管报有何种目的，这个亲王叔祖对他们俩的确很好，可惜他的政治智慧实在是太低，完全不是容首辅的对手，昏招一出便覆水难收，不但辅政王的希望愈发渺茫，连燕王的王位也很难保住了，倘若老首辅能够将政权在党内安稳传递下去，老亲王的藩封梦想或许就只能是梦了。

　　不这两天南直隶最轰动的消息倒不是魏王世子启程归国，大家都已经被另外一个重磅消息惊住了，无暇再去关注别的事情。

　　帝国政坛的新锐，内阁最年轻的大臣，民主党党魁容闳的得意弟子，未来首辅的当然人选，帝国次辅，南都留守大臣张謇递交辞呈，随同魏王世子一同去魏国。这就好比是在专制时代，马上就要进入内阁的南京兵部尚书却突然间辞官不干，要去遍地瘴气的交趾布政司游历一般让人无法接受。

　　此时，正处在舆论风口浪尖的张謇却是哼着小曲，一副轻松自得的模样，看得朱猷枞不停地翻白眼。

　　前任南都留守大臣穿着一身宽松的休闲装，两条麻杆一般细长的腿上穿着一件很是肥大的花裤衩，戴着宽边的草帽和大大的粉色太阳镜，嘴里叼着一根雪茄，一副典型的二世祖模样，正围着“魏定王”号巨大的双联装前主炮打着转，嘴里啧啧有声赞叹着，像是一个见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每个人都有着两种极端对立、截然相反的性格，只不过绝大部分情况其中一个性格会一生都占据上风，而少数人却是例外，于是就有了性格分裂和性情大变这样情况的存在。

　　即便是那些一个性格占据绝对上风的人，偶然间还是会有些不一样的表现，譬如惯常以稳重示人的张謇。

　　“大哥！别转了，头晕！”

　　朱猷枞在前甲板上支起了遮阳伞，正和小胖子惬意地喝着帝国产冰葡萄酒，笑着对已经转了好长时间的大哥摇了摇手。

　　“来了！”张謇应了一声，给身边的几个海军官兵分些雪茄，摇晃着身子迈着“纨绔步”过来。他上身的碎花格子衫解开上面的三个纽扣，露出了大半个胸膛，只是人太瘦还没有胸毛，这样不但显不出威风，露出的排骨反倒有些像是索马里的难民。

　　他倒是不见外，随手就抢过酒瓶，也不用杯，直接往嘴里倒，像是喝水一般喝着昂贵的冰葡萄酒。不过以他的财力，这样做也算不得是暴殄天物。

　　惬意地打了一个酒嗝，他随口问道：“粽子，胖子，想媳妇呢？”

　　见两人都一副闷闷的样子，张謇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不是我们说你啊。所谓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们看老哥，就这样一个人潇潇洒洒说走就走！我敢说，等我回帝国的时候一定会多出几个红颜知己。”

　　“无聊！”两人异口同声打断了中年怪蜀黍，彼此对视一眼，表情却是愈发的苦涩，这只是分开不到十天的时间，为何却感到像是一辈子一样漫长。

　　“难道我们需要完成从一个男孩儿道男人的最终进化？”两人想到这儿，齐齐掀开裤子瞥了一眼自己的下半身，却发现有人和自己在做同样的动作，顿时抬起头，一起伸出中指。

　　“**！”

　　……“别提了，他连**都不如！”

　　想到小胖子和自己讲关于**与**不如的笑话，郑家大小姐愈发的乐不可支，趴在螓螓耳边说着悄悄话，倒是冲淡了几分的离愁别绪。

　　“肥徒弟，你又干了什么丢人事儿？”见两个小妮子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偷偷瞟着故作出一幅憨憨模样的小胖子，朱猷枞眼睛一亮，立刻悄声问道。

　　“简单来说就两点。”小胖子苦着脸闷闷道：“第一，订婚那天晚上我成功地爬上了**。第二，我老老实实地设么也没做。”

　　“哦。”朱猷枞随意赢了一句，半晌才反应过来，眼睛顿时瞪得溜溜圆，嘴里不停吸着冷气，讶然道：“啊！难道你**不如了？”

　　“唉，这是为师的错。”见小胖子郁闷地点头，朱猷枞故意叹着气，刚想显摆一下自己的成绩却发现，他那一晚也同样是**不如。

　　“两位，上村将军让我转告舰队即将启程，让你们抓紧时间了。”山本英辅还是习惯性地悄无声息出现，带来的消息让两个大男孩儿刚刚有些笑意的脸上又一次的密布阴云。

　　两个小妮子虽然在说着悄悄话，可注意力却一直是放在这边，见两个男孩儿脸色大变，立刻就明白了，连忙跑了过来。

　　“粽子！”螓螓刚刚开口就说不下去了，秀美的大眼睛里噙着泪花，紧紧抱着他就不松手。

　　这个娇憨的小妮子一直都过得太顺利，不要说挫折没有经历过，便是人情世故也比同龄人少许多，简单得如同一张无暇的白纸，即便她总会表现得很狡黠很聪明，可要论承受能力就要比安娜差多了。

　　朱猷枞很奇怪，每当自己抱着螓螓的时候心中却会想起那个火红火红的小妮子，而每当拥抱那一团烈焰的时候，心中想起的则会是这朵纯白的玉兰花。

　　可这朵白玉兰花如今却是花瓣沾露，朦胧的泪眼让人好不怜惜。朱猷枞轻轻咬了咬小妮子嫩粉色的耳垂儿，感觉怀中佳人娇躯一颤，低声道：“好了，螓螓不哭，我知道你想嫁给我已经快想疯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留着有用之身，不会受娜娜**的。”

　　“噗嗤！”小妮子被逗得忍不出乐出了声，只是一想到能带给他欢乐的男孩儿却要离开，嘴一瘪就要哭出声来。

　　“好了！我跟你说……”朱猷枞两世为人早已经不怕死亡，可对他而言，一旦有女孩儿哭却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见小妮子又要哭出来连忙把一直瞒着螓螓的事情给说出来。

　　他本想一直隐瞒给螓螓一个惊喜，可为了不让她哭，也就顾不得了。

　　“真的？”小妮子的注意力果然被引开，言语中透着惊喜，顿时高兴得蹦起来缠在他身上，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几下。

　　即便这让很多人为之侧目，只是小妮子这会儿早就高兴得顾不得，或许在朱猷枞没离开的时候她还会有些娇羞，可在爱郎即将离开的时候，对于娇憨的妮子而言，只要能让她早日和粽子相聚，任何事情她都会浑不在意的。

　　在这一刻，螓螓就是世间最勇敢的人。

　　见爱郎登上了高大巍峨的“魏定王”号，小妮子强忍心中酸楚，倚靠着同来送行的大哥马世勋，身上素白的衣裙被海风拂起，就像是跌落凡间的绝美精灵，那飞扬起的翩跹裙裾好似要托着小妮子回到天上。

　　朱猷枞匆忙登舰后跑到尾甲板，和小胖子拼命挥舞着帽子。一样的海边送行，一样的宽广甲板，甚至连巨大的双联装35倍径主炮都是如出一辙，除了“安远侯”换成了“魏定王”，军舰上的人从两个小妮子变成两个男孩儿，似乎一切都恍若三年前分别时候的那一幕。

　　或许正是从这一刻起，螓螓从心底对战列舰的尾炮塔产生了深深的畏惧，而从此之后，在她与海军的无数次交集之中，就再也未有去过军舰后半部的经历，给这个引领世界女性整整两代人时间的小妮子本已经传奇的人生又增添了几分神奇色彩。

　　这一刻两个小妮子福至心灵，一同哼唱着三年前听到的那首总是有一种淡淡哀伤的歌儿。尽管码头上人声鼎沸，两人还是相信她们的歌儿会被爱郎听到，就像是三年前她们也曾听见一样。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

　　离别的滋味一如三年前痛彻心扉，怅怅然不能自已，不过这一次两个男孩儿却没有哭，只是静静望着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宁波北仑军港码头和码头上魂牵梦绕的佳人。

　　“胖子，三年前我们在新龙江送别两个小妮子的时候，我曾经说过，我们会在三年后来帝国抢人，我们做到了。或许半年，或许九个月，或许是一年，我们就会再聚首的，到时候就要永远生活在一起啦。

　　现在是订婚，那时候就是结婚了，我们跨过从男孩到男人的最后界线，真真正正的长大了。娶妻生子，养家糊口，保护自己的妻子儿女，即便是天塌地陷，也要挺起胸膛为他们撑起一片天，这才是一个男人，一个爷们应该做的事情！

　　所以，我更要打赢领主战，要赢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我要告诉螓螓和娜娜，她们的男人能顶起天，撑住地。胖子，想不想一起努力，用领主战的胜利做彩礼，去告诉我们爱的人，她们的男人就是南疆顶天立地的珠穆朗玛！”

　　“想！”

　　“想！”胖子的声音刚落，刚才不知躲到哪个角落里的张謇窜了出来，手中却是厚厚一沓支票，怎么看都有着一股暴发户的意味。

　　一生只为一人,一生永远无悔，纵然天涯海角相隔，纵然刀山火海拦阻挡，此生定然永相伴。这一刻，总有着孩子气的小胖子却彻底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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