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我的弟兄我的连
“全都下车！快点，以连为单位，三分钟集合！”尖利的哨音伴着恶狠狠的破锣音响起，卡车车厢里刚刚睡醒，浑身既酸且痛的朱猷枞抓着小胖子的后衣襟迷迷糊糊地跳下了车。
十九世纪的汽车减震装置简直是差劲得一塌糊涂，他揉了揉发僵的小腿，抬腕看了看时间。
短短二百多公里的距离，路上竟然用掉了八个小时。不过虽然速度慢得像是龟爬，考虑到一路上竟然没有一辆车抛锚，已经足以让他对王国的汽车工业竖大拇指了。想到另一个时空小希童鞋的灰色浪潮席卷东欧平原时丢弃了一路的机械残骸，他不禁骄傲地看了看身后线条粗硬，外观丑陋的卡车，心道：“话说傻大黑粗有时候并不见得就不好啊。”
“胖子，整队！”朱猷枞狠狠搓一下睡僵了的脸，对着小胖子摆了摆手，转过身，站到了队列最前面，面对着同学站好。
身为连长的他当然不是被小胖子架空了，只是与整队相比，他还有更大，更荣耀的事情去做。
这个连长当然仅仅是名义上的，不过这也是军队给宗室留的体面，即便是未成年的学员兵中也不派外姓人充任主官。
来自九所陆中的95届宗室毕业生，包括颖冲郡国、永明郡国和安阳公国的宗室学生只要没病没灾的全在这里。两分钟之内，总计超过2500名学生列队完毕，十五面个连方阵的前面，陆军的飞龙逐日弄云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
从进入这座军营开始算起，理论上，陆中毕业生就成为王国陆军现役部队中的一员，是战时往往伤亡率最高的禁卫两军之中的一份子。当然，理论的意思也就是说，即便是第二次美洲战争最艰难的时候，学员兵们也没被派上过战场的先例。
这是他第一次在所有同届陆中们面前亮相，做为五十年来第一个在毕业军演之前就拿到状元头衔的陆中生，在接下来的半年当中，除了担任一连的连长以外，学兵团值星官的职务将因为他改变五十年以来在九个陆中之中每周轮换的惯例，一直与他的名字连在一块儿。
五十年前同样做到则是那把利剑，于是某穿越男“粽子”的昵称彻底被一个新的外号取代——二把刀。
新晋值星官深吸了一口气，面对着无上的荣耀，不禁心潮澎湃，沉声喝道，“开始！”
“报告值星官，一连应到185人，实到185人。”
“报告值星官，二连应到188人，实到188人。”
“……”
“啪！”一个漂亮的转身，他跑到禁卫军团长朱先济禁卫军中将身边，举手敬礼，朗声报告道：“报告长官，禁卫军95届学兵团全员2632人，实到2628人，4人病假，值星官9527请您示下！”
“入列！”朱先济回礼，走到队列的前面。
“学员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将在这所军营生活半年。这意味着，你们单纯的学生时代彻底成为历史，开始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去承担义务，享受荣耀。从此，你们将直面死亡，为国尽忠。从此，你们的学号将成为历史，你们将重拾抛弃九年的名字。因为……”
与魏王面相六七分相似的中将咧开嘴，“当未来的某一天陆军给你们家人送去阵亡通知书的时候，上面总不能写着四个数字吧？”
“很好笑？”中将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强隐着笑意的学员们，继续说道：“很好，希望你们能够一直保持乐观，在十年之后还能笑出来，如果不是在天上的话。解散！”
学员们并没有一哄而散，而是好奇地盯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嗡嗡响起，直到有人将学员们按照连为单位带到宿舍为止。
这时朱猷枞才有余闲打量起这座深入山谷之间的军营来。
这是禁卫军的新兵训练营，因为本年度招兵已经结束，在下一年度新兵到来之前都是空置的。扑面而来的各种大是他对这个营地的第一印象。山谷宽阔几达二十公里，纵深超过三十公里，三面包围的山谷上长着大片的阔叶林木，山峰并不高大却足够延绵，包裹起来的大片土地都属于这座军营。
这里是禁卫军系统最大的训练营，诚王时期建成，规模按照容纳六万人设计匹配。六万人，如此考验生育能力的数字，不知这该说成是诚王野心还是怨念。
学兵团的临时宿舍位于整个营地的西北角落，草地上，两排粗大原木搭建的木屋轻松地装下了所有人。
在朱猷枞看来，之所以给他们选择了这个相对偏僻的角落，十有八九是学校与禁卫军相互勾结，看学生们的笑话。不说别的，单单是从宿舍到食堂的距离就超过了一千米。
在美美享用过舒服的热水澡（陆中秉承传统，学生澡堂常年都是冷水。），换上干爽衣服之后，他不禁对于刚刚腹诽师长的行为略略脸红，不过这种丝丝缕缕咋看还无的内疚仅仅持续很短暂的时间，随着一声冷喝，旋即烟消云散，比三清老祖还难寻觅。
“列队吃饭，二十分钟后在此集合。”
他不由得感到十分的无语。从宿舍到食堂的来回距离接近两公里半，这段路程就得跑八分多钟的时间。再抛去列队，洗刷餐具的时间，即便数学再不好，也能算出来，剩下的时间别说午休，连脱裤子大号都不够！
尼玛！早知道就装病号了。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过了这个村，再想找一家黑店太不容易了。
当学员们进入食堂的时候，他们陷入了深深的震撼当中。一溜十五排几十米的长条桌，上面摆满了丰盛到极点的食物……丰盛得让人想哭。
军中不许剩食物，而进餐时间少得悲催到极点，剩下的也就可想而知了。
下午训练开始的时候，整个一连只剩下了九十几个人。也就是说，一半的学员因为午餐而失去“战斗力”。饱食之后立刻长跑，这对于任何人的胃都是艰巨的考验。
或许是不想让剩下的半个连继续“瘦身”成为一个排，连军士长——事实上负责整个连半年服役期训练的现役军官很是大度地给了半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然后，接着各种的噩梦。
首先是十五公里越野，每人负重根据兵种的不同从十五公斤到二十五公斤不等，这个时候，三面环绕的山林就有了用武之地。混合半班腐蚀树叶的松软羊肠路与各种沟壑起伏构成最为常态化的地理形态，如此十足十的原生态环境在此时的学员眼中无异于洪水猛兽。
在略略休息之后，衣衫脏乱的学员们开始禁卫军新兵训练当中不变的传统老三样：徒手格斗，拼刺训练，五百米精度射击。
先是徒手格斗，仅仅在脸部与裆部有必要护具的学员两两站好，彼此互殴。穿带护具并不是禁卫军好心，这只不过是不想让学员们变成白痴或者太监而已，顺带，打得更惨一点。
每个人不偏不倚，总计二十场的必须倒下一人的格斗结束之后，肥头大耳者更像天蓬元帅，精廋嶙峋，以骨头咯人者则成为对手的最恨，而手感柔软细腻如小胖子着则成为所有人的最爱……
同样是二十场，用木头步枪头上的白灰沾到对方胸前要害算赢，拼刺训练和徒手格斗基本上大同小异，只不过更激烈，难免会身体青肿，浑身疼痛。
五百米射击训练是王国军队的骄傲，因为在12式步枪发明之后陆军即开始此项训练，而同期的各国陆军步枪手几乎对三百米之外的单人目标无能为力。严酷的训练锻炼出了王国陆军步枪兵们天下第一的枪法。
射击分为立射，跪射，卧射和战壕射四种射姿，速射与精度射两种形式。禁卫军中，单日速度射，双日精度射，每种射姿二十发子弹，端的是财大气粗。
没了彼此互殴的痛楚与难堪，学员们自然松了一口气，不过一想起禁卫军远比陆军变态的标准，大部分人都哭丧着脸。
速度射每种射姿一百五十环，精度射一百六十环，有这样的成绩稍加训练估计就可以参加专业的射击比赛去了。或许正是靠着这股狠劲，才能让骄傲如拿破仑这样的天之骄子说出涨敌人志气，灭自家威风的“四倍理论”。
“很好，难以想象，在体力消耗极大，形象更是糟糕得一塌糊涂的情况下，你们这些分外重视形象的青春期萌动的小家伙儿们依然能有如此出色的发挥，其中有两人成绩尤为出色！”
小胖子极身上肉多且软，在徒手搏斗中成了香饽饽，偏偏自身战斗力还够差，被打得一身火气，听到军士长夸赞两个人，估计其中十有四五第一名是自己，正欲踏步上前，军士长声音也响起。他的眼神也真是够好，竟然能看清胸前巴掌大的身份牌。
“朱猷枞，752环！”
得意地瞟了一眼小胖子，朱猷枞上前一步，立正站好答道：“有！”
这时，军士长点出第二个名字。
“朱猷樘，737环！”
“哼！”小胖子得意地轻哼，同样上前一步。他和朱猷枞的射击成绩在中心陆中当中排名前两名，水平差不多，谁能得第一看发挥。不过，今天他的成绩比平时差了很多，主要是因为之前格斗训练的时候被打惨了。
“来军营第一天让你们轻松点，下午五点钟聚餐加篝火晚会。现在是……”军士长看了一下表，继续说道：“四点十七分。你们还有二十八分钟整理仪容，换洗衣服。四点四十五分在宿舍门外集合，集体去食堂。”
“你们两个的成绩我会上报，如果排在今天总成绩的前二十名，有从二十到一块明元不等的奖励，周前二十有一百到十块的奖励，月前二十有五百到五十的奖励，而总成绩前二十则有一千到一百的奖励。”
军士长的话让两人喜不自胜，以他们的成绩不说前三，前五还是有把握的，如此半年之后……
想到这里，小胖子不禁热泪盈眶道：“我的嫁妆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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