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恰是那一脚的温柔 中
“不介意吧？”朱猷枞重复一遍，声音轻颤。
少女觉得，眼前男孩儿的笑傻傻的，奶白色的月光照在稚嫩却又棱角分明的脸上，竟是让她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亮亮的光头上白光皎皎，氤氤氲氲，温温软软，便似那新剥荔枝，露出细嫩的多汁软肉来。
嗯，就是荔枝！那是自己最爱吃的水果啊。少女远山黛眉微微轻挑，大大的眼睛渐渐弯成两弯新月，嘴边绽开一抹灵动的轻笑。这一笑，好似空谷里的幽幽玉兰花，有如那苍苍茫茫雪山之上的冰洁雪莲，飘飘洒洒，芬芳弥散，天地万物都黯然失色了。
鬼使神差一般，少女伸出芊芊玉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荔枝”，她的脸倏地红了，娇嫩的柔荑像是触电一般弹开，如同受了惊吓的小鹿。她又伸出手，再次摸了摸“荔枝”，于是，两弯月牙就更弯了。
“哧溜！”朱猷枞吸回快要滴到衣服上的口水，脸臊得通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平常总是笑话小胖子流口水，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真是终日打雁，终被雁啄。
“呀！”少女后有点不好意思地退了一步，双手捧着红红的脸，不过立刻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来。
“哧溜！”朱猷枞觉得今天流的口水或许比这辈子剩下的时间加在一起流得还要多。
“喂！你是谁？”少女下意识地挺了挺已见丘壑的小胸脯，像是一只捍卫自己领地雌花豹。
“我？‘哧溜’，我是陆中四年级的学生。‘哧溜’，刚刚从楼下经过，见到学妹如见天人，‘哧溜’，正巧碰到了三头色狼在楼下偷窥，为了保护小姐，‘哧溜’我就毅然决然地上来了。”朱猷枞一脸正气地说道。
“咳！”
“咳咳！”
“咳咳咳！”
“可……这都是什么声音呀？”少女细长清秀的远山眉梢便轻轻挑起，檀口微张，嫩红娇柔的丁香小舌上下舞动，声音如盛夏里山间的清泉汩汩流出。
“想来是那几头色狼被我识破奸计，正在恼羞成怒当中。”朱猷枞正色答道，忽地皱了皱眉头，一股剧痛顺着小腿传了上来，险些站立不稳。
“哦？”少女细长清秀的眸中一抹狡黠一闪而过，与她惯常示人的乖宝宝形象大相径庭，只是陷入发情状态的朱猷枞并没有看到。否则，他一定会对日后的悲惨岁月有所准备。
看到男孩儿并没有注意到，少女轻轻出了一口气，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笑吟吟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一直在发抖呀？”
“嘿嘿，纯属激动。”朱猷枞快要笑僵了脸，心里暗自叫苦。此时，视线下移一米五处，小胖子正捧着朱猷枞的小腿，咬牙切齿，连撕带咬。
“学……学妹”朱猷枞苦瓜脸痛苦地扭曲着，指了指女孩儿的身后，声音当中有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好啊。”女孩儿巧笑嫣兮，伸出双手轻轻拍着，声音糯糯软软，听在朱猷枞如同绕梁三月的仙乐神音：“学长你请上来吧。”
明月，竹林，溪水；伊人，素手，清茶。
这幅画面蓦地出现在脑海中，朱猷枞两世为人的小资情结不可遏制的爆发，他迷失了。
少女看到男孩儿的脸上一喜，继而露出羞愧自责混杂的表情：“学妹，还是算了吧，刚刚是我利令智昏，精……那个什么上脑，深夜贸然进入少女闺阁，实在是太失礼了。能看你一眼我已经满足了，我……”
看到少年眼中流出深深的痛苦，她不由得心软了，奶白色的细密银牙轻咬涂砂绛唇，轻轻地呢喃道：“没关系的，你……你上来吧。”
“还是算了。学妹，我会再来找你的。”朱猷枞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心里像是有一百个猫爪子在挠，偏偏什么都做不了，他不由得暗暗发狠，一会儿一定让小胖子留下深刻的记忆。
让你死死拽着老子的裤腿！老虎屁股摸不得，老子的裤腿也不能拽！
见朱猷枞要走，少女被本能驱使，拽住了他的衣袖，如纱似雾的光华映衬着绯红娇羞的脸颊，好似一朵虞美人绽放在花丛中央。
“别走！陪我说说话。”少女低下头，天鹅一般优美的生香玉颈涂上了一抹淡淡的粉红。
“老大这命还真是好啊！呸呸！”小胖子吐出咬下的腿毛，在心里感慨一句，愈发的坚定起来，用更大热情开始撕咬起朱猷枞的小腿。
有门啊！朱猷枞在心底暗暗叫好，正要拼着被撕掉一块肉也要爬近人家闺房的时候，一个大煞风景的声音传来。
“你们四个在干什么！”打更人巨吼如狮，手中的强光手电牢牢地罩住了四个人。
“跑啊！”大炮和麻杆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高叫着跑开。正在抱着朱猷枞小腿狂啃的小胖子脚下一空，伴着一长串的惨叫，“你们两个王八蛋……“扑通”，哎呀！”
“哎呀！”朱猷枞刚要发力，却发现脚下一空，下嘴唇重重磕在阳台的棱角上面，血腥味立刻在口腔中弥漫开。他紧紧抓住了栏杆，两条腿悬在空中甩来甩去，就像是两根大棒槌。
“哎呀！”少女手捂胸口，很可爱地拍了拍初显的峰峦，看得朱猷枞口水四溢，脑海里不可抑止地想起了故元滨国文忠公张养浩赈济关中时留下的那一阕著名的《山坡羊》——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咕嘟……”下意识地，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猩红色沾染了血迹的嘴唇，一声大大的吞咽声清晰可闻。
“啊！色狼！”少女捂着耳朵，高亢的声音穿金裂石，威力无比。
朱猷枞下意识地一松手，因为头部一直后仰，重心靠后，身体在空中就向后翻去，他暗叫一声不好，如果这样摔下去，无论是腰部还是头部先着地，后果都是灾难性的，那很可能意味着重度残废。
“喝！”朱猷枞猛地用力，腰腹收紧，后倾的身子生生被顿住，在双脚刚刚沾上地面时候顺势一个漂亮的后滚翻之后牢牢地站在地上。
女孩儿并不知道刚刚空中的凶险，她只看到眼前的男孩儿的动作漂亮干脆，心不自觉地就被吸引了。
原来，刚到极致与柔到极致都是一种美丽。
“哈哈哈！”朱猷枞庆幸地大笑，对着愈发接近的打更人无声地摆了一个口型——一种叫做“法克”的鱿鱼。然后，他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手掌对着女孩儿，倏地紧紧握牢，重重敲到在左胸的位置上，八颗沾染着血迹的牙齿露出，没心没肺地笑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色狼更要球！丫头，你是我的！”
“小心！”女孩儿轻捂檀口，娇声提醒。
朱猷枞一愣，感觉耳边一道厉风吹过，他转过头，眸子里，一支大半米长的强光手电筒越打越大，轨迹的终点就是他剃得亮闪闪的大光头。
“砰！”
“哎呀！”朱猷枞抱头鼠窜，这时，一个声音隐约传来。“哎！你叫什么名字？”
“学号9527，中心陆中四年级五班朱猷枞！哎呀，死老头你还打我！丫头，你呢？”
“我叫马螓蛾！要记住啊！”少女双手拢在嘴边，飘飘渺渺的声音传出好远。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好名字，我记住了，我还会来找你的！哎呀！死老头，还打！你玩真的啊！不服气咱们单挑……”和着打更老者的怒喝，朱猷枞的声音渐远，最终归隐于浓浓的夜色中。
“噗嗤！”女孩儿檀口轻笑，声音微不可闻：“原来是你这个家伙，以后要和你……哼！敢欺负我哥哥，有你好看！”
很少有人知道，在她萌萌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充溢着各种恶作剧的心。
“哼！有你好看。哈哈哈！”
马螓蛾愕然转身，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藏不住的惊讶。
房间里站满了她的同学，面对十几个笑得花枝乱颤，眼睛里燃烧着熊熊八卦炉火的奇怪生物，她彻底凌乱了。
“亲们，现在流行不敲门么？”
“螓螓，老实交代，是不是春心萌动了？”一个留着碎花短发的少女蹦跳着过来，亲昵地搂着马螓蛾的胳膊娇声问道。
她的肤色是极白的那种，因此鼻尖上面的几块雀斑就特别的明显，不过这不但没有让少女显得难看，反而让本就活泼的她添了几许的灵动。
“那是我哥哥的同学。”马螓蛾强自镇定地说道，只是耳垂已是殷红如血。
“谁信！”雀斑少女眸光一睇，两手掐着腰，娇声喝道：“老实交代。”
“好了！都睡觉去吧。”马螓蛾往外推着少女，嘴上说道：“那个是朱猷枞，你们都听说过的。”
“哇！原来是他！”
“哎呀！，他刚刚不会看到我吧？早知道人家就换好看的衣服了。”
“螓螓，给我要一张他的签名照片！”
“啊！！！我的偶像！”
……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同学们花痴的样子，马螓蛾的心里没来由的不舒服，不由得向外推人。
“好了，花痴们，现在该睡觉了！”
“螓螓，什么时候准备以身相许啊？”雀斑女孩儿笑得很暧昧。
“死妮子，我看你才是发春！”马螓蛾羞啐道，手上不依不饶，瘙着雀斑女孩儿的痒，一时间满屋春色。
如果朱猷枞能够看到这一幕，想来是会大流口水的。只是，他现在正是自顾不暇的时候。
“老头！你别追了好不？反正你也追不上。”朱猷枞无奈地看着身后喘气声跟风箱一样的打更人，无奈地耸了耸肩。
朱猷枞理解老头的执着，因为他正是三年前引发那场演习的导火索，那个信奉骑兵高于一切的落魄老上尉。想来是新仇旧恨给了老头无穷的动力，竟然一直跟上了朱猷枞并不慢的速度。
“追不上也要追！小兔崽子，你终于犯在我的手上了。你、你站住，怎么又跑了！”老上尉双手掐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看着步履轻盈的少年，咬咬牙继续追了过去。
“老兔崽子，小爷不陪你玩了，回见呐您嘞！”
戏谑的声音渐行渐远，老上尉盯着远方，眸子里阴毒与狠辣，茫然与恻隐的情绪不停交织。许久之后，他长长出了一口气，眼睛里只剩下了释然，刚刚略显佝偻的腰杆挺直如枪，喘息声戛然而止。
夜色当中，喃喃声渺渺传出。
“老喽，哪管你惊涛骇浪，哪管你打生打死，回家种地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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