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哼哈二将,不为人子
东京东郊二十公里外，在距离南太行蜿蜒的雪山不远处，王家陆军中心中学的分校区占据了好大一片土地。
说是分校，实际上整个中心陆中大概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学生老师都在这里学习生活，市区内的主校区更像是四年级生在军队服役之前的临时落脚地，并把一切能够与大气奢华这类字眼联系到一块儿的功能建筑都留在了那边。
秉承魏国王室“朴素，坚实，谦卑，精确，诚信，勇毅”的宗训，整个学校从外表上看虽然谈不上媲美贫民窟，却也足够的阴森丑陋。似乎设计师完全摒弃了舒适和美观，而是将每一分的预算都花在了建筑功能上面。
高六米宽半米的围墙由巨大的花岗岩堆砌而成，将面积超过五平方公里的校区与外界隔绝成两个世界。紫红色花岗岩并没有仔细打磨，石面粗粝，天然棱角尖锐，狰狞且荒蛮。围墙上面拉起两道通电的铁丝网，四角有塔楼守卫，依稀看见上面有粗大的重机枪枪管来回转动。
从外面观察，这里并不像是教书育人的学校，倒像是关押采花大盗盗墓贼杀人犯之类重刑犯的监狱。
所有的建筑粗粝丑陋，足以让任何一个尚具备正确审美观念的人羞愤欲死。从教学楼到学生宿舍的风格千篇一律，均由巨大石块砌成，窗户狭小，看起来更像是射击孔，墙壁厚实，稍加改造就可以成为要塞建筑。
校园西半部，巨大的边长超过一千五百米的近似方形的训练区内，各种设施应有尽有，完全可以与西方陆军界四大名校——柏林军官学校，法国圣西尔军校，美国西点军校，英国桑切斯特皇家陆军学院相媲美。而这仅仅只是王国一所陆军中学的设施而已，在王国陆军教育系统中，两所陆大，五所专业学院的训练设施都要比这里更要完善。
与对口的中心陆小不同的是，中心陆中规模更大，因为这里是王国宗室中小学教育体系当中唯一对外招生的学校。除了招收从中心陆小毕业的魏国宗室学员，每年还有来自帝国本土，同宗藩国和各个内外藩国的学生入学。其中颖冲郡国，永明郡国和安阳公国基本与魏国算是一家，宗室教育体系与魏国一模一样，他们的学生自然都是宗室学员，打散后编入魏国宗室班，与魏国宗室享受完全一样的免费待遇。来自其余地区的学员无论是出身本土还是海外，也无论是否为宗室，全部打乱另行编班。
按照惯例，92届十二个班级中，魏国宗室为主的班级有六个，另外六个班级的学生每年则要缴纳昂贵到离谱的学费。非宗室生每人一年五千明元，宗室生每人一年两千。这是一笔确确实实的巨款，即便这样，想来这里就学的人依然是趋之若鹜，报考和招生比例通常都会超过了一比一百。
能来中心陆中的两郡国一公国的宗室少年同样是成年后有爵位的那一批，他们被编入以魏国宗室为主的班级学习，潜移默化中对魏国的认同感愈发增强，这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不说别的，三国宗室上层的掌权人物几乎百分之百都有在魏国学员学习的背景。魏国得以牢牢控制住三国，外海人的四个国家在几百年的漫长时间里不离不弃四位一体，这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自然会有争斗。每届十二个班级，三届三十六个班级两千四百多经历不同，生活环境各异的半大少年生活在同一个校区，各种争斗也就层出不穷了。
在学校默许乃至纵容下，这种无处不在的争斗从开学第一天就开始了，好战成性，骨子里流淌着外海人如先秦炎黄子孙那般重义轻死、好勇斗狠血脉的魏国宗室生很快便在争斗中取得了绝对的优势。
这天下午，在四百米障碍场地一旁，不时响起猪头三粗哑的大吼声。
“小兔崽子们，你们还有两分钟时间，到时候谁要是没出现在老子面前，老子一定要让他去裸奔！9526，你又在偷懒！马上把你肥胖丑陋的肮脏爪子从9527身上拿下来，别以为老子看不到！”
“9513！你要是喜欢用你丑陋的屁股当垫子给别人踩，老子一会儿踩你一百脚！所有人不得借助外力，自己爬过土墙！”
“9504！你像一只蝙蝠一样挂在那里是想干什么？十秒钟之内越过绳网，否则老子让你在上面挂一天！”
“9526又是你！要是在战场上，你那肮脏的撅起来的屁股一定会被机枪打成筛子。老子最后说一遍，过铁丝网的时候，身体不许超过地面四十公分！”
“哎！现在的学员，太差，太差！”猪头三摇头晃脑地叹着气，眼角的余光瞟着走过来的人，那样子就像是在说夸我啊，夸我啊。
来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岁上下，一头如水流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随风舞动，说不出的潇洒俊逸。端的是君子如匪，如圭如璧。
他的身量比猪头三还要高，不过骨骼纤细，身上的黑色军装不但没有丝毫的铁血气质，反而多了几分出尘之感。清秀的眉目，白皙的皮肤，星眸如漆，眼带桃花，红唇似砂，放在后世就是一个标准的花美男。
“汐哥，你还和从前一个**样，不要脸，还喜欢放屁。”与他的形象截然相反，花美男声音低沉沙哑，粗话连篇。
“怎么着？”猪头三斜睨着眼睛，嘴上毫不留情：“小浔子你说老子怎么这么倒霉，咱堂堂荒野之夕阳的响亮名号竟然和你这个晨露之晚曦这么娘们的名字连在一起。”
此时，如果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一定会感到万分的惊讶。荒野之夕阳朱先汐与晨露之晚曦朱先浔，这是二十年前黄金一代之后响彻整个魏国甚至是南美军界的名号，两人合称血色残阳，是战场上的杀神。
“和一个从不洗脚的肮脏莽汉连在一块儿，真是我的耻辱。”花美男毫不相让。
“停！我不是来个你吵架的。”见猪头三似乎要施展下雨式咆哮的神技，花美男连忙喊停，指着累得如同死狗一般的学员说道：“听说头儿和老大的儿子都在你这里。”
“是的。”猪头三点点头，脸上满是委屈的神色，抱怨道：“要不是为了这两个小子，尤其是为了咱们老大的儿子，你以为我没事儿吃饱了撑的来这个破监狱？你不知道，老子走的时候差点没让老头子给吃了。老子呆在陆小，白天操学生，晚上操老婆，没事儿和老头子喝酒多么自在。”
花美男的脸色微微一黯，旋即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老头子……他，还好吧？”
“好个屁！”猪头三眼睛瞪得溜圆，“缺了一条胳膊，俯卧撑都做不好，见天呆在下面。”
“问你正经的！那是……我小姨！”花美男脸色一红，眼梢带春，举手投足自有千万风情。
猪头三看得一呆，狠狠晃了晃脑袋道：“小浔子，你小子出落得愈发水灵了。老子敢说，你要是换了女装能勾引到全世界的色狼。”
“老子马上说正事儿！”看到被说道禁忌的花美男真快要发怒，即便是以猪头三这般大条的神经都有些受不住，后门微微一凉，赶紧服软。
当年，这个长得花一样的男子在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狠辣程度就连经年老行伍也甘拜下风，那一具具支离破碎，肠子从后面扯出老长的尸体现在想来胃部也是隐隐的不适。
“已经十几年了。”猪头三眼神凝重，眸子里充斥着怒火，更多了几许的黯然，似乎回忆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他长长叹息一声，说道：“这些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你想，咱们都快要崩溃了，何况是当时承担最多的老头子。那时候，他可是那批人当中最骄傲的一个。浔子，该去看看他了。虽然老头子从来不说，但我能感觉到，他最牵挂，最在乎的就是你。”
“我知道。”花美男星眸异常的明亮，声音执着如同最虔诚的殉道者。“我早就不怪他了。我会去看他，当所有敌人都躺下的时候。”
知道他素来秉性，猪头三索性不再劝。“老爷子，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他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后不再去想，而是指着操场笑道：“浔子，有什么坏水儿？”
“总是要对得起老大。只有自己要害疼过，才能在战场上伤到敌人的要害。”花美男说得轻描淡写，可听早猪头三的耳朵里却是不由得心里一抖，后门一阵阵的发凉。当年，倭族士兵曾经送给小浔子一个充满东瀛风情的称呼——落英缤纷菊花残。他心里不由得为某人即将到来的悲惨遭遇暗暗默哀。
“9257，过来一下。”猪头三冲着刚刚完成训练，累得纷纷躺在地上的学员喊道。
“老大。”小胖子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是不是又得罪猪头三了？”
“是，教官！”朱猷枞赶紧答应，恶狠狠地看了小胖子一眼后，连忙跑了过去。
“教官，您找我？”朱猷枞指了指自己，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
“是他！”猪头三很干脆地指了指花美男，躲到了一边。看他脸上的坏笑，朱猷枞不由得心里一凛，暗道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阿姨，您找我？”朱猷枞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因为眼前的阿姨他从来没有见过，能找自己看什么。
花美男脸色一变，从小到大因为长相的原因他没少闹出笑话，对这方面最是敏感，刚要开口，猪头三抢先说话了。
“叫什么阿姨！有那么老么。”猪头三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大姐姐？”朱猷枞心里紧张，没有注意到花美男的喉结，再被猪头三误导，本能地以为是中年大妈的虚荣心作祟。还是叫姐姐吧，显得多年轻啊。他暗暗为自己的应变而得意。而这时，“阿姨”开口了，立刻让他跌入了绝望的深渊。“阿姨？！姐姐？！”花美男的声音阴沉得能够滴出水来，他突然一笑，端的是风情万种，魅力四射。“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浔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你，废了。”
“人妖……不是！帅哥，大叔，啊！”
一声惊天惨叫传出，小胖子幸灾乐祸地嘿嘿一笑，笑得花枝乱颤。“哥几个，我才发现老大的叫声很有穿透力，以后可以去卖唱了。”
这时，一个声音遥遥传来，让小胖子的笑声戛然而止。
“9526，你也过来。”
“啊！啊！”许久，惨叫声此起彼伏，似乎永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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