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果然如此 上

　　门口突然响起的女声恬淡清宁，温柔婉转，与母夜叉相距甚远，可对于小沄哥却有着莫大的杀伤力。

　　只见他洋洋自得的表情一僵，瞬间切换上一脸的谄笑，打开虚掩的门，将站在门外的中年美妇，也就是朱猷枞的母亲迎了进来。

　　此情此景让朱猷枞忍不住想笑，不过事关爹娘，只得装作看不见听不到，转身面对墙角默默充作背景布。

　　历朝当中，老朱家皇帝可以算作是一群极端痴情的种子，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一生都会对一个女人始终不渝。

　　太宗太祖这两位那方面需求比较旺盛的，一个老婆多，一个孩子老婆都多，可对皇后都是一往情深，在徐皇后与马皇后故去之后都终身不再立后。一辈子对自己对别人都抠抠搜搜的和尚皇帝在马皇后死后大操大办二十七天，比他自己的葬礼风光多了。

　　英宗与钱皇后患难与共，因为不忍皇后殉葬，为此改了**殉葬的规矩。宪宗对御姐级的万贵妃痴情一生，乃至在大他十七岁的万珍儿死后不久也跟着故去，算得上是生死相随。孝宗更是将这种痴情发展到巅峰，除了张皇后不纳一妃，堪称华夏帝王当中的蝎子尾巴。那个在清朝史书当中**荒淫，不学无术的神宗和郑贵妃也是几十年的缠绵恩爱。后世常说明朝皇帝**荒淫，更多是辫子朝史书的污蔑。和喜欢乱伦，动辄娶表姐表妹表姑表姨的满洲皇室相比，明朝的皇帝们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小沄哥在这方面与老祖宗们一脉相承，他不但没有纳妾，更进一步发展成为妻管严。在夫人朱溪宁面前，有些彪彪呼呼的小沄哥老实得不行。

　　“溪宁啊，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老爷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妾身呢！”朱夫人美目一白，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风情。

　　“哪能呢？哈哈哈，夫人说笑了。“小沄哥干笑着搓动双手，看到朱猷枞在一旁偷笑，立刻瞪圆虎目，咋咋呼呼喝道：”看什么看！赶紧去给你母亲倒杯水滚蛋！”

　　“老爷很是威风啊？老大常年不在家，你这个态度，是不是对我们娘们孩子有意见啊。”朱溪宁声音温柔和煦，不过对于小沄哥的杀伤力却无比巨大，足可见御夫之道的功力深厚。

　　“哈哈哈哈哈！夫人想多了，不会不会！”小沄哥如见了猫的老鼠，看得朱猷枞心中暗暗偷笑。

　　“是不敢吧。”朱溪宁白了一眼，伸出保养得宜，如玉葱凝玉般白皙的手指指向门口，说道：“老爷请回吧，妾身有话要和老大说。”朱溪宁叹了口气，“有些事儿，也该让他知道了。”

　　“啊？！”小沄哥表情一僵，对此显然没有任何的准备。

　　“别愣着了，走吧。”朱溪宁笑着推了推小沄哥。

　　“唉！不管了，我先走了。”小沄哥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一跺脚走开，拍得大光头啪啪作响，声音从门外过道远远地传了进来。

　　朱溪宁关上了门，坐到办公桌后面，指着对面笑了笑：“老大，坐。”

　　“是，母亲。”朱猷枞略显拘束地应了一声，心里颇有些忐忑。

　　这还是他回来之后母亲第一次和他正式谈话，心里自然有些紧张。他毕竟占了人家正牌儿子的这幅身子，说是鬼上身也不为过，很是害怕露了什么马脚。

　　这和小沄哥相处时候的感觉完全不同。那时候他倒是很自在，毕竟小沄哥的性格大大咧咧，在人情世故上面说白了有些缺心眼，再说男人在细节方面的感觉总要差一些。而朱溪宁，出身累世公卿的王国第一外姓，成国公朱家嫡枝，眼界宽广，秀外慧中，见过不知多少的大场面。她的嫡亲大哥朱膺昭就是当代成国公，陆军第二军军长，地地道道的实权派。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朱溪宁幽幽的声音传来，吓得他险些爆出翔。

　　“老大，不知道是不是娘亲的感觉有问题，总觉得你变了很多。或许是五年没见了，感觉你和娘生疏了不少。似乎，不像是一家人了。能否告诉娘亲，这为什么？”

　　如此恐怖的洞察力！朱猷枞的后背瞬间湿透，他明白，能否过关，关键就看他接下来的表现，千万不能露出什么破绽。

　　心念转动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朱猷枞迎着朱溪宁的眼神，尽量让自己显得很平静坦然。

　　“母亲。”朱猷枞字斟句酌，唯恐说错一句话。而在朱溪宁眼中，儿子却是和自己如此疏远，就连说话都要小心雕饰，不禁心情有些黯然，而又一想到他六岁就离家上学，身边也没个人照顾，心里顿时酸酸的。

　　“趁着老大在家这小半年，一定要好好疼他。”她不禁在心中暗自说道。

　　朱猷枞有些想多了，他是做贼心虚。实际上，这个时代穿越是一个很陌生的词汇，朱溪宁根本就没有向那方面想。即便是穿越风红透半边天的后世，又有谁会认为身边的人是穿越众？尤其是作为母亲，哪个母亲不是对子女付出全部的爱，希望子女过得好。

　　看出朱猷枞的紧张疏离，朱溪宁的心中愈发苦涩，害怕逼急了他，只得笑笑，就此换过话题，柔声说道：“乖儿子，娘亲给你讲个故事吧。”

　　“啊！”

　　“就从第二次美洲战争说起吧。那个时候，帝国历经数百年的辉煌后进入一个低谷，而欧洲则很是出了些出色人物，法国陆军，英国海军也都处在各自最强的鼎盛时期。那个法国矮子皇帝打遍欧洲十几年，虽说是生灵涂炭，可也确实把欧洲各国军队锻炼得愈发精锐。

　　当时的帝国，在北方延绵万里的林海雪原中耗费了太多的国力，百年‘明俄战争’（沙皇俄国称之为东方战争）让帝国打出了一支强大的陆军，可帝国赖以称雄七海的海军就此衰败下来。陆海军是帝国的两条腿，缺一不可。帝国扬威四夷，哪一次不是靠的陆海两军的携手？少了一条腿，我们输的一点也不冤枉。

　　1813年，帝国签订丧权辱国的《凡尔赛和约》，签约代表，帝国外交部副大臣李鸿宾在签字次日饮弹自尽。和约签署消息传回国后，大明举国哗然，当时的内阁首辅董诰去职**，天子禅让皇位于皇太子。

　　整个国家都乱了，大明以天子守国门，不和亲，不割地，不赔款，风骨硬如钢铁，历代国民几百年来以此为傲，从来没有遭受如此的耻辱。

　　举国军民无所适从，退位的上皇烈宗受此刺激，在半年之后选择自尽来维护皇室的尊严。那一天，烈宗戎装披挂，面对西北，与二十几名宗室男子从容自尽，以死谢罪。从那以后，大明在天子守国门的宗训后面的那一句——君王死社稷也彻彻底底实践了一次。

　　此后的三十年，大明首辅更迭，大政方针朝令夕改，加之欧美诸强四处围堵，帝国孤立无援，内外交困，每况愈下。每一个上任的首辅在汹涌的民意面前都失去了自我，硬着头皮把大把的钱投入军队。

　　大明举国征战不休，仗越打越大，国家却越打越穷。那个时候，大明延绵存续四百余年的国祚似乎都隐隐有断绝的可能。

　　幸而天佑华夏，上苍不忍我炎黄苗裔再遭厄难，降下几多良才。那时候，帝国名将良臣辈出，惊才艳艳之俊杰如过江之鲫不绝如缕。

　　1841年，林则徐大人继任首辅，而这位林大人或许是继张居正张大人之后帝国最伟大的首辅。

　　上任伊始，林大人大刀阔斧的开始改革，将当年陆海军军费削减一半。

　　当时，帝国四面楚歌，陆军与俄国人交战，与英印军队交战，海军与英国，荷兰，西班牙在马六甲海峡以西连番恶战，每年的军费开支占到国家财政收入的五分之四，再打下去，大明就要崩溃了。他忍辱负重，顶着重重的骂名和俄国人议和，割给俄国外兴安岭以北，北海以西，葱岭以西的大片土地，以换取和平发展的时间。

　　当时国内舆论一片哗然，林大人割让的土地面积远远超过了《凡尔赛条约》帝国失去的土地，这无疑是让骄傲的帝国国民无法接受的。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林大人遭遇了不下二十次的暗杀，甚至因此失去了六位至亲。他不顾自己的名誉受损，使得帝国得此喘息机会，内政通达，国力逐步增强，在十年之后一鸣惊人。

　　1850年，也就是林大人任期的最后一年，焕然一新的帝国陆军在明俄战争中惊人爆发，一年之内西进数千公里，歼灭俄军四十万，饮马乌拉尔河畔，剑指欧罗巴，逼得俄国签订《北京合约》一举收复全部失地并占领俄国旧地上百万平方公里，当时的俄国沙皇尼古拉一世吞枪自尽，取得帝国后和约时代以来最为辉煌的胜利。

　　直到这个时候，所有人发现，向来以施政柔弱著称的林则徐大人是一个不择不扣的强硬派。他的软弱仅仅是因为‘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趋避之。’。

　　此后，帝国恢复威严，再度成为宇内实力最为强大的国家。当时的天子年号是隆武，这一时期也被称为隆武中兴。

　　与本土一样，王国也经历了数十年阵痛，现在娘亲给你细说一番。

　　从67年到76年的十几年里，复兴的王国先后与英国，法国，西班牙殖民地军开战，一大批宗室俊杰在对外战争当中绽放出了夺目的光彩。76年，距今最近的一场大战中，王国陆军大胜入侵的西班牙军队，歼敌超过三万，当时的100多名宗室功臣留下了一张合影。

　　这些人，最大出生于本世纪30年代中期，最小出生于50年代末期，从此，这些人尽管年纪差距跨越了一辈人，还是被放在一起，称为黄金一代。这其中你知道的有北国公，朱迪鈗上校，你的老校长，魏王，你的教官，还有你的父亲。最璀璨的则是那把无坚不摧的利剑。

　　“老大，别愣着，听娘亲说完，接下来才是关键的地方，关乎你的身份。”朱溪宁挥了挥手说道。看到朱猷枞长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模样，朱溪宁心里反而很高兴。长子年纪虽小，脸上总是无喜无悲，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似乎有面瘫的前兆。这幅表情才算是有了一个十来岁孩子该有的样子。不过，朱猷枞接下来只说了三个字就让她也目瞪口呆了。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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