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章魔尊死了

十年前的普陀山上形势太严峻，他只能给红月拖一炷香的逃跑时间，实际上在此之前，他一直以来都不确定红月最后是否逃离了仙门百家的追杀，但他总告诉自己一定躲过了。

        是他一直想的太美好了。

        宋清风恨道：“你很有闲心？”

        他当年那般相信他，为了救他甚至在崖底待了十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就换来这么个结局？

        红月没有理他，他继续端详着手里的花，讲着故事。

        宋清风往行宫内打量，企图找到花颜，花颜当年非要和红月在一起，两人情深意切，海誓山盟，在他面前立下誓约要做一对江湖侠侣，锄奸扶弱，是以他才出手相助。哪怕后来红月变了，花颜绝不会变，她那般仗义率真，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红玉变成如此模样。

        他最后的视线落到那副棺材上，声音里多了一丝颤抖，问道：“花颜在哪？”

        没得到回答，宋清风快步的朝着那棺材走去。

        他没有在行宫内看到花颜，他迫切的想要确认一下棺材里的人。

        红月在这时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他欣赏的眼光被打断，忽地站起来，修长的手指轻捏着那一朵花，放在棺材内，对着棺材喃喃自语道：“这群人太吵了，你才不想说话吧。”

        宋清风的靠近惹怒了他，他神色一冷，捡起地上散落的剑，猛地转身朝着宋清风砍下，宋清风接住他本就不剩多少力气的一击，兵刃相接的那一刻，红月对上了宋清风的眸子，他浑身一震，瞳孔瞬间放大，止不住颤抖起来，砍向宋清风的剑也随之掉在地上。

        他往后踉跄两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紧接着，瞪大的眼睛唰的滴下两滴泪，在他意图躲避宋清风的视线低头时垂直砸在地上。

        宋清风厉声道：“终于看清楚我是谁了？”

        红月背过身去，不敢看宋清风，他整个背都驼了下去，看着落寞极了。

        他轻声唤道：“师兄。”

        “别叫我师兄！”宋清风恨的手痒，他看向那具棺材，只觉得双脚沉重，移不开步，可他也发现，此刻看与不看棺材里的人，已是没有什么区别了。

        他质问道：“你也知道没脸见我？你当年就是这么向我承诺的？你的护她周全、你的视如己命呢？！”

        花颜与红月，一个仙道一个魔道，在修真界生来就是对立面，从他们关系暴露的那天开始，就被修真界唾骂、追杀，宋清风是当年唯一支持他们两个的人，因此，红月为了不辜负他的信任，曾拉着花颜的手对他许下承诺，只为相守，永不为恶。

        现在看来是早就违约了。

        红月手掌捂着脸，跪在地上痛哭起来，哭着哭着，他像是想到什么，忽然抬头，眼中燃起了某种希翼，他转过身来抓着宋清风的肩，像是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撑着最后一丝理智，道:“师兄、师兄你能从崖下回来，你一定知道怎么让人死而复生对不对？死而复生，那崖底什么都有，你、”

        宋清风抓着红月的手臂，只是握到手臂，他便能感觉到红月那溃败的内息，他冷冷打断红月说话，道：“自作孽，不可活！”

        红月抓着宋清风的手快速握紧，瞥见宋清风眼底的冷意，他有些不解，渐渐怒了，质问宋清风：“我有什么错！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和她在一起我做错了什么！”

        他双目腥红，一急又吐出一大口血，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他道：“为什么不要我和她在一起，刑罚我也受了，根骨我也不要了，你们想要怎么对我我都不在乎，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红月口里喷出，他仍怒吼着：“是他们逼死了花颜，是他们逼我！他们活该！！他们合该给花颜陪葬！所有人都要给她陪葬！！！花颜死了，所有人都得死！”

        宋清风喝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行径，让修真界的无辜百姓遭受了多大的苦难？枉我当年拼死救你！”

        “救我？哈哈哈哈哈”红月笑到不能自已，笑完了，抹了一把泪，又理了理凌乱的衣袍，拍了拍胸前的鲜血，爬去挨着棺材坐下。

        他动作越来越缓慢，是真的没有半分力气了，他靠着棺材蜷缩着，像是感受到了无尽的寒在发抖，看着马上就要死了。

        宋清风纵然气愤，仍是不愿意看着他就这般死了，他走上前去扶着红月，道：“这世间从来没有死一次就偿还所有的道理，你得活着来赎罪！”

        红月摇摇头，伸出手来推开他，推了一会，忽然又不推了，他似乎意识已经不清楚了，嘴里不断地在说着些什么话，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在自焚中，身体像是从体内开始燃烧，逐渐化为飞灰，他身边的棺椁，以及棺椁里的花颜尸首，也在瞬间石化后，碎裂成粉，随风吹消散。

        如果早知后来是这样的结局，我宁愿你不曾救我。

        红月最后抓着宋清风的衣袍道：“师兄，救花颜吧。”

        最后一口气咽下，他死了，身体彻底化作飞灰，从宋清风手里落下，只余下一抹灰尘。

        不知何时追上来的黑雾在宋清风身后道：“你十年前以坠崖为代价，也不过为他们争得了片刻逃跑的时间，魔道余孽，被杀是他的命运。”

        顿了顿，又道：“真是好一对痴男怨女啊，一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为魔道后裔说话，一个为复活其人将天下搅得天翻地覆、民不聊生，最后双双葬送性命，真可惜。”

        宋清风道：“人要为自己的所为付出代价。”

        黑雾道：“死，不够作为代价，你所付出的代价并不能弥补你所犯下的错，你坠崖十年，天下死了千千万万人，是你坠崖十年重要？还是那千万人的性命重要呢？”

        宋清风眉头紧锁。

        黑雾将手搭在宋清风肩上，道：“人只要困于这枷锁之中，就永远有数不尽的烦恼，□□既为束缚，灵魂才是自由，若是没这一层□□的枷锁，一切苦难皆不会出现。”

        他又想对宋清风洗脑，然而宋清风现在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他朝着靠近自己的黑雾砍了一刀，喝道：“走开！”

        黑雾笑着收回手，绕着宋清风转了一圈，道：“有人来了。”

        他从天窗飞走，留下一句：“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片刻后，门口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到近传来，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在门口顿住，正是唐怀雪。

        唐怀雪快步踏入宫殿，本是戒备状态，待看到站在这里的是宋清风后，立马化为惊愕，他喊了一声师尊，冲上前来，一把揽过宋清风，将宋清风拦在身后，警惕的看着那棺椁的位置，此刻已成了一大一小两堆灰尘。

        宋清风道：“他死了。”

        唐怀雪后退一步紧紧攥着宋清风的手，望着那堆灰沉默良久，拉着宋清风御剑而走。

        唐怀雪很沉默，一直到到了灵官渡，才开口说了一句话：“师尊什么时候离开的？”

        又要开始质问了。

        宋清风如实道：“昨天晚上。”

        顿了顿，补充道：“出去之前我等了你一天，你没有回灵官渡，就是因为今日仙门又一次讨伐魔宗么？”

        唐怀雪语气很急：“师尊出去后都看到了什么？都听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师尊一直想要出去，现如今终于如愿了吧。”

        宋清风心绪很乱，但想到唐怀雪的性子，若是他也急起来，反而陷入了唐怀雪性格导致的误会闭环里，他必须一直冷静着。

        他轻声道：“你不该瞒着为师，你明知道天下大变，众生于水深火热之中，天下需要为师来拯救，花颜红月之事，你更不应该瞒，他们是为师的、”

        唐怀雪急红了眼，打断他：“徒儿瞒什么？难道师尊不该猜到吗？当年那种情形下谁能逃出仙门百家？师尊自己也没逃过，怎么便觉得别人逃过了？”

        宋清风道：“当年是为师思虑不周。”

        唐怀雪嘲讽道：“师尊当然思虑不周，徒儿也思虑不周，是徒儿小看了师尊，徒儿应该看紧师尊，就不该让师尊有半点出去的机会！”

        又是这般，宋清风呼出一口气，耐心道：“为师一直以为十年后会有人替为师平反，从未曾想事态如此发展，天下人人忌惮我魔道圣主的位置，仙门必也记恨我魔道圣主的位置，为师知道你所为是担心为师，担心为师没有灵核，无法修炼，真与仙门百家对上不是对手，但关心的话不要用这样的表达，为师从来就知道你的心思，不要和为师说气话与反话。”

        唐怀雪心下一震，冷哼了一声，道：“关心？师尊真是自作多情惯了，徒儿就是这般刻薄的性子，师尊有哪里不明白？”

        宋清风道：“若你当真刻薄，此刻你便应该将为师丢到仙门去，任他们讨伐。”

        唐怀雪道：“徒儿没那么干，那是因为徒儿要亲手将师尊千刀万剐！”

        宋清风道：“为师只相信你那天说的，你从来不想与为师为敌，你只是害怕为师死，害怕为师像十年前一样。”

        唐怀雪讥讽的看着宋清风，道：“师尊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呐，师尊忘记当年怎么对我的了吗？十年血仇，毁我根基断我仙途，师尊真当徒儿是圣人，半点都不计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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