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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二十章


宋临川看着她俩玩,云折都快坐在地上。他走近,将云折抱了起来:“不冷吗?”

        云折挂在他身上:“还好,不算冷。”

        宋临川没有把她放下来的意图,云折感到了那么一丝丝的不好意思。

        她不太自然地只敢盯着不远处的吊兰看,感觉到宋知润手臂上传来的温度,正在她腰上攀延。

        云折声音越发低:“师兄,把我放下来吧。”

        宋临川换了只手,改为手臂托着她,手掌护着她腰间。云折被他一颠,又朝着他贴了过去,她整个人窝在宋临川怀中。

        云折缓缓道:“师兄?”

        宋临川手臂有力:“抱会儿。”

        他语气听不出悲欢喜乐,云折联想到他最近早出晚归,肯定很忙,压力又大,指不定还会被程教授骂,云折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柔地拍着宋临川的后背。

        但她手从宋临川肩上滑过去,只能拍到肩胛骨的位置。

        宋临川知晓她每一步动作,稍稍一想,就能知道她脑海里经历了怎样的风波。

        宋临川一面心中发软,一面闻着她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淡香,连日的疲惫皆在此刻瓦解。

        云折不太会安慰人,从小到大更多是别人安慰她,比如语文考试没及格不要哭啦,老师布置作业帮你写一半吧。比如数学压轴题不会做没关系,去找大神教你做。所有的问题出现,都能够有着妥善的处理方式。

        但是人在低落状态下,并不是仅仅源于不理想的结果和久久难以跨过的困难,还掺杂着世界除了自我之外一些声音对自己的评价,褒贬不一。

        她想,原来强大如宋临川,也会露出不为人知的失落一面。

        他失落的原因,是什么呢?

        只想借机拥抱云折的宋临川当然不知道云折现在都已经脑补了一场哭哭啼啼的大戏,她心中难过,就快为宋临川抹眼泪。

        云折拍打安慰的手掌渐渐停了,她一靠近温暖的生物,就容易犯困。

        云折轻声:“师兄,我会不会太重了,你抱不动,你把我放下来吧。”

        一样的话,她昨天晚上才说过,现在又重新道来。

        宋临川想起昨夜她话都没有说完,他抱着云折,大步走向沙发,把人放在上面,也跟着坐了下来。

        宋临川需要一个解释,他单手扣着云折手腕,往下一挪,牵住了她的掌。

        宋临川略显疲色,照例问着一日三餐:“今天好好吃饭了吗?”

        云折点头:“吃了。”

        “都吃了什么?”

        云折歪着脑袋:“早上是何明洁煮的面,中午睡过了没吃,晚上吃的咖喱牛肉饭。”

        “你呢?”她偏过来,视线落在宋临川脸上,“好好吃饭了吗?”

        宋临川看她依葫芦画瓢,笑了一声:“吃了。”

        “何明洁。她不在?”宋临川从进门开始,就没有察觉到另外一个人存在的痕迹,想来应该是走了。

        “对,她回学校准备挨骂,现在估计还在处理烂摊子。”

        宋临川手指收拢,云折感觉手中一紧。

        她心中也跟着紧张:“怎么了?”

        宋临川黑瞳乌亮:“你昨天有话没跟我说完。”

        云折记忆回溯,重新找到昨天发生的世界线终点。然后,她卡顿了。

        “什么话?”她眼中迷茫,是真的没想起来。

        宋临川眼神黯淡:“你忘记了。”

        他神色有些落寞,还覆着淡淡忧伤。

        云折眼珠一转,她深吸一口气,真的记不得,真的忘了,她昨天到底还有什么话没说。

        几乎是同一时间,异口同声。

        “我想起了。”

        “我吃醋了。”

        云折:?

        宋临川:……

        云折瞪圆眼睛:“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她越来越凑近,最后定定停在宋临川一寸之距离。她看着宋临川脸上冒出的薄薄绯红,云折杏眼一弯,故意作着狗鼻子一嗅。

        “怪不得,我是说,好酸,好大的醋味。”

        话说出口,宋临川虽然不好意思,但也没缄默逃避的想法。

        他坦然:“你有老婆,你跟我结婚,你还在外面有老婆。”

        这话醋溜溜的。

        云折叉着腰:“我不仅有老婆,我还有好几个呢。这你都要吃醋,不行的。”

        宋临川委屈:“你昨天带你老婆回来,忘记家里还有个我。”

        他那语气一出来,活像是正宫在家里任劳任怨,这该死的不省心坏人,还要出去拈花惹草。最后把三儿带进家门,还要挑衅正宫。

        噢……是有那么点像。

        云折扭头:“所以你在为这事不开心?跑出去了一天就是因为生气,你不会一个人气鼓鼓坐在学校里,等着我睡醒打电话跟你道歉,然后哄你吧?”

        压力来到了宋临川这边。

        他今天早早出门,确实是有事要做。

        云折想到他一个人长手长脚地坐在长椅上,孤零零一个人,大清早吹着冷风,气鼓鼓吃着俩烧卖,还要时不时翻看手机,看看这个负心汉到底有没有打电话过来。

        过往的学生走走停停,只有他坐在长椅上宛若入定。

        云折不由地捏他脸:“你气性怎么这么大?”

        宋临川垮着小狗脸:“我没有。”

        落在云折眼中,就是狡辩。

        他肯定是沉不住气,所以中午打了个电话过来,还好死不死被云折给塞进枕头下了。

        云折虽然心虚,但是看着宋临川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他睫毛垂落,搭在眼前,形成一道特定阴影。云折那么点心虚全都被别样的恶趣味给冲淡了,她只知道,宋临川现在这个样子,看上去更好欺负了。

        云折开哄:“别生气了。”

        宋临川:“你就是这么哄人的。”

        他都不是反问句,肯定句一出来,这就表示生气了。

        云折诚挚道:“对不起我错了,别生气。”

        为了加重诚恳程度,她还在后面加了个询问,“好吗?”

        云折汲取失败经验,再度而来:“虽然她们都是我老婆,但是我也是她们老婆,玩归玩,闹归闹。别的事情,都没搞。”

        宋临川下巴紧绷:“我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云折脑子转了两圈。

        那她还能有什么,没跟宋临川介绍,对!她灵光一闪,她好像是还没来得及跟宋临川介绍朋友。

        完了,云折好像把最重要的一步给省略了。见家长,她家长都不在,见亲戚朋友,还都是被发现以后才开始介绍的。

        那在宋临川心中,会不会是觉得她压根儿就不想把他介绍给身边人,进而认为她就不承认他。

        云折忽而脑中清明,合着人家不是生气,是委屈了大半个月。

        怪她。

        宋临川看着她抬起头来,眸中明亮。

        “师兄,我忘记跟大家介绍你,这个是我的问题。我不是不想介绍你,就是我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我现在不是大二……恋爱可以不用偷偷摸摸,可以光明正大说的。”

        “对不起,你下次可以直接说的,我想事情总是没有那么周全,并且一上班,我脑子就装不太下别的东西,容易忽略。所以对不起师兄,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不好。”

        “希望你不要生气,也希望我们能够通过这次短暂的小小不愉快,找到更简洁有效的沟通方式,就是直接说明,不好的地方我会改的。”

        宋临川等来了道歉,却不是他想要的。

        云折面上浮现出歉意,人显得更加柔软,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想要这个人笑得开心一点,放肆一点,大胆一点,不用来跟他道歉的。

        云折还在忐忑,怕宋临川生气。下一秒,她被圈进了一个温暖怀抱。宋临川将她揽入怀中,手臂收拢,将她禁锢在怀中。

        他心中五味陈杂,贴着云折耳郭,几乎是认命般的语气:“云折,你好笨。”

        云折静静。

        他继续说:“你说的这些,我没有做到,我不是在生你的气,你好笨。我不要你的道歉,你不用什么都跟我道歉,云折,这是你被爱就拥有的权力。不用跟我道歉,云折。”

        “我太着急,想把你圈入生活里,却忘记了在漫长的生活中无聊和平淡才是生活底色。我私心太重,才会把你圈在身边,不太顾得上你,忽略了你的心理感受。”

        他这些不加修饰的话钻进云折耳中。

        她的心一圈圈沉下去,然后又重新被托载浮出水面。

        有着窒息的嫌疑,却忍不住发皱跳动的心脏。

        宋临川埋在她发间,鼻尖充斥淡淡的幽兰气息。他一字一句,带着气声,全都擦着云折耳郭。

        “是我不好,从未袒露自己的心迹。”

        “我爱你,云折。”

        情啊,爱的。云警官听好多男人说过,不同的男人有不同的表达方式,但是到了最后,总会是有着关于爱和喜欢这样的表达,这就是个总结语句,表示强调论点中心的作用。

        云警官到了能谈恋爱的时候,她妈妈说着,恋爱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只要你觉得快乐,就可以去接触这段恋爱。

        但是结婚不是哦,你选择结婚的这个人,不能只是纸上谈兵赵括将军,说得总比做的轻松,只有心,却无力,那不行。他得做了,不说,但是你呀,一定能够察觉到。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哦。是要步调一致,沟通有效,选择聆听对方的心声,然后在日复一日地无聊枯燥日子里,做着重复的菜,吃着终年不变的饭。然后一起去到彼此想要到达的远方,去听风,看雨,去依偎,拥抱。

        婚姻之中的爱,是充满着不定数和变动的东西,是容易被枯燥无聊所打败的东西。所以你不能只能听他说,你得看他做。

        做了却不说,不代表看不到,看不到的,不代表感受不到。

        如此这般,才可以嫁。

        云折妈妈那样说着,云折懵懵懂懂地记着。

        挑灯笼找女婿是件难事,找对象得拿放大镜,那尺子,比着标准去找,那也太难了。

        所以时间成为衡量的最好标准,在以时间线为基础之上,永恒不变是真心,摇摆不定是谎言。

        她第一次恋爱,好不容易挑了个追她一年多快两年的人,一头栽进去,倒扣一千八。

        云折觉得运气的确是个玄学东西,她本来都打算就这么凑合凑合过吧,反正那八个相亲对象里面,不是太挑,就是事儿妈,还有的软软弱弱的,瓶盖都拧不开,小腿还没云折胳膊粗。云折惆怅啊,她每一个看上的。

        有人看上她了,云折歪头一咳,大有隐疾之症。

        还有人没看上她,说着死了娘,没有爹,指定是个扫把星。

        云折呵呵:说你妈呢,傻逼。

        她泼了对方一杯冷水,扬长而去。

        再然后呢,就遇到了第九位面试者宋临川,她那光辉得好似明月金轮的三号师兄。

        师兄说,结婚。云折想着人生横竖都是一场豪赌,于是闭着眼睛,是坑她也跳了。

        这段时间以来,她没做过一顿饭,没洗过碗。

        那些彼此之间萦绕不散的生疏和羞涩,在一点点破壁。

        最终洪水决堤,溃不成军。

        他说,他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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