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喝干杯中酒

　　李元霸一路窜行到周府后身，来到周府后花园的墙外。

　　张舵死前所说的回春楼和那明心堂，就在后花园的左右两侧。

　　李元霸救人心切，直接先到了右边靠近明心堂的地方，听了听没有动静，翻墙入内，快速寻了过去。

　　此时明心堂漆黑一片，只有堂前一点灯光，李元霸蹑手蹑脚地靠近过去，打眼一看，堂前总共有两人安坐，吃着酒菜，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人，只看那花白的头发，他就知道必然是老严头。

　　看着那具软成一摊、不成人形的躯体，李元霸不由得一阵揪心。

　　这老严头一辈子都没有干过一件违背良心的事情，一心一意地为周家出力，想不到到头来却是这般下场，真是令人唏嘘。

　　再看那堂前的二人，一名是追捕过自己的护院，另一人却是周家药铺的掌柜，也就是张舵曾经提到过的姓苗的。

　　此时那苗掌柜喝了一杯水酒，叹了口气，骂道：“这个老不死的老严头，竟然害的你我在此风餐露宿，不能睡觉，着实可恶！”

　　旁边的护院也抱怨道：“不光是你憋闷，兄弟我也实在不爽。你知道么，那周扒皮又准备克扣我们银钱了，我们这几个护院，自从他当上家主那天起，就没安生过，俸禄每月必有克扣，还到期拖延，兄弟们别提有多抱怨了……真不知道主家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派这么个废物来这里当主事，既然主家对这里不够重视，何不取缔，让我们回转烈阳城，何必在这里受气！”

　　那苗掌柜说道：“嘘，小点声。你可能不知道，咱们这位派来的家主，背景可是极为深厚的，只因为在主家犯事，才被变相惩罚，发配到了这边的。”

　　那护院疑惑道：“这么说，我们在这里存在的意义，就是赔着这些主家的老爷们在这里受罚？”

　　那苗掌柜嘿嘿一笑，故作神秘状，道：“哪有这么简单，告诉你这里边有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什么秘密？”护院的登时拔着脖子仔细聆听。

　　那苗掌柜明显是有些喝多了，压低了嗓音道：“我告诉你啊，原来咱们大将军，数十年前便打听到这附近山里有一样东西，是整个天黎国修真界都想要得到的宝贝，但范围虽然知道大概，却谁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在哪，有可能是云雾山，也有可能是顾留山，也可能是更北边的七道山……总之……不一定在哪……咱们这里的分家之所以存在了数十年，据说就是为了打探那个东西的下落……”

　　那护院忍不住笑骂道：“什么在这，在那的……说了等于没说。那你一定连那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苗掌柜摇头，道：“嗯，是不知道。”

　　护院苦笑摇头，道：“那就是你在戏耍我……”

　　苗掌柜脸色一正，怒道：“哪个戏耍你？我这是从周张氏身边的贴身丫鬟小红那里听来的，你知道周扒皮他有个毛病，做梦爱说梦话，小红那骚货扒过窗台，听过周扒皮说过好多次了。”

　　那护院哈哈大笑，道：“梦话你也信，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哈哈……”

　　苗掌柜佯怒道：“不信，不信拉倒！”

　　说完便朝明心堂内走去，那护院连忙道：“喂，真生气了啊？你去哪？”

　　“撒尿！”苗掌柜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那护院立即失笑摇头，自斟自饮起来。

　　不远处，李元霸躲在一座花坛之后，脸色阴晴不定。

　　原来这横岭县的周家，并非独立存在，而是某个大家族派到这里来的分家。

　　周府，烈阳城，大将军？

　　这几个线索连在一处，李元霸脑海中不断地搜集线索，接着倏然一惊，暗道：难道这里周家的主家，便是天黎国四大家族之一，封地在南方烈阳城中的那个周家不成？

　　天黎国的四大家族，高、杨、童、周，那可真是显赫至极。天黎国朝堂之上，近八成左右的官员，都出自这四大家族，而遍布全国的官员，又几乎都是他们的门生故吏。不但执掌国之权柄，甚至联合起来，能够干预王位的传承，势力滔天。

　　这烈阳周家虽然在四大家族中排名最末，但是其家主乃是武将出身，在军中系统拥有极高的权威，每代家主都是天黎国的神威大将军，武功超强。

　　当代神威大将军周不适，据说更是“筑基期”的大高手，本身也是仙宗门人，不但实力庞大，势力滔天，更是在修真界和凡间都有着极大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此等人物的威名，便是李小四这等升斗小民都是如雷贯耳，敬畏有加。

　　想不到自己招惹的这个周家，竟然还是那个周家的分支，这样的结局还真是让人无语。

　　开弓没有回头箭。

　　周府的人已经让他杀了几个，事已经犯了，仇已经结了，要做就做到底，岂能半路退缩。

　　李元霸摸索着向外退却，这里虽然只剩下一个护院在此，但对方却是个“强体期”四层的高手，自己刚刚“强体期”二层的实力未见得有机会碾压对方，一旦对峙陷入僵局，那苗掌柜回转，就有可能彻底暴露，所以李元霸将自己的目标先放在了那苗掌柜身上。

　　悄无声息地摸到明心堂的外侧，李元霸推开一扇窗户，倏然翻了进去。

　　提着杀猪刀，躲在了明心堂内间的门口，不一会，那药店苗掌柜便从里间哼着小曲，走了出来。

　　李元霸在他刚一现身之际，突然从其背后窜了出来，用刀柄在他的后脑猛地一砸，那药店掌柜双眼翻白，顿时晕了过去。

　　李元霸二话不说，将其身上长袍扒了下来，套在身上，稍加整理，便倏然走了出去。

　　前堂灯火昏暗，李元霸消瘦的身材倒与那药店掌柜相差无几，护院喝得正醉，恍惚间也没有看的清楚，只是听到脚步，抬头看了一眼，便道：“你这老东西怎么如此之慢？快快过来喝酒！”

　　说完起身给将那药店掌柜面前的酒杯倒满……

　　李元霸二话不说，走到近前将那酒杯一饮而尽，释然笑道：“这酒倒是不错，可惜用杯喝起来却是太不爽快！”

　　听到苗掌柜突然用年轻男子的声音说话，护院倏然一惊，抬头时眼际寒光一闪，噗——

　　一把杀猪刀已经划破喉咙，鲜血喷了出来，洒满了眼前的石桌……

　　护院一手掩住喷血的喉咙，另一手不甘地指着出现的李元霸，双眼突出瞪大，嘴里咯咯有声，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元霸一把抢过护院跟前的酒壶，拍掉壶盖，将整壶酒倒入喉内，半斤烧酒顷刻间见底，李元霸嘘出一口酒气，慨叹道：“好酒，真是好酒，这里寻常之酒便已比得上前世的绝世佳酿了。可惜，你再也没有机会饮此好酒了……”

　　说完将酒壶里的残酒倒在护院的脸上，缓缓道：“这些残酒就敬给你吧，黄泉路上好走，下辈子记得别惹不该惹的人……”

　　酒水混着血水滴落石板之上，护院声息全无，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死于非命。

　　李元霸冷哼一声，再回头看向地上的老严头时，森然之色换成关切之情，急扑了上去，呼喊道：“老严头，老严头，你醒醒……”

　　老严头口里无意识地应了一声，却是依旧晕沉。

　　李元霸不敢轻举妄动，跑回明心堂内，将那昏迷的药店掌柜拖了出来，堂前院子中有那盛水的大缸，李元霸拎着一脚，倒拎着提起，直接往缸中一按……

　　冰冷寒水的刺激，顿时让他药店苗掌柜清醒了过来。

　　“呀，救……咕噜噜……”

　　清醒过来的药店掌柜，第一时间便是下意识地呼喊救命，李元霸眼疾手快，直接将他又按进了水中，呼喊之声顿时变成了咕咚咚地喝水之声，如此两次三番之后，才将那差点呛死的苗掌柜拉了出来。

　　看着不停咳嗽呕吐的药店掌柜，李元霸阴声问道：“这回可清醒了么？”

　　那药店苗掌柜也是“强体期”二层的武者，但在李元霸五百斤的力量面前，却完全被压制住了，就像是老虎爪下的小猫，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见那凶神恶煞一般的李元霸，与那不久前卖药的小子形象简直判若两人，心头不由得一毛，又瞥到旁边死于非命的护院，更是吓破了苦胆，畏畏缩缩地答道：“小人清醒了，清醒了……”

　　“清醒了就给我过来救人！”

　　李元霸拽着苗掌柜的脖领子就给拎了起来，大踏步地走了过去，窟嗵一声，摔在了老严头跟前。

　　“他活了，你就能活，他死了，你也得死！”

　　不用李元霸催促，那苗掌柜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套银针，扶好老严头的脑袋，在头上几个大穴一施针，老严头眉毛一皱，痛呼出声，却也真的悠悠醒来。

　　李元霸眼睛一亮，一脚将那药店掌柜踢到一边，扑过去道：“老严头，是我，李小四……”

　　老严头目光炯炯，紧盯着李小四，露出一丝苦笑，道：“小四，是你？你来了？唉，可你不该来……”

　　李元霸心头激动，道：“放心，这一次我来，就要带你走，你这辈子都不用再给他们当奴才了……”

　　老严头眼睛倏然一亮，对那“不再当奴才”几个字，反应强烈，但只是一转眼，便苦笑摇头，道：“不用再当奴才？多好啊。可是不行了，我不行了。你听我的话，远走高飞，周家……周家你招惹不起……唉，我这一辈子……到死才懂得一件事，宁当乞丐，不为人奴。我的一生，如此不值……蝼蚁？哼哼，哪里又如蝼蚁？蝼蚁尚且自由，”

　　老严头一脸憋闷，自己一生为周家做事，到头来，却死于周家之手，如此下场，如何不令他后悔不迭。

　　“小四，还记得我告诉你藏银子的地方么？那是给你娶媳妇的。我死之后，你寻一山村隐世埋名吧，切莫想着为我报仇……”

　　李元霸悲由心生，心中凄然，接着惊醒过来，从腰间扯下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往老严头跟前一放，肃然道：“老严头，你看这是何人？”

　　见到那李小四突然扯出一颗人头，老严头激灵灵地瞪大了眼睛，先是满脸的恐惧，接着惧色消散，代替以惊讶，接着由惊转喜，最后轰然大笑道：“张舵，是张舵！你竟然真的杀了这凶徒！？哈哈哈，畜生，你也有今天！好，好好……老头子一辈子窝窝囊囊，只道是吃亏是福，却从未想到，见到仇人授首，竟是如此畅快……哈哈哈，畅快啊，畅快……”

　　老严头脸色通红，心情倏然变得激动起来，只是大呼了几声“畅快”，声音便戛然而止，带着满脸的肆狂之情，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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