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人类的玩笑
“什么！”
所有人心里一惊。连莉亚丝的目光都变得异样，比起爱莎与杰诺瓦难以置信的神色，她还算镇定。早就猜测瞳身上隐藏了许多秘密，然而没料到真相如此惊悚。佑子稍稍惊讶立刻恢复，悄然移动脚步确保能第一时间站在瞳的身后，她无论如何都会守护瞳君。小猫毫无反应，好像根本没有兴趣。朱乃则夸张地笑道：“啊拉啊拉，没想到瞳弟弟还有那么威风的称号。”
未曾动摇的少女们是异常的。如果瞳真是传说的那位，毫无疑问，是所有人的敌人。他虐杀了无数同胞，更因弑神使诸族险遭灭顶之灾。恐怕常人都无法知晓他的故事，只有莉亚丝和苍那这类纯血贵族能听闻只言片语，寥寥数字却让她们心惊胆颤。
苍那的眼睛黯淡无光，回想起自己咄咄逼人呵斥他的场景。
（我，也许一点都不了解你。）
神上瞳面色如常，无暇顾及少女们复杂的目光。阿萨谢尔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他的身份，着实让他惊讶，不过依然在可接受范围之内。会议室如同被冰封一般陷入死寂，气氛好似濒临爆裂，暗藏一发千钧的紧张感。
这位穿着校服的少年，如若不觉，平静地走向长桌。步调缓慢，却像一柄铁锤敲打所有人的心脏。他不理会旁人的注视，松了松领带，得以摆脱束缚舒了一口气。别人的呼吸却因为他的举止停滞。
“异议倒算不上。硬要说的话，有点不满吧。”
阿萨谢尔饶有兴趣地问：“怎么？”
“关于人类没有出席会议一事。”
现场确实没有人类，亦或是生前是人类此时已沦为恶魔。三族的纷争离不开人类的身影。与恶魔签订契约的转生者，信奉天主的神职者，被疯狂侵蚀了意志的迷失神父。若以人间为棋盘发动战争，人类是最好的棋子。除了圣经神话体系以外世上还有其他神明，同样压榨着人类的利用价值。
但是，人类太弱小，没有和高等种族平起平坐的价值。大人物们觉得他在说笑，却没有人笑得出来。
这个男人是以人类的身份杀掉神与魔王的。
“这并不好笑。”他自己忍不住笑了。他身后张开恶魔的翅膀。更令人瞩目的是一双漆黑如淤泥凝成的纤纤玉手从脊背穿出，温柔地抓住了蝙蝠似的肉翅。
（抱歉了主人，稍微有点疼。）
骇然的一幕上演。迷一样的手，扯断了恶魔的象征之物。鲜血从齐根而断的伤处涌出，堪称自残的行为令所有人胆寒。
神上瞳稍稍弯了眉毛，与其说蹙眉，不如说压抑着笑意，仿佛疼痛所加并非己身。
“瞳！”少女们忍不住出声。
她们的担忧没有必要。神上瞳背后的手，橡胶似的扭曲，怜惜地抚摸。又如雨中溅起的水花，瓦解成黑色液体覆盖伤口。奇迹般痊愈，谁也想象不到之前的血腥。此世之恶能够修复肉体，同时，维系神上瞳作为人类而存在，肃清一切异常因素。
神上瞳因而实现恶魔向人类的转化。
“不介意我作为人类旁听吧？”漩涡中出现一把椅子，飘然落地。他随意坐下，根本没有在意众人是否反对。
残酷而怪异的行为，让人无法理解。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坚守人类立场，为此宁愿忍受如蛇蜕皮般的痛苦。
米迦勒应当是最痛恨神上瞳之人，毕竟神大人陨于其手。他却心平气和地说：“本来以为‘恶魔’是你们恶魔阵营的最大筹码，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看向萨泽克斯和塞拉芙尔。
魔王如是回答：“我对此并不知情。”
神上瞳抛弃了吉蒙里眷属的身份，让萨泽克斯反而松了一口气。他能不动声色，莉亚丝却动容，如果不是重要场合，一定会揪住瞳问个明白吧。这种时候，她只能按捺住冲动，相信瞳不会乱来。他选择离开，一定有原因。
“在当事人面前议论，是不是不太礼貌呢。”
“抱歉。”
“说起来，既然你们早就知道我的身份，还敢大大方方地出现在我面前。真是勇气可嘉。”神上瞳的目光从四位大人物身上一一扫过，嘴角微扬，“如果把你们全部杀掉的话，协议会宣告失败……吧？”
气氛骤然紧张。
神上瞳反而哈哈一笑，说：“开玩笑的啦。如果诸位没回去，也许三族会群龙无首遭受灭顶之灾。更可能让用心险恶之辈趁虚而入，再度疯狂地奴役人类。我不能冒这个险。”
“我可是和平主义者呢。”少年这样说道。
在座之人只当是个冷笑话，心里却舒了口气。就目前看来，这个男人似乎没有敌意。
米迦勒收敛笑容，说道：“我离开之前已经拜托加百列，一旦无法生还，系统的运行将由她全权代理。”
神上瞳惊讶地看他，天使冷静的外表下隐藏着惊人的决意。
“阁下，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哦？”
米迦勒非常认真：“为什么你要弑神？”
“无聊的问题。”神上瞳嗤之以鼻。
“我想问问在座的各位。你们会因为杀掉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类而后悔吗？或者说，你们会问自己为什么要去捏死一只蚂蚁吗？”
四座默然。
“没有错。”神上瞳咧嘴笑道，露出可爱的人类虎牙，自问自答，“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我以你们惯用的态度杀掉了神。”
“就像你们哪一天不经意杀掉的无人问询的人类。”
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不要用恐怖的眼神看我哦。”
“某种意义上讲，我们可是同类。”
神上瞳站起来，单手撑在桌上，俯身拉近与每一个人之间的距离。
“同样被名为‘力量’的病毒感染而病入膏肓。”
他嘲笑所有人，包括自己。
所有人在沉浸在他的狂言中没回过神来。
突然，一股强大的魔力波动笼罩会场。肉眼可见的能量扩散开，周围的一切好像掉了色一般，化为灰白，静止不动了。在场能够活动的只有神上瞳与各位首领等魔力强大的存在，或者被天龙庇佑的瓦利，以及持有圣剑的佑子和杰诺瓦。
见多识广的人能看出来，这是时间停止的领域。能够操控时间的能力并不常见，其一是【停止世界的邪眼】。
阿萨谢尔等人第一时间看向神上瞳，发现他也阴沉着脸。
如果不是“绯红眼的恶魔”所为，只能是吉蒙里的吸血鬼眷属了。
“看来那个吸血鬼小子被利用了呢。”阿萨谢尔说。
“我们的人被劫持，反过来对付我们。这是我的失策。”萨泽克斯皱眉，看向莉亚丝。但是她的妹妹已经被禁锢，更谈不上救回自己的眷属。圣剑使与魔剑使跃跃欲试，想要救回同伴。但是，他意识到一个更大的问题。
“本来隔绝了与外界的传送阵，现在……”米迦勒走到窗边，外面一片混乱。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敌人，身着长袍，用印有眼睛的兜帽遮住面容，踩在魔法阵上倒悬着发动攻击。天使、堕天使、恶魔，几乎被这帮来路不明的魔法师屠杀。
“敌人的魔法阵源源不断输送兵力进来，我们的魔法阵却被阻断。”
“也就是说，被困死在这里成为瓮中之鳖了。”
神上瞳抬头，锐利的目光扫过几人，冷冷地说：“外人想要摸清魔法阵节点根本办不到，除非这里有内鬼。”谁心里有猜忌。温文尔雅的萨泽克斯，风度翩翩的米迦勒，玩世不恭的阿萨谢尔，谁都有可能在背后捅一刀。但是，谁也不可能。阻挠会议，对任意一方都损人不利己。
气氛有些诡异的时候，神上瞳道：“我去救加斯帕。”
谁都不清楚他的真正能力，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方式穿越结界。如果他能成功解除时间停止的状态，无疑是雪中送炭。
萨泽克斯恳切地说：“交给你了。”他本身与“绯红眼的恶魔”无冤无仇，既然这位人类愿意记得恶魔的情分，他当然乐意坐享其成。
挥手划圆，漩涡显现，神上瞳的身影消失不见。
“坐以待毙可不是我的风格。”阿萨谢尔说，“瓦利，不妨去试试你的力量。”
“阿萨谢尔，你真会使唤人。”一直无所事事的白龙皇耸耸肩，立马破窗而出。铠甲附身，翅膀张开，驰骋于天际。所到之处，敌军溃散。魔法师发出的激光根本破不了他的防御，反而被他随手几束白光消灭。
白龙皇强大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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