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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章节43 收容所


  [第7章  外传我的团长我的团]

  第427节  新章节43收容所

  蛇屁股又捅了不辣一下,幸好他们还有点儿情份,后来就不打脸,否则两人早把彼此抽成猪头了,但就这样也早已经打急了。蛇屁股边捅边说:“我叫你哭!”

  不辣立刻打了回来,“我叫你打!”

  蛇屁股巴掌抬了老高,看来这回是不出人命誓不罢休,但却停住了,“我再理你,我是你灰孙!”

  不辣一点儿不吃亏,“要你理?我是你玄孙!”

  于是不理了,蛇屁股找了块儿离不辣最远的残砖坐下来,很奇怪,这么大个收容站,他为什么就还坐在那残砖围的小圈子里——然后俩人像两条打累了的狗一样互瞪着喘气。

  郝兽医拖着从他那医院清出来的那是可包让叫花子都不要的破烂儿从两人中走过,打断了一下他们的瞪视。郝老头奇怪地看了看那两位的表情,但什么也没说,他再经过阿译身边时停了下来,并且蹲了下来,“阿译,死啦死啦到底咋回事,你就再给我说说呗。”

  但是阿译不说,阿译就是一直蹲在那翻来覆去地倒腾他的残树根。

  因为和大官聊过,阿译在死啦死啦被逮走后成了新闻发布官,他说被骗了,死啦死啦不是团长,连中校都不是,只是个烦啦一样的中尉。烦啦是二十四岁的中尉,死啦是三十四的中尉,可说毫无前程。

  丧门星用上了砍刀才把绷带弄开,烦啦在他的忙碌中无欲无求地东张西望。

  死啦死啦的狗终于在院子里撒尿,它已经决定这里是它的地盘。

  这些人一批上的被零碎运到缅甸时,虞团已经回师,而那家伙胆大包天,一个中校死于日军炮火下,他扒了人军衔开始发号施令。死定了,军法从事。阿译说。上峰大度,不予追究他们这些盲从者的不辩是非,但南天门上的战与他们无关,固守江防力挽狂澜这样的壮举自然与没番号没主子的溃兵无关。

  死啦死啦的狗踞坐着,看着院子里的人。它的眼光有点儿让人受不了,它看这些人的方式像郝兽医一样悲伤,但因为它是一条狗,又带着死啦死啦看人一样的促狭和挑剔。

  烦啦转开了头,“那家伙长了一脸害人相,我第一眼看见就知道他会害死我们。”

  丧门星茫然地抬头,“谁?”

  “你说是谁?”烦啦眯起一只眼睛,伸手做了个开枪的手势,目标直指死啦死啦的狗。

  那条狗看到烦啦的动作,认为是对自己的挑衅,起身大叫起来。第一声犬吠让烦啦愣了神,嬉笑的脸被惊的拧成麻花。

  丧门星转头看向死啦死啦的狗,大悟地表示同意,“喔,那家伙。”

  他们就这样骂着死啦死啦,可并不觉得愤怒。大家不愤怒却一直骂着他。

  阿译被郝兽医缠着,忽然就没来由地骂:“死剁头的!娘西*、小赤佬、什么个玩意儿嘛!”

  阿译骂人是件稀罕事,而郝兽医没怎么着,那边火气正大的不辣倒很警惕,“你骂谁?”

  阿译呛住了,恢复过来后,说:“你说我骂谁?诶,不辣,本来打这么一仗,你上等兵至少升个中士当当,是不是啦!”

  不辣笑了下,他转头看向蛇屁股,蛇屁股也笑了下。苦涩,麻木,军功对他们而言是非常远的事。

  郝兽医叹了口气,摇着头站起来,他终于注意到丧门星在烦啦腿上的折腾,“丧门星你别胡搞,我来我来……阿译啊,我不知道管不管用啊,都说这是插根筷子就成竹林的地方,你再种下去试试。”

  “都好当柴烧了。”阿译丧气地说。

  郝兽医鼓励他:“种下去试试。”

  然后他开始料理烦啦的腿。

  烦啦越过郝兽医的头看着死啦死啦的狗,它一直看着这些人,都说狗眼看人低,可你觉得它好像在俯视苍生。

  烦啦歪着头,看着大门发呆,哨兵泥蛋和满汉终于学会把烦啦这种长期的凝视当作无物,但他们的心理素质也注定了:这样看着门,对他们永远是个煎熬。

  迷龙的门终于开了,开得和关得一样重,他跑到别人的房外,瞪着瓦檐撒尿。

  阿译终于把他的树根又植回了原地,但这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并且他以他老哥特有的细心和多余掘了几条蚯蚓放在土里,然后开始跟他的蚯蚓说话:“劳烦你们啊。搬哪都一样的,你们该做啥就做啥。”

  尿完尿的迷龙打他身边走过,“恶心吧唧的。贼像你。”

  蛇屁股闻声而追在他身后嚷嚷:“迷龙你行家富贵!一天不探头,探头尿我墙根下,尿出来的都给我舔回去!”

  迷龙站住了,回身,这时候他那一身肌肉都是不怀好意的,“咋舔?”

  蛇屁股就被呛住了,也转了身,实在下不来台就对死啦死啦的狗学了声狗叫。

  那条狗以绝对让人从裆底凉透的低声咆哮作为回答,蛇屁股噎了一下,极迅速地进屋,关门时几乎把那扇老掉牙的门给关脱了榧子。

  迷龙哈哈地干笑了两声,那种笑声殊无半点儿欢乐。阿译埋着头不看他,烦啦在他回程的路上让了让。迷龙现在一门心思地惹事泄愤,生死与共已是昨日黄花。

  残影的门还没打开,其他几个老哥都出来了,大家无精打采着。

  烦啦瞪着死啦死啦的狗,它摇了摇尾巴,别的狗摇尾巴表示奉迎,但发生在它身上……像是嘲笑。

  大家回到了从前,回到残影给他们训练之前的日子,互相捅开疮疤,同时有一种荒唐的想法——死啦死啦把魂附在这狗身上了,他在看自己这帮人的笑话。

  没错,这像他干的事情。

  于是烦啦很想揍那条狗,他找了根大棍子,揍任何一条狗都够用了——除了这条,而这条正气定神闲地看着对它动起歪脑筋的家伙。于是烦啦挑了另一跟,另一跟跟筷子差不多,长度是筷子的两倍。

  捏着那跟筷子,烦啦壮了壮胆,走向那条狗。

  蛇屁股和不辣相携相拥着从屋里出来,没人去管他们怎么又和好了,他们出自无聊而闹翻,又出自无聊而和好,而既然康丫不知道生死,要麻已经死了,这两位也就别无选择地只好成为哥们。

  说来也奇怪,木匠、蝙蝠、花生米都在,可是和残影一伙的人中,蛇屁股就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合的来的。

  以前,不辣要麻的组合是为了对抗迷龙,如今,不辣和蛇屁股成哥们儿,却不知道是不是同样为了应对迷龙。但这一对儿远不如不辣要麻的前组合来得结实,实际上他们用来彼此争吵的时候比什么都多。

  这两哥们站烦啦身后看他耍把戏,后者正羞羞答答拿着那树枝跟狗套近乎,被那狗一眼吓得把树枝再次掉在地上,于是那两货的怪笑声像双胞胎似的,烦啦瞪了他们俩一眼。

  “我的狗怎么样?”烦啦问。

  不辣嘲笑道:“你的狗?你在它面前像猫。”

  蛇屁股跟着嘲笑:“这么不要脸会被雷劈的。你的狗叫什么名字?”

  烦啦准备想个最缺德的名字,正好饥肠雷鸣,摸摸肚子,“它叫哪啥,狗肉。”

  “狗肉?”这名字对同样饥馑的蛇屁股是大刺激,“香肉好啊!老汤香肉!”

  不辣舔了舔嘴唇,“要放多辣椒。”

  烦啦继续用小棍和狗肉逗趣,“我研究半天了,它合适红烧。”

  蛇屁股忽发奇想,“我说,守着几十斤好肉听肚子唱,咱干吗不把它炖了呢?”

  烦啦半死不活地敷衍他:“对啊好呀。”

  “很好哦,蛇哥,快动菜刀。”

  大家看去,原来是死胖子,死胖子叫时小毛,本来大家想叫他五花肉,可是他经常吹嘘自己见过克虏伯大炮,所以,这里的人就叫他克虏伯。

  没人想跟这个吃货说话,看他的身板就知道,他一个人吃的东西,能顶四五个烦啦。在本就缺食的地方,养这么头比猪还费食物的人,实在让本就肚饿的烦啦等人堪忧。

  不辣精神抖擞地地说:“你来。我会扒皮,给你弄床狗皮褥子。”

  蛇屁股见能吃的就有点儿短路,舔舔嘴唇就正上,尽管他只是想摸摸狗肉的肥瘦,但狗肉终于正眼看了他,喉咙里低低地哼了一声。

  蛇屁股的反应跟烦啦想的一样,抽筋似的往回猛缩,“……不好了。我怎么觉得它看我倒像在看着人肉呢。”

  于是烦啦和狗肉、不辣还有旁边的克虏伯一起看着蛇屁股。

  “如果是你的话,我喜欢清炖的。”烦啦说。

  蛇屁股被这四个看得打了个寒噤,呸一口掉头就走,这时候大家听见车声,车声在他们这儿停下,大家注目院门,在屋里的也从屋里出来,无论好坏它都是一个意外。

  残影也走出来,早上还没吃饭,昨天晚上他一直想洗澡,可这里连个接水的盆有没有,香皂、毛巾都不齐备,只能忍耐着。

  他知道,今天过来的人是给他们送东西的,准备等这些到手了,就把身体弄干净。

  何书光带着一个医官和一个小兵进来,手上拿的不是武器——扛的米和面,弹药箱装的肉类菜蔬、罐头,有人背着急救箱,这一切让饿得玩笑都要死不活的烦啦等人眼睛发直。

  “你们长官呢?出来领粮!”吆喝猪也就他那架势了,但阿译忙不迭地扎了出去,烦啦们都面露喜色。

  蛇屁股高兴地说:“不用吃狗肉了。”

  烦啦和不辣异口同声地回他:“不用吃蛇屁股了。”

  “是喔。”说这的,永远只可能是克虏伯。

  何书光厌憎地看了看窃语的他们,当目光瞧见残影时,马上变的恨恨,在发现对方用趣味的眼神盯着自己后,又将视线移开,但马上觉得这样做表示自己示弱,于是再次用狠戾的目光看向残影。

  残影可没兴趣和他玩眼瞪眼的游戏,这家伙怎么看都像个娃娃,前一个世界那位存在虽然不通人情世故,可是,能无视所有杂事的态度让他最快速度结束这场游戏——残影找了块地方坐下,抬头看天。

  何书光怏怏的呼吸着,看起来他真是被派了绝大的苦差,“伤员往墙边站。长官看你们有伤员,派医生来看看。”

  不辣嗫嚅着问:“……哪个长官?”

  何书光瞪他一眼,一个大耳光子扇了过去,“站好!上等兵!哪个长官轮得到你来问吗?——谁是伤员?”

  不辣被打得愣了一会儿,想了想这是十足十的在人檐下也就立正了。何书光只是个上尉,但连少校阿译也被他*得点头哈腰的。烦啦和其他几个伤员举手。

  残影对这点没有去理会,现在就是这样,而且,何书光他们是虞啸卿的亲信,单单对方负责给这边运食物这条,就不能将他们惹急了。

  他没有忘记,炮灰团,也就是川军团的团长死啦死啦,在后来为了让团队能有定期的物资,不断拿东西去贿赂军需官的小老婆。

  人,能屈能伸,什么时候该强硬,什么时候该服软;什么时候该霸道,什么时候该低调。人不可能一辈子称心如意,该放下的,就该放下。

  把事情往大了闹,却没有收尾的能力,非常愚蠢。当然,一切都在没人招惹残影自己的基础上,其他人的利益可以暂缓,自己却不能丢弃。

  何书光跟他带来的人交代:“你们在这缝缝补补吧。我出去呆着。”

  他出去前看了眼残影,接着一转头迈出门槛。留下的人放下了食物开始支摊子准备进行所谓的缝补,郝兽医往上凑了凑,他有事情。

  医官问他:“是伤员吗?”

  郝兽医说:“不是。哪啥…我们团长他怎么样了……”

  医官不耐烦地说:“不是离远点儿。”

  郝老头委屈巴巴地站开了,医官把目光投向烦啦,问:“你是伤员,哪儿受伤啦。”

  烦啦说:“腿。”

  医官看着烦啦的腿,像在打量一堆货物,说:“裤子脱了看看。”

  于是,烦啦开始脱裤子。

  医官粗鲁地捏着烦啦的腿,后者咬着牙望着天,尽量让自己不要尖叫出声。

  残影在旁边坐着,他看着院子里的其他人忙活。

  木匠、蝙蝠、花生米……那些没有受伤的人扑到物资上,昨天的一顿是一生都不可能遇到几次的大餐,面前的却是今后大家每天都能补充到的给养,因此,看到肉类罐头的人非常高兴。

  何书光带来的人很快就离开了,医官给烦啦看了后,通知说以后每天早上来一次,又留下些药,让烦啦自己敷用。

  吃过午饭后,残影让蛇屁股再给自己做些饭。

  蛇屁股问:“干什么?”

  残影懒洋洋的说:“今天晚上还有明天,我都要在屋子里过,你们别来烦我,所以,现在准备些食物。我们这些人力,你的手艺最好了,不帮帮忙!”

  “好了啦!做就做了。”蛇屁股没有废话,他和不辣联合确实可以制衡迷龙,但总是以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而对残影,他却没这个打算,烦啦们眼中,那家伙是给比迷龙还要变态的非人体。

  蛇屁股做饭的时候,烦啦摁着一块木板桩子,坐到残影身边。“影哥,你今儿个早上怎么没当着阿译之前开口呀!诶,我不是挤兑您,我就是想问问,您似乎很不喜欢张立宪他们。可您有没有想过,我们是在虞啸卿的手下,你再狠再能打,抵的过一纸军令吗?”

  抵不过!!

  残影当然和虞啸卿对抗的就结果,这个世界的故事最后,迷龙就是因为这个而死的,由死啦死啦亲自送他上路。

  残影转头看着烦啦,道:“我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什么时候该动手,什么时候不该动手。所以呀,你不用着急。你当前的要去,就是把这条腿养好了。诶,我想起来了,你有没有问过两个美国人的去了哪儿了,还有康丫。你这张嘴挺厉害的,该过去问问。”

  美国飞行员简·泰勒,安德鲁·哈里森,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消息。那些被先一步带到东岸的伤员也都没有消息。这让想借此认识飞行员而学会驾驶飞机的残影很失望。

  烦啦呵呵的笑了声,他不认为康丫能活下来。肺叶被打穿,如果当时就有战地医院对他进行手术,存活下来还有可能,但是,想一想一路从西岸跑到东岸,再寻找医院——禅达是没有医院的,也不会有人能治疗这种伤势。

  “得了吧!他们没来不是很好吗?离这儿远,离这儿远远的。很好。对了影哥,您不是您在禅达有本事弄到好吃的嘛,要不您稍带一点,改善改善咱们哥几个儿的伙食。”

  残影揶揄的看着他,道:“日子过的够好啦,你瞧瞧现在,美国小饼干、英国罐头,你觉得哥几个儿是饭桶呢还是猪呢。”

  烦啦摆摆手,既然残影没有威胁性,他当然放开了说:“您别这么说呀!这好东西,谁也不嫌多。”

  “行啦行啦,烦啦,你没事儿一边待着去,啊。”郝兽医走了过来,之前队伍里,一到关键时刻,出来救火的都是残影,所以,郝兽医过来找残影说点事。

  烦啦要说的事已经说完,对郝兽医点点头,拖着他的腿向其他地方走去。

  “兽医,有什么事。”

  郝兽医对残影叫他兽医这件事很无奈,叹了口气,弯着腰,双手杵着膝盖,眼睛盯向残影问:“影子,你觉得死啦死啦怎么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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