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他思念成疾
刚到美国的时候，林晓觉得自己很茫然。
她虽然说高中的时候学习成绩进步很大，但那也是因为在季初白的重点辅导下，他给她划重点考点，她怎么可能不进步神速？
但她英语确实从头到尾都很一般，高考也只是勉强考上了一百分。
只是考试的分数根本是不实用的，她词汇量还是太少，英语口语更是垃圾，到了国外，自己日常交流都是问题。
叔叔英文是很好的，妈妈英文虽然不行但是不怎么出门，倒是她，要出门，要上学，交流的时候很多时候都要用手机机器翻译。
只是这样归根结底太麻烦。
林晓到美国不久，池旭居然也来了，池旭提着东西到家里一坐，对她说，“惊喜吗，我来陪你的。”
“你不是……”
池旭本来也是要去华大的。他的分数也完全是上的去的。
华大。
林晓又想到了季初白，但是还想那个人干什么呢，林晓咬着牙，从头到尾，那段早恋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而已。
池旭看着林晓微微笑了一下，“林晓，人这辈子总有自己要追逐的东西，我以前一直放任你去追逐别人，但我现在想，我是时候追逐你了。”
林晓嘴巴张了张，最终没说什么话。
池旭的心思隐藏的太深了，她竟然从来都不知道。
空气之中有些沉默，池旭打量了一下林晓的新家，是个很不错的小别墅，外面有个花园，倒是很适合居住。
“我知道你现在暂时还不会接受别人，我可以给你时间。”
他不着急。
那么长的时间自己都等过来了，也不在乎再多几年的时间。
林晓低着头，“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会那么喜欢另外一个人。”
原本她自己对感情这种事情是嗤之以鼻，可是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才知道，所谓的情感其实就是一种慢性毒药，一开始你毫无知觉，到了最后你已然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她轻笑，“总觉得那个人的名字，已经像是印记一样雕刻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嗓音是一列被截留的火车，你的名字是俄罗斯漫长的国境线。
林晓手指捂着眼睛，“我想我会记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忘记了。”
池旭温暖的大掌就这样落在她的肩膀上，嗓音低沉，“我可以陪着你，总会忘了他的。”
时间过得很快，两人很快就上了大学。
不在同一个学校。
但是两个学校之间只隔了一道围墙。
林晓专心上课，有时候外出摄影，周末的时候会找池旭来给她当模特儿，有时候自己一个人爬雪山去拍风景。
至于英语，时间一长，好像也不是那么困难了。
也就一年的时间，她基本上就可以跟这边的人全程交流毫无障碍。
很快就大学毕业了，池旭在林晓毕业的当天买了一束火红的玫瑰花，谁都知道玫瑰花代表什么，池旭走到她面前，“毕业快乐。”
林晓看着那一捧红玫瑰，眼眶都有些热。
她忽然就想起来自己以前看小说，看过一本金庸的《白马啸西风》。
白马载着李文秀，缓缓地走向杏花春雨中的江南。身后，大漠风沙越来越远。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无数风流少年，如花美眷，在二十四桥的明月里吹箫，在春江花月夜的韵律中缱绻。
那么，李文秀呢？
“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
“对不起。”
林晓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堵得慌，这几年的时间，池旭基本上一直都陪着她，她开心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池旭都一直在她身侧，不言不语，就只是静静地陪着，让她心安。
但是感情的事情，从来不是谁付出了，就可以得到回报。
感情是很珍贵的东西，如果她因为池旭喜欢她，她就跟他在一起，那就是对感情这个词的侮辱，也是对池旭的不尊重。
这样的感情，他应该也是不要的。
因为不珍贵，因为太廉价。
因为毫无意义。
池旭把玫瑰花往她怀里一送，“我这不是逼你，你喜欢玫瑰花我才送给你的，没让你现在就跟我在一起。拍毕业照呢，去吧！”
池旭摆了摆手，林晓看了他一眼，然后去跟同学拍照了。
一群朋友都是来自各国，金发碧眼，黑人白人都有，五湖四海，聚做一方，都是缘分，但也就相遇几年的时间，时间一到，缘分就到了，都要散了。
拍完照，林晓又拉着池旭两个人合拍了一张，“算是感谢你这几年陪我了。”
“一句感谢就算了么，我定了位置，一会儿去吃个饭。”
“好。”
林晓没有推脱。
在学校弄完了毕业典礼，还有授位仪式，大家就收拾东西各自散了，林晓大学也没住校，所以不用收拾，池旭开了车来，她上去副驾驶，打开窗户，吹着风，很舒服。
“想好干什么了吗？”
池旭扭过头，看着林晓。
“找了个工作室，帮忙拍拍杂志什么的，”林晓看着池旭，“你呢，你打算做什么。”
池旭是律师专业，但他只是大学在这边念，家都在榕城，到底还是要回去的。
“林晓，你打不打算回去榕城。”
池旭今天来，就是问她这个问题，如果她要回去，她们可以一起回去。
林晓闻言就沉默了。
池旭看她这样也没继续质问，男人开车，直接就去了他之前定好的餐厅，是一家西餐厅，在国外，什么中餐厅都是不正宗的，还是想回去吃。
池旭还没大学毕业的时候家里就催他回去了，这几年，他回去的时间屈指可数，家里的人对他都快有意见了，他想留在这边工作，但是多半也是不可能的。
那家里不就闹翻天了？
鹅肝红酒上来，林晓有些失神，最后，她还是看着池旭，“池旭，你回去吧，你也别等我了，我暂时可能不会回去的。”
她不想再回去，回去干什么呢，自取其辱吗？
而且她家在这边。
池旭看着她，“你还是没走出来对吧，林晓，你要是一直不回去面对，那你就是一直在逃避，这样的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走出来呢？”
林晓抿了口红酒，“我本来胆子就不大，以前都是装的，我遇到事情就只会逃避，我不敢去面对。”
因为害怕受伤。
她是一个很难自愈的人，一旦受了伤，那伤口不会愈合，只会日益溃烂。
疼痛的滋味会弥漫到她的全身，深于骨髓鲜血静脉，全身里里外外，毫无避免。
她只是想有个地方可以让自己安安静静的生活，不想再去揭开过去令自己鲜血淋漓的伤疤，也不想去看那个绝情的人。
但她不怪季初白的，一个人不爱你，他本身就没有错的。
错的是她。
不该喜欢上一个根本不喜欢自己的人。
池旭没说话，空气里是红酒散发出来的微酸又甜蜜的香气，在空气里像是要蒸发，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里。
班上，池旭轻轻在林晓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很虔诚。
带着他所有小心翼翼，那些细腻又不敢粗狂的心思。
林晓想抗拒，但最后却没有动。
她睫毛微微的眨了眨，“池旭，你别这样，最后伤心的是你。”
“我心甘情愿的。”
“我不会接受你。”
她心里装着另外一个人，不可能去接受池旭的。
“我可以等。”
她固执，但他似乎比她更固执。
林晓最后没话说了，池旭又给她倒了半杯红酒，“喝吧，然后希望你能早点忘了他。”
“……”
林晓看着红酒，然后微微晃了晃杯子，一饮而尽。
……
池旭回国，她的日子好像又恢复了平淡。
母亲跟叔叔两个人在几年前就已经扯证结婚了，现在的感情越发甜蜜，林晓知道，母亲现在很幸福。
又过了几个月，李玉蓉就怀孕了，林晓从工作室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叔叔跟妈妈他们在一起，然后在沙发里笑的很欢乐，谈的都是未来孩子的事情。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哪怕数数看到她，率先朝她招了招手，“晓晓，过来看看，你妈妈怀孕了。”
“……”
林晓笑了笑，但心底，却油然而生一丝丝的荒凉。
像是自己站在荒地里，周围都是冷入骨髓的风……
从那天开始，林晓每次回家，都能看到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其乐融融的画面，妈妈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他们一天比一天开心，也一天一天的没有像从前那么关注她。
宝宝终于出生了，是个男孩儿。
妈妈跟叔叔都很开心，林晓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叔叔抱着孩子，妈妈在床上，笑得很开心，那么没有她，他们一家三口，也会很幸福吧？
等到宝宝三个月的时候，林晓终于决定了，她打算回国了。
“你决定了吗？”
林晓深夜给池旭打了电话，池旭现在已经在一家律所上班了，他本来就是海归，知识能力也都过硬，长得好看，让律所一时间门庭若市。
林晓看着窗外，这时候夜色深沉，天地都安静的时候自己才能体会得到内心深处的那种心情，伤心又绝望，很多时候自己都下意识的要去忘记，可是每次都觉得自己忘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男人到底还是会进来入她的梦境。
越是忘记就越是忘不掉，她总是需要一个结果。
所以，她要回去。
为了自己。
不为了任何人。
……
跟李玉蓉跟叔叔商量了一下，他们不反对，“不管你做什么选择，妈妈跟叔叔都支持你。”
林晓笑了笑，“我有时间会回来的。”
她买了当天下午的机票，到榕城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
拉着行李箱出去，就看见池旭站在外面等，男人穿着西装，可能是下班就过来了，就站在那儿，身形笔直，看到林晓的时候，池旭勾了勾唇，直接过来拿过她的行李，“住哪儿？”
“先住酒店。”
池旭看着她，“我家里有多余的房间，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去住，爷爷还有我爸妈都很久没看到你了。”
“有时间再去拜访，我就住酒店。”
“好。”
池旭也不强求。
带着林晓去了一家酒店让她住下，池旭看着林晓进门，“明天有时间一起吃饭。”
“好。”
到酒店，林晓把行李都放下，然后洗了个澡，这才躺在床上。
五年没有回来，榕城什么都变了。
街道变了，似乎连空气都变了。
她眨了眨眼睛，毫无睡意，起身到落地窗前，她住在高层，这个位置看过去，可以看到万家灯火，他现在住在哪儿，他身边有没有别人？
……
医院。
季初白刚做完一个手术，浑身疲惫。
回到办公室，男人揉了揉眉心，打开手机，除了江月歌跟母亲，照常没有什么消息。
他打了很多次那个电话号码，无人接听，后来直接停机。
她走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什么都没留下，除了一句分手。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是护士陈悦，“季医生，你女朋友半个小时之前送了点水果还有夜宵过来，怕你值夜班太饿了，她本来想等你的，但是好像临时有事就走了。”
季初白眉眼都懒得抬，“放下吧。”
陈悦把东西放下，又看着季初白，“季医生，你女朋友还是大明星呢，长那么漂亮，对你又好，你怎么好像不冷不热的啊？”
江月歌……
五年前他出车祸的时候，是江月歌把他送去的医院。
他失血过多，需要输血，医院的库房里面血量不够，刚好江月歌的血型跟他相配，她二话不说就给他输血，最后他没事，她倒是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
他车祸伤了腿，在医院住了一个月才恢复，那一个月江月歌每天都在医院照顾他。
这几年也是。
他在医院里手术会议还有出差讲座各种不断，江月歌一有时间就来看他，给他带饭，跟他说话，他不怎么回应，她也乐在其中。
她说，“季初白，你身边总需要一个人，她不在，我陪着你，好不好？”
“我可以不当你的女朋友，但是季初白，你别赶我走。”
她固执，偏执，跟她很像。
但她走的时候太绝情，话都不说清楚，久而久之，等待变成了怨恨，心里越发压抑，他不再接受别人的好，但是有时候就连拒绝的话都懒得说了。
除了工作，他几乎已经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
护士一走，季初白直接把江月歌带来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男人一只手捏着手机，锁屏是几年前，有一次周末，他带着林晓出去外面的kfc补习的时候偷拍的照片，那天他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偷懒，一只手托着下巴，侧脸看着外面。
他鬼使神差就拍下来了，她侧脸好看，那天光线特别好，清晰的可以看见她脖子上的毛细血管。
关掉屏幕，屏幕又亮起来。
看不清楚照片上她的表情，只有一个侧脸。
似乎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回忆，在一起的时候太简单。
那时候他总觉得，高中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她先好好学习，等到高考过后，到了一个城市或者是一个学校，那时候才能真正的想做什么做什么。
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也把一切都想的太美好。
是他忘记了，安排总会出现意外，她提前退场让他措手不及，甚至来不及挽回，就已经没有了机会。
他不太懂她说分手的理由，想追问却连她的人都见不到。
知道她在美国。
他这五年的时间，却从来没有去过。
她单方面说的分手，有时候男人很幼稚，觉得她错了，道歉的那个人也应该是她。
季初白是不会示弱，也不会主动求和。
只是有时候夜深人静，会想她曾经固执说喜欢他的模样，会想念她上课睡懒觉的样子，也会想起那双偷看他被发现时漂亮灵活的眼睛。
无数次幻想过把她压在身下狠狠占有，醒过来的时候面对的只是一室冷清。
无数次睁开眼就能看见他在自己面前笑靥如花，伸手触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面孔也只是镜花水月，一触就散。
季初白微微的闭上眼睛，思念就像是无数只螨虫钻进了他的身体，咬噬了他的骨头甚至还吸食了他的血液。
其实他很想她。
但她始终不回来。
其实只要她回来，只要她稍微主动一点，道个歉，他就可以原谅她。
季初白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没再多想，拿了资料，然后开始去查房。
……
林晓回来先找了个房子，一室一厅的公寓，有个小阳台，她花了几天的时间把公寓重新装修了一下，阳台上摆了几盆花，客厅的花瓶里也装满了玫瑰花，终于有了点生活的气息。
每天池旭都会约她出去吃饭，她也不拒绝，池旭说他不给她压力，就当朋友一样相处，如果有一天她彻底把季初白这个男人从自己心底连根拔除了，那到时候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跟他在一起。
林晓说好。
他是个好男人。
但林晓也说，“池旭，如果你遇到比我更好的人，你别犹豫。”
池旭微微勾唇，“我知道。”
但他的选择，他自己早就清楚，等了她怎么多年，不在乎再多等一些时间。
林晓找了个杂志社的工作，她在国外的阅历漂亮，大学的时候就拍了不少的照片，后来毕业在工作室待了一年，给明星模特儿拍的照片也很不错，有经验的摄影师谁都会抢着要，林晓选了个还不错的杂志社，就拍拍照片修修图，有时间顺带写写文案之类的。
工作很轻松，有时候带着公费出去采风拍照片，林晓还是很满意的。
有一天林晓正在上班，微信里面忽然弹出来一条消息。
她回来其实没给多少人说，但一传十十传百，总有人知道，刚好陆铮最近打算弄个同学会，顺便把她拉进群也给她发了个消息，问她要不要来。
她想了想，回了一个字。
“行。”
季初白回去吗？
他或许不会去。
但，总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她想去看看他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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