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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知君仙骨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明是轻飘飘的纸鹤,捏在手心里却感觉重过千金。

  “嘿,看这你寸步不离守着叶江的劲儿,怎么比老么黑还紧张?”

  距离大战结束已经过去一夜,叶江仍是没有转醒,老三也巴巴的陪着黑焰守了一宿,她是单纯地关心姐妹的男人么?这动机……好像不怎么纯正啊。

  看了一眼紫菀,橙璧略微不悦地蹙眉,“叶江肯定不会有事吧?”

  “没事啊,小绿不是看过好几次了吗?只是精神压力太大,多睡一会而已……我说阿璧,你到底怎么了?”

  她没怎么的,就是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催促她罢了。

  临别前,时焱那一眼的神情她怎么也忘不了,他就这样在自己心底埋下不安的种子。如今大战结束,除了昏迷的叶江,每个人都活蹦乱跳的,那种子竟然开始扎根发芽,啃噬得她心痛异常……

  可是,在确认叶江平安无事前,她真的无法自私地走掉。

  好在老天爷适时开了眼,叶江终于醒了,老幺这对儿也算是苦尽甘来,那么,她是不是该去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无视其他男人诡异的目光,橙璧对着穆白伸出手:“喂,乾坤袋借我用用。”

  “哦,”穆白在裤兜里搜了一圈,掏出一个发黄的布袋子交给了她,“这东西可是我费不少劲从青牛那里抢来的,你可别给我弄丢了。”

  “……”

  “咋地?”

  可能没啥机会还给你了啊……橙璧低头瞧了眼号称“一袋盛乾坤”的乾坤袋,没好意思把这句话说出口。

  穆白眯起眼,倏地开口:“不借了!”

  没成想老三抢先收了乾坤袋,然后转身就跑。

  “抢劫!……小雪雪,你们家女人你还管不管……”

  峰峰有点莫名其妙,说这老三怎么了。

  “不用担心,祸害遗千年,死不了。”君墨夷冷冷地回了一句。

  途往低头,陷入沉默。

  “咦,在哪呢……”

  橙璧蹲在一片废墟前,左一拳右一脚地翻找着什么。

  “我真的没想过会是你……毕竟这才过去几百年……你的性子原不是这样的啊?……喂——”橙璧有些无奈地望了一眼摊在地上的玄铁剑,心说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别扭?

  没办法,谁让自己遇见的都是这些性格特别别扭的男人呢?

  “……真的不帮我找找?”宝剑出鞘,她盯着剑身的流光,口气放软了几分,“帮帮忙?你知道我很着急的。”

  那抽屉被自己封着,应该不会损坏,大概就是埋在岩石层下面。但是之前为了冲破天帝禁锢,她们几个费了太多灵力,元神都有些虚弱,现下真的提不起劲啊……

  云璧忽然竖起剑身,冲着某处飞砍而去,顿时石硕横飞,碍事的断石残垣被它一剑劈成无数片。

  她眼前一亮,满意地收获了装满纸鹤的抽屉盒。

  如果穆白知道,她抢乾坤袋的目的只是为了装这些东西……唔,还是,别告诉他了。

  几百只纸鹤转眼被布袋吸入,乾坤袋仍保持拳头大小,即便是装入山河百川,它也不会有任何变化,真真是仙家至宝呢。

  一转身,橙璧差点撞上另一副身子。

  “呀——途往?”

  “璧姐姐,你……你要走了?”

  橙璧看着面前这个神情不太自在的小正太,点了点头。

  “那——我们会等你回来的。”

  橙璧淡然一笑,拍了拍他的小肩膀,说道:“如果三五天还不见我回来……就告诉她们——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途往苦笑,目送橙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他喃喃地说着,“这明明是丈夫写给妻子的绝笔诗……璧姐姐你用在这里合适么……”

  ※※

  心,惴惴不安。

  越是接近那个地方,她的心头越是忐忑。就好像,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似的。

  摇头,她嗤笑自己多心,时焱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他不会有事的,不会的——吧?

  这次她很聪明的选择水路进海市大门,她可没忘记上次救人心切就直接飞了进去,结果差点被海市空中的结界给劈死……

  能不长记性么?

  但是……面前这敞开的海市大门是什么情况?

  橙璧小心翼翼地伸脚踏入结界,足尖轻触海面,还好,没有什么异动,她便大胆地向海中心的小岛走去。

  只是,她还是发现了些异常——海市变得好安静啊。

  往时,海岸上会有很多南来北往的客商,最不济海水里也有各种水生灵物啊,怎么这些生命体仿佛一下子消失了?

  霎时,一股璀璨夺目的光华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只见海天之间,一道圆形空气柱正猛烈旋转着,它的上端与云相接,下端牵引着海水,看上去犹如一根擎天大柱。

  最为诧异的是,围绕着海岛东南西北竟然有四个这样的水龙卷。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橙璧猛的加快步伐,几乎贴着海面飞掠前进,她知道,只有见到了时焱,这些异象才能找到答案。

  然而不等她登上玉矶阁就被守候在此的人拦了下来。

  “三姑娘。”蛤蟆精冲着她恭敬地行礼。

  橙璧四下望了望,发觉只有蛤蟆精一人,心中那股怪异感更强了。

  “禅滁,你怎么在这?还有,这海市怎么感觉只有你一人?时焱呢?”

  蛤蟆精静静地望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禅滁在此等候姑娘多时,请姑娘跟随我离开这里吧。”

  橙璧一怔,完全没消化这话中的含义,“时焱呢?”

  蛤蟆精单膝跪下,垂头低语:“请姑娘随属下离开。”

  忽然,无可抑制的愤怒在她的血管中奔腾翻滚着,像飓风般的疯狂奔跑。

  他又想怎么样?

  时焱是厌恶她到如此地步吗?如今是海市都不许自己踏入半步了?

  连……连让她兑现承诺的机会都要夺回?是不是非得要她求他,他才肯大发慈悲见自己一面,或者施舍自己几句话?

  她不过就是不想见他死去啊……难道他忘记他们的交易了?怎么可能……纸鹤每天都会准时飞来,连地震天灾过后都没有耽搁,那……他为什么不肯见自己?

  橙璧脚跟一旋,转身奔向玉矶阁。

  “三姑娘!”蛤蟆精身形一闪,下一秒又挡在了橙璧面前,“三姑娘,你不必再上去了,主人……已经不在了。”

  闻后,她身子一阵颤抖。

  “……你说什么?”

  蛤蟆精深吸口气,已经难掩面上哀恸的表情。

  “主人,已经离世。”

  橙璧面无表情地瞪着他,好久以后,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轻吐了三字出来:“不可能!”

  “姑娘,禅滁何苦拿自己主人性命与你开玩笑。”蛤蟆精苦笑,知道她必然不接受这个事实。

  主人啊,你何苦做到这个地步……

  “不可能!”橙璧斩钉截铁地重复着这三个字,然而每说一个字,她心就像被锋利的锉刀来回地锉着,“时焱说过,他若死海市必倾……这海市还好好摆在这,你怎么能说他已经死了!”

  蛤蟆精痛苦地阖上眼,默默低语,“主人自知神力消亡,届时海市必然倾塌,他开启阙天法阵,引入东海水,敞开海市大门,引渡黎民百姓出城,所以这海市如今只剩下禅滁一人。海市之所以没有消逝,是因为阙天法阵的这四方水龙柱,这是主人残存的神力在支撑着这方天地啊……一旦这股神力消失,海市……”他再也不说不下去,头埋在了胸前。

  怎么会……怎么可能……

  每一根神经都在绞痛,每一个细胞都在割裂,她却仍在抵抗,抗拒接受时焱已经离世的事实。

  “不可能!不会的……他每天还在……”

  “传信纸鹤?”

  这四个字化作一把利刃,将她的心戳破一个大洞。

  蛤蟆精看着橙璧惨白的脸,没再言语,他手一抬,洁白的纸鹤像云锦似的漫天铺洒,革成束,滚成团,一簇簇,一层层,如雪似玉,洁白无瑕。

  “主人在意识尚明时就已经准备好成百上千只,他最后的命令就是交代我,于他身后每天放出一只。”

  眼瞬间变得迷蒙,心里的刺痛在扩大,扩大成了一片迷惘的、怆恻的情绪,她捧着飞落的纸鹤,跪在了地上。

  “为什么……”

  心,好痛,痛得不能呼吸了……呵,真傻,她还有什么为什么好问的……

  “姑娘需要问什么呢?主人如果真要取你性命,第一天就会动手,何苦拖到神力消亡,自毁其身的今天?”

  雪山之上,他手中的剑偏了几寸……

  “上次,姑娘匆匆而来忘记海市上空的结界,主人一掌便毁去存在了几千年的结界屏障。”

  她记得,她记得从天而降的他,犹如天神,仍是白衣飘飘,潇洒万分,只是不知道他脸上的愤怒是为何而起……现在她懂了……但是不是太晚了?

  “姑娘,主人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这纸鹤里,只是……你从来都不曾看过吧?”

  她有看啊!她看了一年多莫名其妙的信笺,然后……然后……

  橙璧突然想起她给途往拆开的那一只……途往看完后的表情……呵呵,心口微热,眼眶发红,赶在泪水滴落之前她撇开头去。

  “禅滁,你告诉我这些……只是为了你家主人在报复我是吗?”报复她的后知后觉,报复她辜负了他的情?

  蛤蟆精慢慢的摇头,“姑娘,主人心系你一人的安危,禅滁效忠主人怎会不顾念主人的意念,所以才会在这里等你,在你闯入时及时带你离开,毕竟……这里随时都会倾塌,请跟我走吧。”

  “你觉得,你说完这些,我可能会跟着你离开?”

  橙璧低垂着头,蛤蟆精看不见她的脸,可是他看见干涸的地面上一滴又一滴的泪水。

  “姑娘,在此等候只是禅滁自作主张,主人……他从未想过你会再来海市,大概,他觉得你并不在意他……”

  听到这句话,她胸口倏地发紧,呼吸变得更加困难。

  是啊……这几年,他拼命地将她推远,一次次地带着冷漠的面具,一次次用冰冷如刺刀的话语戳她的心……

  “但是,禅滁知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三姑娘你……”蛤蟆精再次直直跪了下去,对着橙璧磕头,“如果是主人命令带走姑娘,那禅滁就算舍了这条命也要保你出海市……好在,主人没有料到姑娘是这般的心思。姑娘,去吧,也许……”

  也许,主人的神力还没有消耗殆尽。

  “谢谢……”她吸了吸鼻子,颤抖着手将最后这些纸鹤都收了起来。

  遥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玉矶阁,橙璧身子跃起,时焱为她敞开的一片天空,她要在最后这刻,踏着云再走一遍!

  “主人,请原谅禅滁私心,我希望最后这一刻三姑娘能陪在你身边。”蛤蟆精对着玉矶阁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下头,起身,他默默走出了海市,希望啊……大家都能够幸福。

  ※※

  这不是她第一次进入时焱的卧室,她记得他房内那些极尽奢华的摆设,还有靠窗摆放的古琴,如果可以……真想看看他抚琴的样子啊。

  玉枕软床,她知道他就在那里。

  纯白轻烟的纱帐,看起来薄薄的,明明什么都抵挡不住,为什么还让他们阴阳两隔?

  “时焱……”轻轻的呼唤,真希望会有人来回应自己,然而在看清楚出床榻上的男人时,橙璧的声音彻底破碎了,泪水坠落,溅起他满头银发的华光。

  一声啜泣从她喉头传出,“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一只手臂揽上了他的颈项,另一只手则摸上了他枯瘦干涸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她轻轻触碰脸颊的手颤抖着,似乎是怕他会痛,“你明明也喜欢我的啊……我不要你就这么死去……你起来,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救你……”她趴在他胸口,止不住眼眶的泪,印湿了洁白的长衫,但是那里再也听不到心跳。

  “为什么会这样……我还有好多话,来不及对你说……”她抱着他啜泣,无法想像喜欢的人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死去,她来不及说,这世间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等着他们去欣赏,他怎么可以自己决定了生死,然后将所有遗憾留给她?

  他好自私,自私地承载了这么多……那些纸鹤……纸鹤……

  她滑下床榻,头枕着床沿,手指扯开乾坤袋,纸鹤们依次飞到了她的手上。

  第一只就是写的就是当年笑谈之中的“浪漫”,橙璧鼻头一酸,泪水又狂涌出来,如果当时她拼命追问,为什么不杀她,会不会,会不会有可能让自己早点想明白他的心思?

  接下来那些纸鹤写下的,几乎都是他一时兴起的念头,她笑出声,下一秒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纸鹤一只一只再次划过她的指尖,就好像时焱那双眼中忽然而逝的某种东西,她没有抓紧……

  空白,空白,还是空白,连着几只纸鹤都是空白,低敛着眼,她回忆这是什么时候的纸鹤,哦,是时焱救回叶江后与自己不欢而散……

  那次啊……她合上眼,泪水一串串地滑落。

  深吸了口气,她抹去满眼的泪,继续拆着后来的纸鹤,直到文字再次出现。

  “……几天了?纸鹤你一只也没动过。”

  橙璧惊讶地发现,自此纸鹤上的留言已经不再是单独的词语。

  呵呵,他竟是在那之后真的考虑起她的感受了吗?然而,已经死心的她,再也不会去看了。

  “果真,你只是把它们收起来了吧?”

  她迫不及待地继续拆着,他一句句的心念真正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或许……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念头,可以写在这里。”

  混蛋啊!他写在这里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啊!

  连拆了好几只,橙璧神情忽然紧张起来。

  “丫头,你们最近在忙什么?酒吧,这个词我应该去查查。”

  “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从不知想念的滋味也是这么熬人。”

  “原来你可以笑得这么灿烂……却是对着别的男人,约会?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喜欢那个白衣服的男人?”

  一蹙眉,橙璧完全想不起来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是怎么回事,她继续往下读。

  “他递过来那漂亮的液体竟也是酒么?看你,好像真的很喜欢。”

  橙璧咬着唇,想起这说的是她观赏姬峻熙调酒的那晚,当时她确实有调侃要不要出去约会什么的……那时的自己,被悲伤充塞着心,无法发泄那种情绪啊!

  可这些时焱怎么知道的!

  “再也没能放下心中的思念,那一刻,我还是走到你的身边,看见了你的笑颜。你坐在窗前仰望夜空,我飘过窗边,那一刻,我想放弃所有的责任,不顾一切站在你的面前……”

  那晚,他竟是跟在了她身边?

  “天帝老头子的禁术又加强了啊,昨晚溜出去的代价居然是昏了几个时辰,这身子好像越来越不济了……还好,还好,你离我已经很远很远了。”

  心,又是一阵抽痛,她强忍着继续看下去。

  “落花已逐回风去,花本无心莺自诉。”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时焱,你的眼睛是瞎了么,还是心是瞎的?

  接下来又是几只空白,又怎么了呢?

  终于,字迹再次跃然纸上。

  “为何,你拆了一只后却再没了动静?”

  橙璧一惊,原来那句诗就是途往看的那只呢。

  “果然只是无意被打开了么?我还担心,你会一下子拆开所有纸鹤……然后冲到海市,到时候,我该怎么伪装下去?不过,好像又是我妄想了……”

  ……

  “阙天法阵已经开启,没想到竟是如此耗费神力……我想,可能是因为这身子已经快不行了。”

  ……

  “丫头,如果可以,我还想再见你最后一面。”

  ……

  所以,他最后一眼才仿佛看不见明天一样……

  ……

  橙璧就这样缩坐在床榻边,话也说不出来,气也透不出来,如果可以,她也想就这么死去,她忽然明白了叶江自尽前的感觉——

  你一生若只一瞬,纵然今世相守一瞬亦是一生。

  侧首,她拂过云璧剑鞘上的纹路,心中又盈满愧疚。

  对不起,最后要你为我陪葬了。

  去意已决,她拔剑出鞘,一剑横切而出——

  “璧丫头……”

  当啷一声,宝剑掉落。

  橙璧回首,难以置信地看见床上气息全无的男人竟然睁开了眼。

  “时焱!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她拼命地喊他,叫他,就怕自己一个不留神,他会再次溜走。

  “你……为何总要扰我的梦?”

  惊喜还没退去,她惊愕发现他的双眼里再也没有神采——这开口说话的只是他残留的神识吗?

  “不是梦啊……”她发出一声大叫,不知哪来的力气让她揪住时焱胸口的衣服,“不是梦啊!求求你醒过来……你告诉我,到底怎么才能让你活过来。”

  干枯的嘴唇还在蠕动,说着让她惊恐万分的话语,“就算……是梦……也不能让你再涉险……走吧。”

  走?她血色尽失地盯着他完全没有对焦的眼睛,他又要做什么?……不要!她不要走,死都不要!

  “你休想再让我离开!休想!”一道白光顺着她的手延展至整个身体,橙璧惊愕地白了脸,下一刻,她飞了起来,老天,他又要擅自做主,他又要把自己推开!

  “不要!时焱你个混蛋,你放开我!放开!”橙璧极尽所能地挣扎,对着他狂吼,但是来不及,来不及了,她心神俱裂地盯着床榻上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男人,从来没有——从来没有恨过他,即使他如何伤害她,她从来都没有恨过怨过……但是,她现在真的开始恨他了。

  “你个混蛋!”她握紧双拳,拼命地对着困住自己的结界捶打,“你个混蛋……你为什么总要这样!我连陪你死去的权利都没有吗!”

  橙璧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气。

  整个玉矶阁轰隆隆的响彻着,摇晃起来,似乎是外面发生了地震,这把悲痛欲绝的她惊醒了。

  海市要塌了!

  他最后的一丝神力终于支撑不住整个海市……时焱,终是要走了。

  “云璧——”

  橙璧对着虚空愤怒地大喊,就算死,她也绝对不会再离开!

  云璧激射出来湛蓝的真气,这些真气如剑啸长空,将她的结界向更远处推去,剑身则永远留在时焱的身边。

  “你——”她气愤的脸上滑下串串泪珠,“连你也——你们!你们!——”

  橙璧发出一声尖叫,双手急切的在结界上乱抓,指甲崩出鲜血,她都不觉得痛,只是一次次凄厉的喊:“不要离开我——不要——”

  玉矶阁在远去,海市在远去,轰隆一声巨响,下一刻,笼罩海市的迷雾结界突兀般的消逝,像从没出现过一样,徒留下湛蓝的海水,锦绣万千。

  空气在此刻凝结了,她跪倒在半空中,直到泪水流干也没挪动一步。

  一双白靴出现在橙璧眼前,她瞪着那无比熟悉的白色,无法置信的慢慢向上看,看到白色长衫,白色的腰带,垂落满肩的青丝,然后是俊秀的脸、心疼的眼神。

  她茫然的被他扶起来,呆滞地瞪着他,接着,橙璧转身向海面俯冲而下。

  时焱吓了一跳,赶紧抓住她。

  “放开我!你又是他变出来捉摸我的人偶吧?放开我!”

  “啊?我没——”

  这女人疯了似的挣扎,时焱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可她又哭又叫,全然不理会他的声音。

  还有什么好疑惑的,笨蛋丫头不是出门没带脑子——就是,太爱他了吧?

  没办法,大手扶住她的后脑往前推,唇瓣对着哭闹不止的红唇贴了上去。

  “唔……”

  一声轻吟,橙璧终于安静下来,只是大脑也跟着晕眩起来。

  每当她觉得自己不能呼吸时,她的唇就会被短暂的放开,然后,再次被攫取,一回又一回。

  泪眼朦胧地瞧着近在咫尺的他,亲昵的唇齿相依让她真正领悟到这个男人还活着的事实。

  “如果是我变出来的式神,敢这么做吗?”他双手捧住她的小脸,额头抵着她的,轻轻开口。

  也对,那——她微微侧首,望向大海的方向,她明明亲眼看见,时焱仍在床榻上呢。

  “没错,那是我。”他惊喜地发现能再次读到她的心。

  啊?

  他叹了口气,说:“你眼前的也是我。”

  “……”

  眼瞅着她眼底酝酿起一股风暴,时焱连忙安抚,“是你的剑灵救了我。”

  “他?!——”推开男人的怀抱,橙璧遥遥望去,心中复杂地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虽然我不太愿意,但是我还是要感谢他的。”

  感谢?为什么她听到这两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就像在骂脏字?

  “先前我只想着本体破损该如何补救,不料想你的剑竟将损毁的部分直接斩去,后又为我固本培元,我这才能依附剩余本体重生。”

  听着有点复杂,橙璧略微琢磨了一下,试着将他所说换了个情景,“就是,土豆坏了,把坏了的地方砍了,其余还能吃,是这个意思么?”

  “……”

  时焱漂亮的面容没什么表情,将土豆与他本体五彩石相提并论……也亏她想得出!

  橙璧叹气,抱着重获新生的他,幽幽开口:“哎,是不是他……再也回不来了?”

  “你心疼了?”拧眉,时焱很不爽地问着,都到这会了,就算这丫头再惦记那剑灵也没用了吧?

  “当然。”

  轰!

  从一开始就积压在心底的妒火熊熊燃起,几乎要把他燃烧殆尽,这个丫头,还明目张胆在他面前心疼别的男人?!

  就在时焱想彻底摇醒她,宣誓他的主权时,他听见怀里的女人忧伤的声音——

  “谢谢你,师傅……”

  师,师傅?!

  感觉手臂环着的身躯徒然变得僵硬,橙璧疑惑地抬起头,看着表情十分别扭的男人,问道:“你怎么了?那剑灵是我师傅啊,你——”

  倏地,她额前冒起三道黑线,心说不会吧?

  “当初在龙泉,你不答应将云璧带还给我的姐妹……见我为了救剑灵义无反顾地受死就莫名其妙改变了条件……然后你用云璧在我身上戳了个窟窿……你——都是因为你吃他的醋?!”

  时焱嘴角抽动,死鸭子嘴硬,愣是不开口。

  好吧,吃飞醋的事情她可以暂时忍了,那其他的呢?

  “还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凭什么就认为我们不能在一起,你凭什么一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你凭什么就觉得我不能和你一起分担,你凭什么连我陪你死的机会都不留给我?!我最后的请求就是希望你杀了我治好你的伤啊……”橙璧边打边骂,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有了决堤的架势。

  “对不起,别哭了,对不起……”时焱脸色苍白的紧抱着她轻轻摇晃,他没想到她的心意同他一样坚定,直到他的意识捕捉到她的哭声和嘶喊,他才知道她竟然跑了来,才知道他们彼此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提起他的伤,橙璧忽然扬起哭红的眼,伸手摸摸他的脸、他的鼻子、他的下巴,“你真的没事了吗?不会因为少了一部分本体哪天伤口再复发?”

  一手按住不断在自己脸上游移的小手,他笑着承诺,“不会的,只是,我的神力非常微弱,以后只能你保护我了。”

  她也笑,“这有什么,这回便换我护着你!”

  他们还有以后,这感觉真好!

  “我们回家吧。”

  他握住她的手环在自己腰上,俯首在她耳畔声道:“好。”

  过了一会,橙璧忽然想起了什么,

  “喂,你说海市倾覆会引发海啸吗?”

  “嗯,也许,怎么了?”

  “我担心天朝沿海居民,会不会?”

  “唔,天朝以东不是还有一个岛国?按海市的位置,海啸向西先传到那里然后才是天朝,你不用担心。”

  “哦。”

  又过了一会,时焱也想起了什么,

  “丫头,被你烧了的那只纸鹤,你写了什么?”

  “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

  呵,他笑得令人心醉,“丫头,从此再无需期盼千载重逢,我时时刻刻都会在你身边。”

  “我知道。”

  “可不知为何,我未感受到任何禁术的力量。”

  “哦,天帝受伤了,可能没空管你了。”

  哦?他不解,原因会是这么简单?

  “呀!”橙璧忽然驻足,脸上红一边,白一边的。

  “怎么了?”

  “纸鹤……”

  时焱好笑地楼过她,笑道:“我在这,你还要什么纸鹤?”

  “不是!是装纸鹤的乾坤袋!”

  完了……穆白的宝贝和她的云璧一样,已经消失在了茫茫时空里。

  所以,他们还是不要回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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