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东南有名山

　　东南有名山，其名凤凰山。

　　相传，凤凰山漂浮在海上，随风而动，行踪不定。

　　相传，入凤凰山要经过六六三十六种迷障，七七四十九道天险，另外还有一道由神君专门做的结界。

　　相传，凤凰山只有世间皮相极好的人才能进入，山中更有一貌美女仙，喜穿青色衣衫，漫步于山林之中。

　　相传，在凤凰山上的众多美貌神仙中，有一人白衣墨发，衣袂翩然，是凤凰山里长得最好的神仙，是神界风仪最好的男子。

　　凤凰山上碧云流淌，山峰交错，溪流潺潺，桃花遍地。

　　晨起时薄雾渐起。于朦胧中隐约可见一个女子窈窕的背影。女子身穿青色薄衫，俯身在河边清洗着什么东西，不时有飞鸟在她身旁飞过，细碎的阳光覆在她身上。与她同行的少年回头，一双明亮的眸子充满了笑意。

　　“师姐，师父又叫你帮他洗衣服了？”

　　女子哼了一声，手上的力气松了松，指尖沾了水的衣服滑了几寸，神色清冷。

　　少年见女子的模样，眼底划过一道笑意，摸了摸脑袋，憨厚的笑道：“明绯师姐别生气，师父他只是……只是很爱干净罢了。”

　　女子抬头瞅了少年一眼，哼道：“小五，你别替他说好话，他倒是爱干净……”

　　小五还想和明绯说什么，却不知为何，手上一个打滑，手指一木，洗好的衣服便脱出指尖，顺着清澈的河水越飘越远。他心中一急，便急匆匆的去追那被水冲的越来越远的衣服。

　　树影斑斑，河水被晒得暖暖的，明绯将手浸在河水里，不时有小鱼划过她的指尖，身后突然一暗，一个人的影子突然盖了过来，明绯挑眉，开始极其认真的洗衣服。

　　栖止慢慢向明绯走近，站在明绯身后，表情淡然的看着明绯手下那件被揉得皱巴巴的衣服，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衣服毁于这人之手了。

　　明绯垂着眼一脸沉静，仿佛不知道身后来人了一般，依旧低着头使劲揉捻那件衣服。

　　自千年前那场神魔大战，栖止神君因为表现突出，模样出众，一战成名后不多少女仙对他芳心暗许。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美人不少，衣服脏了自有大把的美人愿意替他效劳。

　　可如今这差事落到了她的身上。

　　而她，每日除了要完成当天的功课之外，还要替栖止神君洗衣、做饭、擦地、替他养的花花草草浇水、施肥，除虫。总之，做尽一切乱七八糟的杂活。

　　栖止神君曾经说她是凤凰山上最勤快的人。勤快吗？她想她本性应该是懒惰的。

　　“神君为什么要把小五引开？”她洗衣的手一顿，忍不住低声问了出来。

　　栖止站在明绯身后，听见明绯的话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明绯使劲揉搓着那件自己最喜欢的衣服。

　　明绯洗完衣后，便转身把它放进木桶里，抱着木桶向他客套了两句就离开了。

　　不远处传来少年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是脚步声一停，便传来小五的惊呼声：“师父，你怎么在这？”

　　看着小五鞋上的湿泥，栖止的眉头开始皱了起来。

　　小五见栖止望向自己抹了泥的鞋，才意识到师父是有洁癖的，羞愧的望着栖止笑了笑。

　　“在山上几年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子，以后走路做事一定要稳重些，多向你明绯师姐学学。”栖止顿了顿，将目光投向了少年身边的那个木盆，“你要去晒衣？”

　　小五疑惑的看着栖止，神君以前是从不过问这些事情的。

　　想到可能是神君今日心情颇好才关心他们，于是，少年憨厚的笑了笑：“师父跟我来。”便开始与栖止引路。

　　两人在山间行走了一阵子，迎着清晨的山上的凉风，穿过一条小路，便到了他晾衣服的地方。小五指着一根悬挂在空中的长线道：“那根线是明绯师姐扎在上面的，很结实，我们洗过的衣服都是挂在上面的。”

　　顺着小五所指的方向，有一根长而粗的绳子，绳子的两端被紧紧的系在两颗颇有些壮实的桃花树上，树下的青衫女子正在一件一件的挂着他的衣服。树上飘下片片桃花，女子沐浴在花瓣中，露出半边姣好的容颜。

　　栖止看着空中飘荡的花瓣，心中有点凉凉的。他转头看了看小五，发现这小子竟然看的痴了，眉头一皱，便出声问道：“你和明绯两人的衣服都是晾在这里的吗？”

　　被师父这么一唤，小五立马回神，憨笑道：“是啊，我们男子的衣衫都是晾在这的，不过明绯师姐说在这晾衣服虽然方便，但是这里树多，有树就有虫子，所以她就把自己的衣服拿到别处了。”

　　栖止看着自己那件衣服在空中飘荡，满树的叶子和花瓣还有毛绒绒的絮在那件衣服上纷飞，栖止突然觉得自己看不下去了，看着那些花瓣便觉得身上划过一道一道的凉意。而且，那些絮飘到衣服上万一长了红疹子怎么办，他的脸怎么办，绝对不能起红疹子。纵然心里恨不得立马离开这个地方，但他脸上还是一片沉和：“那为何不把我们的衣服也拿到别处？”

　　小五嘿嘿一笑，道：“我看这里在这里晒确实方便啊，我可是男子汉，几条虫子算什么？”

　　“那我的呢？”栖止沉声问道。

　　“师父这么厉害，自然是不会畏惧几条虫子！”小五憨笑道。

　　是啊，他确实不害怕几条虫子，但是想起自己的衣服很可能被虫子爬过，他的便觉得怪怪的，似乎那些虫子正在他身上爬一样。不过转念一想，他便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道：“小五，以后的衣服不要晒在这里了？”

　　“为什么啊，师父，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啊。”

　　可是我觉得不好！栖止脸上并没有别的表情。

　　“咳咳……为师是觉得，上天有好生之德，那些虫子也是生命，你把衣服晒在这，万一无意中踩到了它，那岂不是枉杀无辜了？万物皆有灵性，我们不能因为一己之私便做出这样的事来。”

　　小五点头，一幅受教了的表情。

　　又是一阵桃花雨过，树下的青衫女子突然回头道：“神君，万物皆有灵性，但是万物也是相生相克，若是我们不小心踩到了树上落下的虫子，那些只能说是它的命数到了，应该去投胎了，我们怎么能去干预它们的命数呢？”

　　“可是若它们的命数没到却被你无意中踩到了呢？”栖止锲而不舍。

　　“神君又不是虫子，怎么会知道它们命数到没到呢？”明绯满脸疑问。

　　“……”

　　“也罢，本君的衣服以后不用你负责了，以后你专门负者责清扫大殿。”栖止转身离开。

　　小五满脸崇拜的看着明绯：“师姐，你真厉害，师父都不要你帮他洗衣服了。”

　　栖止神君不知为何，尽管教会她许多法术，尽管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他的大弟子，而他却从来不让她叫他师父，即使是他们已经有了师徒的行为。

　　明绯拍了拍小五的肩膀，微微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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