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混沌渊（一）

　　此间甚是清净，唯有那彼岸花不时发出几阵声响，不知为何突然想通了的无叶此番却是比以往更为活跃，只听得她一直与芷兰在那处说个不停，声音不大，但却能隐约听到她们的声音。

　　坐在院落里的离尘与释天却是相视无言，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只见释天却是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望了眼混沌之界的光色，一时间却像是有些恍惚了。

　　“这两株花倒也是极品了。”他低下了头，看着亦是一脸笑意的离尘，微微合上了眼，悠悠说道。

　　离尘却是没有回话，他笑着，看着释天，又像是在看着彼岸的天色。

　　释天的心绪他是知道一些的，可却又是不愿去说，只因这其中关联太大，若是说了，恐会有些灾祸，更何况，让他去相信自己是来自一个释天从未听到过的地方、让他去相信一个他从不会接触到的领域，想起来，都是有几分滑稽的。

　　便又是一阵悄寂，略无声息，深深吸了一口气，释天的脸色却是微妙了起来，他仿佛明白离尘在想些什么，微微摇了摇头，他笑了笑。

　　“离尘，那煞气入侵的事由，你知道是何缘由吗？我有些忧虑，它又会再度袭来，到那时，我彼岸又该如何处之？”微微蹙了蹙眉，他缓缓说道，他知道自己这番话离尘自是明白的，有时候，有些话只需点到即止便是可以了。

　　离尘微微一愣，他站起了身，确实并未直接回答释天，许是在他看来，这个问题许是思量许久吧……

　　他从未想过煞气入侵会如此之快，更未想到竟是这般强势，自己一直以为曾经与那神识的约定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可到了如今，竟成了真的。

　　自己与那神识便是又约定了一次，只是这次似乎是更为惨烈一些，与天地无关，与万物无关，只是与自己有关罢了。

　　释天的疑惑他更是清楚的，自己本就是来路不明，只是因着这些年月在天地做了许多事情。他们三位古神才将自己视为了朋友，但此番事由却是不同，事关彼岸生死存亡，自己一力解决而又一语不发，对如今名义上的彼岸神主释天而言，这本就是个威胁。

　　纵是他再相信自己，这番事由亦是需要个解释的。

　　他转过了身，身后的释天正看着他，目光中有一丝犹疑。

　　互视了许久，却是仍未言语。

　　于离尘而言，他是不屑于解释的，毕竟这所谓的天地之间，没有谁会敢让自己去解释些什么，只是……如今的情况……

　　“你可是相信我的？”离尘开口，言语很淡、声音很轻。

　　“当然，虽非一体，但你我与炙月、若云这些年亦是做了许多有利于三道两界之事，况且你亦是多次救三道于危难之中，更是一手化解煞界的危机，我纵是疑惑他俩，我也不会怀疑你对这天地三道两界的热忱。”说着，释天亦是站了起来，朝着离尘走了过去。

　　此话却是有理，释天亦说得真切，纵是离尘听了，亦是点了点头，事实便是如此，可他此番颇为疑虑的是，离尘……对彼岸神道的热忱。

　　“你可知道，有些事情，非是不说，而是不能，若是说了，你的疑虑，怕是会更多。”离尘的神色有几分苦涩，他摇了摇头，看着释天，确是实话。

　　只是不知为何，释天颇有几分油盐不进的意思，他看着离尘，亦是摇了摇头。

　　“你可知，我们一直想知道你究竟是从何处而来？却又是始终没有个答案。”他说着，微微笑了笑，这已是近百万年来的一桩奇事了，他们从来也查不到尽头，如今更是当着离尘的面说了出来，他颇是有些尴尬，只不过却是无甚重要的，既已是如此，便不如将话敞开了说，却是更好。

　　“这却是不知。”非是不能知，而是不想知，毕竟，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查不出来的，是以离尘从不担心，此番释天这般说了出来，倒是让离尘有些疑惑，但他却是知晓了，释天能将此话说出来，那便是定要与自己摊牌了……

　　颇有些无奈，但想想，释天似乎是本就应该知道的，只是，此事……

　　“你真想知道吗？”离尘看着他，问道，像是已然想通了些什么。

　　“那是当然，还望你能告知一二，纵是只告诉我，不得外传，那也是可以的。”释天连忙点头，神色间有几分轻松的意味，离尘的话语听起来，像是已然松口了。

　　几百万年，这却是第一次这般模样，释天有些激动，他看着离尘，仿佛已然是等待好了。

　　离尘微微皱了皱眉，他有些疑惑，这是他从不愿意去想的事情，他似乎自己也已忘了这般事情了，自己是如何出现的？自己出现的地方又是何处？自己在混沌中又是生了多少年？许多年了，却是从未想过，或许，只是不愿想起罢了……

　　在父君开创天地以来，天地之间其实并非只是一片混沌，事实上，在此之前，亦有许多次开创天地的壮举，莫说父君，这离尘便是其中一个。

　　那他又是为何要去开创天地呢？此话说来，却是悠长了。

　　这偌大的天地本只是一个极小的混沌体，混沌中有这无尽的力量，但因为混沌之力的束缚，那些力量纵是再强大，亦是无甚能作为的。

　　直到有一日，那些力量不知怎得，竟是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那抖动之剧烈，让混沌之力终是抵挡不住，尽数破碎了。

　　而那些力量的抖动却是并非偶然，只因为千万年一来，混沌之力始终束缚着那些力量，力量本就是极为有灵性的，在不可施展的年月里，力量的灵性不断滋生，终是化作了许多个混沌体。

　　而那混沌体，又在千万年的历练中，终是具有了灵识，灵识除了力量，更积聚了千百万年以来的种种意念，在滋生之后，他们不满与混沌之力的束缚，终是怒而爆发，生生将混沌之力破为粉碎，从而释放了出来。

　　这些力量突破束缚之后，将破碎的混沌之力收为己有，并无限扩充，终是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混沌渊源。

　　可又有许多力量在被释放后便是没了踪影，而这混沌渊源在形成的过程中又是碾碎了许多混沌灵识，到了最终，便是形成了一片混沌之境，而这万千灵识也只剩下了两个而已。

　　这便是离尘与那位声音苍老的老者了。

　　混沌源出之后，离尘与老者尽数苏醒，可看着这尽是一片漆黑，毫无一丝生气的四处，他们终是有几分孤独的，便是无事交谈，亦只能是一时而已，这死气，却是让他们心头都添上了许多阴冷……

　　时月久了，死气愈发沉重，他们甚至感觉自己可能会被这混沌吞噬，毕竟有太多的灵识便是这般消失的。

　　只是，在层层艰难中才存在到了如今的他们却是绝对不愿意这般的，他们要抗争，起码，要让这混沌中生出几分生气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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