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彼岸畔（二）
“离尘，我念着，他许是真知道些什么吧。”一刻钟很快，转眼便已过半。
彼岸河畔，离尘坐在那两株彼岸花的旁边，轻轻触碰着她们的枝叶，神色看着却是舒缓了许多。已然是安抚了许久、注入了些神力，此刻她们才自对那煞气的恐惧中缓过了神。
那无叶却是生气了，叨叨叨地说了许久，离尘没有答话，但神色间的暖意却已说明了一切。
正欲继续说些什么，却是被身后走来的释天唤了起来。
此刻的画面倒也是有趣。
彼岸天神尽数站在一旁，面色复杂，而那荼亦站在另一旁，面色阴晴不定，不时还甚为怨毒地看着坐在两株彼岸花旁边的离尘。
离尘却是不觉，或者说，他完全不屑。
“那又如何？”转过头去，看着释天眉间尽是愁意，离尘便知晓他许是猜到了些什么，但终归是猜出来的，此刻走过来，也是有些担心。
离尘摇了摇头，自花间捡起了一块石头，扔到了彼岸河中，一时间便是泛起了阵阵涟漪。
“他若是真说出来了，那又该如何是好？”于释天而言，古神既然用天道约束天地，那首先自己就必须恪守于此，否则，又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他若是不说，那我们身后这些天神，又都会做些什么猜测呢？你有想过吗？”指了指一旁的诸位天神，神色却已是大变，离尘知道，若是任由他们的思维去放纵，他们能想到的，远比真相更为恐怖。
释天顺着离尘的手看了过去，良久，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许是个死结，无论这荼亦说还是不说，这事情，已经是有些说不清楚了。
“罢了，便由你做主吧。”转过了身，释天面色已是一片无奈，他亦不愿如此，只是不知为何，事态似乎总是要逆着他的意愿行事，纵使自己的意愿是对这天地三道最好的。
看着他的背影，离尘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却也并未说些什么。自是没什么好说的了，些许事情，他还是不知道为好。
“你们觉得，这番，要怎么惩罚这个家伙？”两株彼岸花正在窃窃私语，突然被离尘这般打断，倒是有些不快。
无叶摆了摆花蕾，火气甚大，说道：“连着他的煞界一起灭了？”
离尘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
“若不然，便让他离去好了，左右他如今是煞界之主，得罪的过了，总归是不好的。”见无叶的想法被离尘否定了，芷兰轻声说着。
离尘又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我说，你既然自己有想法，那你问我们干嘛？”见他这副模样，指定是已然有了自己的想法，这便让无叶很是恼火了，她们方被那荼亦吓了个半死，如今还要被这不靠谱的古神戏弄，自是火大。
“说话呢，你干嘛呀！”却见她已是这般怒气冲冲，而那离尘却是不管不顾，站起了身，也不理会自己。
这边喊着，而离尘方带着暖意的面色已然是变得寒冷。
“时间到了，不知煞主，想好了故事吗？”他说着，缓缓朝着荼亦的方向走着，走得很慢，像是在给荼亦言语的时间。
“你……你……你真敢让我说？”荼亦早已乱了阵脚，谁知道这离尘竟是对自己的威胁毫不在意，这言语之间似乎还逼着自己把这事儿说出来。
难道他与那炙月古神有仇？意欲借刀杀人？
一个念头自荼亦脑海中闪过，本觉得荒唐，但此刻却是真有几分道理。
他倏然惊出了一头冷汗，那双浑浊的眼睛亦是多了些慌乱。
“若是不说，你便在此长眠吧。”点着头，离尘已是越来越近了。
“不对呀，他为何看着如此慌乱？”一位天神突然惊呼道。
此语一出，便是激起了千层波浪，余下的天神尽皆一脸惊疑地看着那荼亦，而后尽数点头，心中的疑惑更多了些。
“你怎么看？”若云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有问题。
“有些蹊跷，且看看吧。”按理说，荼亦该仍是那般有恃无恐才是，怎得此刻却是慌乱至此，释天方有些无奈的心思却是又活泛了起来。
“真要我说？”着急地擦拭着自己的汗珠，荼亦嘴中发出了几声难听的声音，便在此时，他脑中的思绪便是飞快地运转着。
“行，那我便与各位说道说道，这个……”他想好了，无论怎么样，先自这彼岸逃走才是正理，若是硬守着这个秘密，怕是今日真逃不出去此处了。也便不管这离尘与炙月到底是何关系了。
“那日，炙月古神……”说着，他突然觉得一阵心悸，而后喉咙像是被万千石块塞住了一般，如何也发不出一个字，他慌乱极了，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离尘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自己必须立即把这事说出去，不然今日便真是离不开此处了。
“说！”离尘声音有几分冷意，听着荼亦心底发颤。
荼亦握着自己的脖子，额头上的汗珠愈发多了起来，离尘离自己更紧了，他身周那股杀气自己早已感觉到了，荼亦心中怒吼着，却如何也发不出声来。
“我看，他方才许是虚晃一qiang才是。”看着那方的场景，一位天神胸有成竹地点着头，而后对着其他几位天神说道。
在此看去，只觉荼亦愈发恐惧，周身颤抖着，离尘离他愈近，他愈是害怕，腿似乎已软了，连逃跑也已忘了。
“且休要言语，静观其变便是了。”待看到此处，释天便知晓了整件事情的结局了，不知为何那荼亦到了此刻竟一语不发、神色慌乱，许是这事本就是他杜撰所为？
倒是有可能，只是在释天看来，或许，在这整件事情中，一直便有一手自己从未察觉的手在改变着些什么，看着离尘的背影，他若有所思地想着。
“别！”荼亦颤抖地举起了手，自喉中艰难地发出了一个声音，声音断续，透着绝望。
离尘似乎愣了一下，不过却在极短的时间里又恢复了正常。
“荼亦，今日，我放你一条生路。”走近了些，却见他身周那尽是杀气的神力渐渐隐去了，离尘看着荼亦，像是看这个死物一般，声音中亦尽是寒气。
听了离尘的话，荼亦却并未有什么激动的神情，因为他知道，眼前这天神，自是不会让自己好过的，便如他此刻看自己的眼神，让荼亦遍体生寒。
他看着离尘，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三日之后，离尘将特去彼岸求教，届时，我定报前番古神炙月之仇。”音落，离尘摆了摆手，而后转过了身，“这三日时间，我希望煞界煞物可以想明白一件事情，便是，当年，煞界，是为何而存在的？”
他又坐了下来，看着这两株彼岸花，叶已落尽，方有些时日，该就会开花了吧。
他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微微笑了笑，这一笑，竟是让本是一片肃然的彼岸河畔生出了几分动静，风起，彼岸花舞。
诸神之中，释天正是神色复杂地看着离尘，眸中似有万千疑惑。
而荼亦，在离尘坐下的最后一刻，如蒙大赦一般，朝着煞界的方向走去。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但这平静之下，却有着更为惊惧的事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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