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箭雨起
“公子睡了吗？”帐外传来了姜若兮的声音，她的声音很小，许是怕若是离尘睡着了会吵醒他。
“还未。”闭目沉思的离尘睁开了眼睛，眸中映着月光，缓缓坐了起来。
“公子可以和若兮聊聊吗？”听起来她似乎有心事。
看着外面的天色已是不早了，灯火也只剩下了依稀几个，除了偶尔巡逻的军士，却也没什么别的人了。
掀开了帘子，走了出来。
姜若兮一脸疲惫，许是之前的伤势过重，脸色有些煞白，她仍是一身明黄铠甲，看样子该是刚从姜怀恩的大帐里出来
看过去，大帐里依旧是灯火通明，几个人影在里面走来走去，该是在商议战事吧。
“去那边走走吧。”姜若兮指了指军营的外面，那是一处树林，偶尔被风吹得有些沙沙的声音，月色下看着极美。
一路无语，不时望着天色，离尘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公子，你觉得我父亲会赢吗？”姜若兮有些期待地看着离尘，望了眼军营中的大帐，她蹙了蹙眉，“为了这件事，他操劳了太多了。”
离尘微微摇了摇头，也没有说话，林中有鸟儿的叫声，这声音甚是悦耳。
“这兵乱之事，岂是我能断得的？”他淡淡说道，人道之事变化万千，并无定数，纵是天有司命之神，也无法断了这人道大事，更何况便纵是知道了，又如何能泄露天机呢。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公子定非常人。”看着离尘，她仍是一脸期待。虽说彼此也是初识不久，但姜若兮却隐隐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
“我有一事比较好奇，希望姑娘可以为我解答一二。”离尘轻叹了口气，本心而论，或许，他更倾向于姜怀恩君临天下，但些许事情，并非看到的那般简单。
“公子请问。”姜若兮笑着，衬着月光，纵是穿着铠甲也仍是很美。
“令尊为何打破了姜氏几千年的中庸之举，而要谋取天下呢？”在天下人看来，姜氏此举的确有些奇怪，要知道，姜氏一族名满天下，纵非皇族，却亦让皇族忌惮。
如今争夺天下，此举若是败了，姜氏不一定覆灭，但定会损失甚重。
“家父说，姜氏追随了三代王朝，皆是盛极而衰，末代皆是昏庸，但姜氏一族在几千年前便已立足，而今仍有兴盛之意。”
想来也是，虽说王朝覆灭乃常事，但姜氏一族的事迹却也的确让人佩服，姜怀恩这般想法倒也真是如此。
“令尊想试试，姜氏独占天下，是否还会盛极而衰？”虽说听着无甚问题，但这姜怀恩若仅是因此便要图谋天下，却有些可笑。
离尘摇着头，他知道姜若兮的话定然没有说完。
“公子可知我姜氏一族为何会几千年不倒吗？”姜若兮摇着头，算是否定了离尘的问题。
“文武兼修、家学浓郁？”这般想起来，离尘也有些暗暗吃惊，似乎天地方立、万物方始之初，如今这姜氏一族的先祖便已然存在了。
所谓“姜水而成”便说得是姜氏。
“并非如此。在姜氏家训中有一言，曰：‘仁为先’。而这朝代更迭之中，到了最后，朝廷便都将‘仁’置于脑后，导致天下大乱，姜氏几乎与天下同在，家父认为，姜氏应有这为天下的担当。”
姜若兮说得很平淡，她自然知道，这番话若是让天下人知道，定会认为这是借口，但这的确是姜怀恩的初衷，说罢，她便观察着离尘的神色。
却见他始终是面无表情，待她说完了，他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令尊也是以此说服宗族长老的吗？”他问道。
“家训在此，他们只能尊崇。”她轻声说道。
“但愿姜氏可得天下。”看着姜若兮，离尘说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至少姜怀恩此刻的看法正是离尘对人道君主所期许的。
“若有公子，当可成真。”姜若兮笑了笑，停了下来，看着离尘，眸如泉涌般带着阵阵期许。
离尘愣了下，踏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看着她，这才知道为何姜若兮会来专程找自己，许是方才自己在大帐中所言，姜怀恩已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姜若兮想来再试试。
“姑娘，若真有在下的参与，姜氏一族，许有祸患。”离尘摇了摇头，便继续走了起来。
见他这般坚决，所言不似作假，姜若兮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跟在他后面，慢慢走着。
“公子不觉得，这月色美极了吗？”她望了眼月色，言语间也不像方才的那般沉重，多了些女子的轻快。
月色皎洁，没有一丝瑕疵，夜空也是深蓝色的，看着更像是一副绝美的画作。
这夜空，却是少见。方才许是有心事，看着月色也如往日一般，现下静下了心，便发现了这美。离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小时候，每逢中秋，爹爹都会带着我与弟弟一同月亮，那个时候感觉月亮美极了，许多年没看到过今夜这样的月亮了。”
她说着，也不顾自己身上伤，竟是跳了起来，头上的铁盔晃晃悠悠的，像是掉下来一样。
“姑娘有喜欢的男子吗？”看她跳得开心，离尘脸上也多了些笑意。
他沉闷惯了，偶尔被这种气氛干扰一下，倒也还不错。
“没有，天下间可没有配得上我的男子。”跳累了便停了下来，擦了擦头上的汗，说着还急忙摇着头，否定着这天下间的男子。
说来也是，离尘看着她，勇可提刀杀人，纵是负伤也要杀敌，智可在逞勇之时，策略谋断，将敌人算于弹指之间，这般女子，该是何等的男子才能让她心生欢喜呢？
“这跳起来，身上的伤倒也不那么痛了。”她悄悄地吐了吐舌头，看了看肩上的伤，一脸轻松。
“可这伤，总是要耽误些时间的。”离尘轻声说着。
她朝他笑了笑，又隐秘地扮了个鬼脸，似乎对他这种破自己冷水的行为甚是不满，但扮完之后又反应过来有些不妥，脸色“刷”地一下子红了起来。
“我们这如今走到哪了？”看了看四周，这离军营已有些距离了，亮着的火光也只能是依稀看见些。
“不知道，没来过这边，不早了，该回去了。”姜若兮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方才跳地时候歪了的铁盔又戴正了，看了看远处的军营，便与离尘又走了起来。
树林里比方才安静了一些，偶尔落下的树叶也是静悄悄的，月色洒落到了叶子上，随着风，不时抖着。
二人便这般走着，突然，离尘皱了皱眉毛，停了下来。
“怎么了？”见他停了下来，姜若兮奇怪地看着他。
“不太对。”转过了头，朝树林望去，林中极静。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姜若兮依旧是一脸疑惑，并未发现什么。
“咻！”一声巨响划破了这种平静，一只箭朝着离尘与姜若兮的方向急速飞了过来。
不等二人反应过来，这只箭后便又是一阵箭雨，这些箭声势极大，将树林中的树叶刺得碎了一地。
“躲开！”不等离尘说话，姜若兮一把将他拉到了身后，将头上的铁盔随手扔了出去，接着便拿出了配在腰间的剑，一声厉喝，便冲了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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