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俗与不俗全看心意

　　“即是邪气凉月可否帮忙……”天笑看着已经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凉月，不忍再说下去。

　　暖星摇头道：“并非是我们不帮忙，只是连我自己也没想到这世间所生之邪气竟比天地间原有的气更为霸道，以凉月的状态即使他拼尽魂散，也无法将世间这些来自远古、现在甚至未来的邪气尽数除尽。”

　　天笑点头认可，他自己也一直坚信人心真是世间最复杂之物，远比天地构成、世间万物还要复杂百倍千倍，而这由人心生出的邪气自然也是凉月无法控制的。

　　“人类不屑妖气，破坏灵气，生出邪气，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暖星突然自问道。

　　“当然不是。”天笑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人心由己，无关乎外界任何人事物，这一切都是人类自己造成的。”

　　暖星得到了稍许宽慰，她勉强支撑着身子站起，古阳将她扶到凉月身边。凉月正将收入体内的邪气平复。

　　暖星倒在凉月的盘膝而坐的膝盖上，呢喃道：“若一切能重来也许我会做得更好。”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凉月睁开眼，双眼清澈透亮，毫无半分邪气。

　　古阳搂着暖星和凉月道：“只有咱们三个在一起，去哪儿都可以。”

　　古阳透过暖星的眼睛对天笑说道：“天门就拜托你了，替我好好安葬掌门，委屈他了，我已经将他的魂魄送到了一个好去处，也算是报答他的舍身之恩了。”

　　古阳和凉月的身形逐渐透明，唯有暖星的却在发出耀眼的暖光。

　　暖光将幻界内的一切清晰一新，就连血月的恐怖头颅都被暖光照得柔和了起来。

　　没有精彩的打斗，没有惊世的大道理，也没有天降异象警醒世人，玄冥幻界中三个最后的神就这样缓缓消失，尽他们最大的可能带走一些世间的邪气，平静而毫无怨由。

　　天笑内心深受触动，那些他曾追求的仗剑人生，快意恩仇，受人敬仰在眼前如此平静的时刻，竟变得有些庸俗不堪。润物细无声，天笑觉得自己好像对人生的领悟又多了一层境界。也有些懂得为何玄飞总是能很平和地做出那些自己觉得超酷的事，他并非没有少年心性，正好相反，也许他才最懂少年心性，而自己着实幼稚了。

　　暖光持续了很久彻底消失，地面上空留下天笑和一只拨浪鼓，还有一方绣好的手帕。

　　除魔卫道，保卫世间的面前，他到底还是没来得及将这方手帕送给心上人。

　　天笑默默收起地上的两件东西，转头看向血月，他已经被暖光照耀得进入休眠状态，不知这一袭暖光又会让他沉睡多久。

　　天笑悄然走出幻界，他的左眼已经停止了邪气的释放，也是，连上古邪物的入睡了，幻界中一时半会儿也聚集不出多大的邪气，他的左眼没了邪气来源，自然也消停了。

　　为了确保安全，天笑还是用天光薄片附在了眼睛上。独自一人踏上了回天门的路。

　　天门的葬礼是天笑一手包办的，对于掌门去世的理由，天笑思考许久，最终还是决定用寿数已尽这个理由，这也确实是最真实的理由。天门上下知道掌门对天笑的重视，结合掌门是不是就出现的病态举动，自然也没人怀疑。

　　天笑知道古阳有意让自己来做天门的掌门，可是他还是更想回玄门，上古邪物不知何时会再次苏醒，比起在天门日夜苦心研究对付邪气之法，他宁愿跟玄飞、百谷师父游历人间山水。况且他已经在天门呆得够久了，在古阳和凉月的帮助下都没找到方法，如今只剩下他一人，他更不觉得自己能想到。

　　天笑从未如此失落，天门各处都有古阳和凉月的影子，早知道不该带他们在天门玩耍的。反正他以后不想再玩抓神的游戏了，世间也没神可抓了。

　　天笑私下将掌门令牌交给墨月，因为他之前就听古阳说过，若他不出现，天门的掌门理应是墨月的。

　　墨月执意不肯接受令牌，天笑充满心事的表情时时在告诉她，若他接了这掌门令牌，日后恐怕与天笑再无相见之日。

　　“我可是要回玄门的，这天门掌门的令牌你不接，谁来接？”天笑质问道。

　　“你。”墨月简单地吐出一个字。

　　“可我要回玄门。”天笑再次说道。

　　“你带着它回玄门，天门我可以替你先照看着，但掌门之位还是你的。”墨月固执地说道。

　　“你这样让我怎么走得安心。”天笑纠结道。

　　“嗯，我就是不想让你走得安心。”墨月表情淡然，语气却十分激动：“师父已经走了，你也要走，硕大的天门你们只留我一人……”墨月突然抽泣起来。

　　幸好他们是在掌门的练功房内，四周无人，否则天笑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天笑轻抚着墨月的后背安慰道：“我并非不顾及你，若你有时间可以随时去玄门找我。”

　　墨月平日倔强，本想擦干眼泪调整情绪再继续与天笑争辩，但眼泪却不争气地不断留下来，怎么都擦不完。

　　“你……你等……等我一下……”墨月极力压制道。

　　天笑看着墨月异常激动的样子，叹了口气，将天门掌门的令牌收入自己的玄间镯。

　　“这掌门令牌我先收着，你随时想要可以随时来找我取。”天笑缓和了下语气说道。

　　“嗯，好。”墨月终于停止了抽泣，抬眼看着天笑，刚哭泣过的双眼还挂着泪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如点点星光闪耀。

　　这眼睛天笑在梦中见过，那是暖星的眼睛。

　　“也许旧神死了，新的神便会诞生。”天笑喃喃自语。

　　“天笑你说什么？”墨月擦了擦眼泪，略微整理了下妆容问道。

　　“哦，没什么。”天笑起身再次环顾了一下这个练功房：“这里……”天笑突然觉得这里的布置有些眼熟。

　　“这是师父最喜欢的地方，他还说过天底下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去处。”墨月重复着掌门生前说过的话。

　　天笑自然知道那是古阳说的，因为这里的布置与神殿的布置虽不能说完全一致，但却与神殿内深处的那个屋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师父最终是在这张石床上离去的，想必也是心满意足吧。”墨月触摸着石床感慨道。

　　天笑此时心中也有感伤，但却有点想笑。因为墨月到底是不了解真相，曲解了很多东西。

　　碍于情形，天笑最终只是嘴角微扬道：“嗯，心满意足。”

　　无需收拾任何东西，天笑简单向墨月和天门弟子告辞，就离开了天门。下了瑶山，天笑只觉得自己在天门经历的这一切都恍如隔世，他摸了摸玄间镯，里面的那方手帕和掌门令牌都在提醒他，一切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人生啊，就是要多经历些。”天笑坦然地抬脚向远处走去。

　　妖界中，云裳自从上次与天笑一别，虽然接到了墨月的通知，知道天笑已经无性命之忧，却一直不知道天笑到底何时才能归来。

　　云裳坐在洞内愣神，妖帝走到云裳身边叫了她一句：“云裳。”

　　云裳一动不动。

　　“云裳。”妖帝提高了嗓音。

　　云裳缓过神：“哦，师父。”

　　妖帝眉头紧锁道：“天笑如何了。”

　　云裳摇头道：“天门的灵气过剩，我也无法靠近，而且那天门弟子自上次过来通报过一次后便再无任何音信。”

　　“云裳。”天笑的声音突然在妖神殿洞外响起。

　　“师父，我好像开始幻听了。”云裳说道。

　　“云裳。”天笑的声音再次响起。

　　妖帝笑道：“你没幻听，是天笑真的来了。”

　　云裳迫不及待地迎了出去，一头扎进了天笑的怀中。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云裳开心道。

　　“嗯，我可是还记得你之前说的话呢。”天笑笑道。

　　云裳红着脸躲进了天笑的怀中。

　　天笑搂着云裳甜蜜地走进妖神殿：“妖帝，玄门弟子天笑想要向云裳提亲。”

　　云裳的脸上瞬间乐开了花，妖帝强忍笑颜，佯装厉声道：“人间提亲不是应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怎么只你一人来。”

　　天笑愣了一下，确实他虽没成过亲，但是却是生在大户，父亲和兄弟们的婚礼他不知参加了多少场，怎么会忘了呢。

　　曾经他觉得什么提亲、婚礼真的是最无聊的走形式了，但如今自己却很想跟云裳将这无聊的形式走上那么一回。在看过暖星、古阳的经历后，天笑对成家有了新的看法。孤身闯荡江湖固然潇洒，不过若有一个红颜知己能陪伴在侧，岂不是人生另一美事。

　　“额，是我疏忽了。”天笑转身道：“你们等着我这就回趟家乡，三日后会让父亲带着聘礼前来正式提亲。”

　　说完天笑就匆忙飞离了妖界。

　　原地空留下愣神的云裳和妖帝。

　　“师父，不是你让我带天笑留下的吗？怎么你自己反倒把他说走了。”云裳埋怨道。

　　妖帝自己也惊到了：“那个，我只是客套地说说，我哪儿知道他就这么突然走了。”

　　“师父你真是的，咱们本是妖族，婚嫁何曾讲究过什么人间的习俗。”云裳继续不满道。

　　“是，是，是师父错了。”妖帝这次也觉得是自己嘴贱了，正常妖人婚嫁真的是从不讲究什么习俗的，爱了便是爱了，娶了便是娶了，哪儿那么多费事。只不过当年他游历人间时确实遇到过一个人间女子，在他向那女子求爱时，也曾被那女子的公公这么说过。之后他还硬着头皮操办了一场盛大的迎娶之礼，只是最后天不遂人愿，他费劲心力迎合人间准备的婚嫁之礼却并未真正举行。女子的公公发现自己是妖族，便找来了玄门中人，将自己赶出了那个镇子。

　　“额，要不我亲自去追那小子吧。”妖帝突然觉得此事不该惊动更多人，尤其是天笑的家人。

　　“以天笑的能力，师父你恐怕是追不上的，罢了，不过三日，我等他就是。”云裳不甘心地跺了一下脚。

　　妖帝此时已经无心理会云裳的女儿家性子，他更担忧天笑的家人。若是让他的家人知道儿子要来妖界迎娶妖族女子，恐怕这件事就闹大了。

　　此时没有多想的天笑已然激动地飞到了周家镇。

　　“爹，我回来了。”天笑大步走进家中。

　　“爹？”天笑怀疑地看着周宅，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没想到家里竟发生了巨变。以往喜欢古香古色的爹，竟把家里装点的十分浮夸。要不是周家镇除了周宅没有如此大的宅院，天笑定以为是自己走错家了。

　　“爹！”久未见有人回复，天笑不耐烦地大喊道。

　　“儿子，你回来了。”周老爷从里屋笑脸走了出来。

　　“噗”

　　周天笑看到周老爷忍不住笑了起来。

　　“爹，你留胡子了？”周天笑捂着嘴笑道。

　　周老爷摸了摸下巴道：“嗯，怎么样，现在这样是不是更配得上周老爷这个词。”

　　“爹，你不是一向都说胡子会影响你脸的美感，坚决不要的吗？”

　　“这个……”周老爷一时语塞。

　　“破坏美感才好，省得他一出门就到处招惹年轻小姑娘。”光路端着果盘，双腿纤细洁白地从里屋走了出来。

　　“你是？”天笑看着光路的双腿有些难以置信。

　　“嗯，我是你娘。”光路将水果递到天笑眼前。

　　“啊？”天笑愣住：“爹，你知道她是谁吗？她你都敢娶？”

　　周老爷走到天笑跟前笑道：“她是你娘，你我都有了，为啥不能娶你娘。”

　　天笑知道老爹从不强迫他管他娶得那些女人叫娘，而自己也不愿叫陌生女子做娘。所以娘这个词在天笑的人生字典里是早已被剔除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越发的排斥这个字。。

　　“爹，你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天笑见老爹今天不停在他面前提起娘这个字，不免有些恼怒道。

　　“不是，天笑你先别生气，听我给你解释。”周老爷眼看儿子脾气上来，急忙摆出一副认真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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