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新夏：皇帝是否有病
夏季真正地到来了，我的心中也像有些什么被真正偎热。
虽然我的四肢最近都实在冷静得很。
剑舞比赛结束后，我在最后于冯天骄的后脖上刻了“猪头+狗头”连环画这件事逐渐广为人知。说句实话，对于这件事我原本并不希望大家过分传颂、甚至把我妖魔化之类的，但是传到大街小巷的时候就变成了“南朝女帝武斗场上被恶鬼附身”这种规格的绯闻，这大概就是八卦新闻的天赋吧。
我感到有那么一点儿不自在，但也还有那么一点点小骄傲。
毕竟在过去的二十三年里，我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这么热闹。
比如现在我出门，路上的人全都不会像没看见我一样，而是起码会上下打量我一下。如果我拐道去大鸢赌场，掌柜的再也不会再叫人问我要账，而是变成了我想支多少钱就支多少钱，他甚至还星星眼地看着我问我下一次出去比赛是什么时候。
“别。”我赶紧用两只手把他拒之千里之外，隔壁赌桌旁坐着的纸钱店老板还过来请教我比赛前烧的是什么高香，赛场上又是被哪位神仙附的身，怎么赢得如此痛快。
痛快吗？我扭头看看自己都快被打折了的胳膊和腿，就算已经休养了一个月了，我还是觉得全身上下都是被拼起来的感觉。
无语。
更加令我无语的是，念姑和女相从宫外给我请过来的“神医”在大致检查了我身上的大小伤口之后，告诉我我接下来一个月都不能洗澡。
“什么？”我听到这破诊断的时候差点儿跳起来，但是我的身上被绑满了伤药和纱布，完全无法跳起来。如果我想要在这时跳起来，大约就会像一个在跳舞的木乃伊。
“这大夏天的，不让人洗澡？还有人性吗？我是皇帝啊？！！”
“陛下莫急嘛。”“神医”慢吞吞地将工具箱收好，“夏季燥热，伤口更加容易溃烂，倘若此时沾到了水，就很可能不能长好了。陛下三思啊”
“我三思你个鬼！”我在床上半不能动地想要跳起来打人，之前我偷听念姑和松娥聊天的时候明明还能走，他一来就给我绑成这副样子，我真想跳起来给他一锤子。
“啊啊啊啊！”我嘴里大叫，“神医”满意地点头，“看来陛下元气恢复得不错，听这嗓子中气十足啊！我的治疗方法果然很有用。”
“我有用你个der！”我左扭一下，右动一下，但还是无法让自己站起来，因为我的脚上又被缠上了一层纱布。
“呜呜呜”我躺在床上欲哭无泪。夏天一个月不能洗洗身子，我会不会变成一坛老坛酸菜？
天真的好热，让我想起从前还在金陵的时候，院子里会有一些旅店客人用不完的冰块，这个时候小小的我就会偷偷取一块出来想要含在嘴里。可是取出来的冰块往往太大了，我就会把它在太阳底下捂一会儿，等到大部分变成了水，我再将它放进嘴里。
原本南朝皇宫里冰块也不能算很缺，但是因为我在剑舞比赛时干出的这幼稚事，女相决定将宫里有的和马上要有的冰块，全部送到大鸢北部去，以表赔罪。
女相还写了一封信，简而言之就是家里的熊孩子不懂事，一时画意兴起，才做出这欠揍的事，还请笑纳这些冰块，当作冰敷也好，去作夏日特饮也好，千万别真的跟熊孩子计较。
在我听说了这封信之后，我觉得真他娘的憋屈，因为冯天骄那个傻缺还比我小呢。
北朝原本想要继续追究，奈何看到南朝也只字未提输赢名分和三名大将被斩之事，也实在没有脸面再往外丢了，这个周年也就这样过去了。
念姑在和女相商量之后，决定把宫中唯一一笔流动资金——长乐宫新浴室的修筑费用先挪走，给三位将军厚葬，和他们的家人一同葬在远山。
“啊啊啊啊！”我继续在她们俩走了之后在床上痛苦地大叫，桐娥默默地走过来，“没事啦，又不会死。”
“你试过？”
“没有。”
“那你夏天一个月不洗澡试试啊！”
桐娥：“不要。”然后她就捡起我乱动掉落在床下的衣服，不紧不慢地走出去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脸上心里全是不可置信。
“啊——”
整个长乐宫的上空都回荡着我的呐喊声，直到我想起来张贵妃还住在对门，我才和自己的嗓子罢休。
说到张贵妃，自从上次剑舞那日我在马上掉落下来，我就再也没看见过他。但有时晚上对面的未央宫灯火通明，我会悄悄坐起来爬到窗外，想试试能不能看他一眼。
夏天真的很热，对面的门常常半开，我很努力地想看看他在不在里面，但是每次都有点儿失望。
好吧。我转过来，回到我的床上，很久没看见他了，我只好每每都回想起那日他在看台上的大笑，那还是他的情绪第一次在我面前这样无遮无拦。
桐娥被念姑临时借走去办三位大将的丧事，松娥就要临时顶替原来桐娥干的活儿，所以最近实在是没什么人过来陪我聊天，于是我叫松娥下道指令，把能叫的后宫都叫过来，前提是他们自己愿意进宫来看看我。
松娥清点了一下，“陛下，他们”
“都不愿意来？”我摆出个哭脸。
“不他们全都要来！”
“？”我叫她凑上前来给我看看后宫们的回复，然后我的苹果肌又上扬起来。
“那还不赶紧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后宫们全部十分积极，在第二日一个一个地全部凑齐，但是他们每个人都不是兴高采烈、满身红紫地来讨好我的——他们大多哭得厉害极了。
“额”我满头黑线，不知道是扶这个还是扶那个。
他们几乎全部眼含热泪，使了大劲儿在我面前哭，我搞不明白了，他们又没缺胳膊少腿的，现在被绑成木乃伊一样的，应该是我吧？
“好好好停——”我竖起“stop”的手势，“有话好好说，你们要干什么？”
“陛下！”曲昭仪一个猛扑朝我的膝盖上一趴，他那个跪下来的力度，我都想替他喊疼。
“我们我们自知没有什么福气真正侍奉陛下，但是我们也希望能够常伴陛下左右啊！”
“是谁要赶你们走吗？你们平时不是大部分时候都住在宫外吗？”
“是啊！但但贵妃他不希望我们回来！”
“你是说张贵妃？”
“是！”底下的后宫们异口同声地点头。
“你们不是相处得很好吗？上次过节你们还很欣赏他！”
“我们当然是仰慕贵妃的才色姿容但他对我们的态度像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样。陛下您看看，我这手都被他打青了。”曲昭仪伸出胳膊，我看到上面确实是有块被人打过的印记，但是看起来力道也不是很重。
“啥时候打的？”
“刚才来的路上。”旁边的安才人朝我凑过来，“刚才曲昭仪和我们几个家住城南的后宫一同有说有笑地过来时，迎面就碰上贵妃殿下了。我们刚走上前想要和他打招呼，却不想贵妃一手就甩在曲昭仪胳膊上，我们都惊了。”
“小曲你得罪他了吗？”
“我敬佩他都还来不及，哪里敢得罪贵妃殿下！”
跟在他们身边的太监也凑到我耳边，“是啊陛下，听说自从上次剑舞那日回来，贵妃就变得奇怪得很。最近宫里上下都传他丝毫不愿亲近人，比起之前更甚，而且动辄就摔东西打骂，未央宫里被赶出来的宫人已经好几个了，身上又没什么真的伤痕，问他们也没真的做错什么。您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细细地听着这些在我睡着的这些日子里发生的我不知道的事，听着听着突然笑起来，底下朝我哭诉的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陛下？”太监颤抖着嗓音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冯天骄打出什么后遗症了。
“啊？啊。我没事。”我意识到全宫人都在看着我，这才把上扬的苹果肌放下，“你们继续说啊。”
“”后宫们都相顾看看，红着眼对我说，“陛下您可得替我们做主。”
“是啊，陛下，贵妃前天还抢了御膳房做了要送给我的糕点。”
“还有我在宫中花园养的鸟，被贵妃拿一块石头打跑了。”
“还有”
我听着他们一个一个都要我做主，搞得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这么多主能做。
“好好好，停——”我再次做出“stop”的手势，“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样，你们先在这呆一会儿，想干嘛就自己玩，我去隔壁看看张贵妃在不在，在的话把他请来。”
“”全宫人再次满眼怀疑地看着我，就好像我在说什么不可能的事。
“相信我我应该可以把他带过来”我站起来，有宫娥打算扶我，被我拒绝了。
我应该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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