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谁是妖姬
窗外有鸟叫声不断，我揉揉眼睛，发现自己在一张更大更软的床上醒过来，周围充斥着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味道。我清醒了一下，意识到这是平时闻到过的、贵妃身上的味道。
门被打开，有人悄悄地走进来，像在拿捏着力道，看到我醒了，步子才突然变得重起来。
“你起来了啊，我还以为你还能睡。”
贵妃手里拿着一个金属制的水壶，样式像是北朝的，上面有漂亮的云盖花纹。
他把桌上的茶杯涮了涮，给我倒了杯水，做完这些之后他转过头看我，嫌弃地说，“你咋还不起来？看我倒水很好玩儿吗？”
“嗯。”我再次揉揉眼睛，然后点点头。
他非常无奈地扭过脸看着门外，给我的感觉是他好像笑了。他笑完之后收起脸，然后坐在椅子上，跟我说话，“壶里剩下的水给你洗脸漱口哦。”
“哦。”我答应一声，然后倒头躺在他的枕头上。
这里是贵妃住的地方，可真是好看。我睁开一只眼睛，看到四周有好多古董和置柜，不远处还有个香炉，里面焚烧出的气味是清新的兰草香，在有些干燥的秋日里显得更加美妙。
他看我又像要睡着了，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我赶紧把眼睛闭上。
他坐到床边上，用手戳戳我的脸。
“喂。”
我悄悄睁开眼睛的一道缝，看到他还是一副傲娇的臭脸模样，用眼神瞄着我，但是他的模样这样好看。
我发现自己一天不见他就会想念他，有时一到晚上就会做梦，梦见他在我身边的样子。
我看着他，突然想起一句不知道从哪本书上看来的话。
——很明显，迷恋一个人的身体，远比深爱他的灵魂要容易得多。
我静悄悄地挪动脑袋，装作他看不见的样子，把头枕到他的大腿处。
我原本做好了他会一脚把我踢开的准备，但大概是我的脑袋实在太重了，把他的腿压麻了，他看我这样，一动也没动。
我睁开眼睛，看着他好看的睫毛，一眨一眨，他的瞳孔里都是我的倒影。
“我要二十四岁了。”我像在传送机密，悄咪咪地对他说。
“我早二十四岁了。”他表示不屑，听上去他觉得我就是个小屁孩。
“那天你一定要去。”
“……看我心情。”
“你昨晚还说‘你知道了’！”我差不点儿从他的床上跳起来。
“呦？昨晚你喝成那个烂醉如泥的样子，还记得我说过些什么？”
“不会忘记的啦。”我讨好地朝他笑，转头看见那个我送给他的娃娃，正待在床边的羊角柜上，它的样子一点儿也没变，还是和我很像。谁一看着它，它就看着看它的那个人。
“我要那个！”我指着那个娃娃，用十分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他白我一眼，“那是我的。”
“哼。”我气呼呼地动动脑袋，表示我现在非常不乖，他要是再不把它给我，我就要造反了。
我撅着嘴闭上眼，没过一会儿，感到有个东西被人递到我的手上。睁眼一瞧，娃娃正坐在我的手上看着我。
“喂，说真的，你最近风评可不太好。”
“我才不管呢。”我抱着娃娃把身子翻过去，只留给他一绺黑头发。
“那些人现在大约还在前面跪着呢，你不去看看吗？”
“不去。”我把头埋在娃娃身上，表示我不想离开这里。
“你啥时候这么喜欢作妖了？”
我转过来“嘻嘻”地笑，答非所问，“贵妃你想想，作妖的姬深杨，是不是就是‘妖姬’？”
“去你的吧！”他摆摆袖子把我的那绺头发拂开，表示有被我恶心到。
门外逐渐有人敲未央宫的宫门，敲门声听上去越发急躁。
“谁啊？”张贵妃皱皱眉头，要去开门。
在他起身的那一刹那，我从床上爬起来，拉住他的手。
“走，一起去。”我把鞋一踩，拉着他往外走。我这么一拉着他，反而显得像我十分主动地把他拉出来似的。
一开门，一阵风吹来，很多大臣带着一众宫人太监跪在我的面前，他们的背后是气昏了、正在躺在担架上的念姑。
这些将近几百号的人都站在充满了奢靡气息的宫道上，看着我还有我旁边的张贵妃，我看到他们的无数张嘴都长得老大。
我把张晓茫往怀里一搂，朝着他们喊，“看什么看，没见过‘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张贵妃见我这么说，倒也一愣，和门外这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
因为他有一米八几的个子，我搂起来实在有些费力，于是他十分配合，悄悄低头，在我耳边同我说话，我相信全场人大约都能把这句话听得差不多。
“这回我成‘妖姬’了？”
那可不，先委屈你几分钟。我用眼神给他递话，继续搂着他的肩膀，这个作死的动作导致我的手臂不出意外地酸了，难受得很。不过能这样搂着贵妃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门外这群老老少少，看着我这副混蛋样，不出意外十足十地咬牙切齿起来。其中的兵部侍郎赵大人指着地上跪着的这些宫人太监，一副火冒三丈的模样。我一看这些人，都是平时我叫他们跟我一起策划吃喝玩乐的那些家伙们。
“陛下……这些奸佞日日在您跟前进献谗言、祸害国本，今日必须把他们就地正法。”
我看着地上哆哆嗦嗦的宫人太监，在听到赵大人这么说之后，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赶紧给我磕头让我饶命。
我把为首的两人拉进未央宫里来，后面的几个看我这样动作，也赶紧跟着逃到我的后面。
“是我叫他们陪我玩的，我只不过是让他们每个人贡献出一点儿小想法……在这个问题上，要杀也是先杀我，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我顿了顿，“还有，我们还有国本可祸吗？”
门外那群大臣一听我这么说，顿时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朝我进言，“陛下！您要想一想国太死前留下的话！您看宰相大人这几日为了国事的烦忧，此刻都病倒了！”
我挥挥手，叫那些宫人太监把女相抬回她的相府，然后好生照料。
至于剩下这群人……
我抬手咳嗽一下，“来人，把这些人押入我的长乐宫，请人沏茶，大家一起坐下来冷静冷静。”
其实本来我还想要更加过分一点，直接叫人把他们押入天牢，但是突然一想这人还不少，天牢那么小的地方，恐怕是装不下了。
“前殿要是还有人的话，也一起请过来，然后把宫门给我牢牢地锁上。”
张贵妃眯起眼睛看着我，我搂着他，知道他在看我，我也不看他，只是看着那些大臣一个一个地被请过去，有的人不进去，我就直接把全皇宫的侍卫全部都调过来，“八抬大轿”地请他们进去。
赵大人被四个大汉抬进长乐宫时，嘴里还在叫唤。
“陛下……陛下……天子无道……我大周龙脉将亡啊！”
我皱个眉头，听他将近辱骂地叫喊，眼神逐渐慢慢下降，直到我感受到有一双温热的手正在把我的耳朵捂住。
我转头，看到贵妃伸手捂着我的耳朵，朝着我得意地一笑。
我看着他，问他，“有一天我不再是皇帝了，你还跟着我吗？”
“那我不跟了，我还要回娘家呢。”
“对哦，你还要回家。”我收回目光，看向前方，在心中不深不浅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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