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灭冯之战（三）：重见“旧”人

我的耳边仿佛有人在不断地念咒，那咒语似乎想要绑住我的双手双脚，将我带到什么奇怪的远处，我想尽力挣扎，它们却只是不断在我耳边响起。

        “凡音经过，凡因经过。音即为因，果不为果。”

        “你是谁？”我大叫出来，我的身旁明明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那个声音仿佛能够听见我说话，仿佛听见了也当作笑谈，它只是不断地念，不断地念，好像我所身处的天地之间，只有念咒与被念咒这一件事情。

        它好像真的要把我带回到哪里去，但是它的四周好像也有很多枷锁，即使它的力量巨大，却也只能够缓慢前行。

        我使劲地摇晃脑袋，眼睛睁得血红，不知道自己此刻最应该做的是什么，我只能随着本能尽力地往前爬，远离我背后的那个仿佛马上就要夺我性命的声音。

        爬着爬着，某处突然钻出一股巨力，像一个大铁榔头一般，一下子把我给打昏。我昏了过去，在那一刹那，我的身体和我的灵魂，似乎都像掉入了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

        在那一刻，我的大脑却一脱刚才的混乱，瞬间变得无比清醒。

        我眼前的幻象逐渐收拢，将我连人带袍降落至一处静谧的谷底。

        恍惚间，我的身边变成了一丛一丛的灌木林，天色即将晦暗，前方的地面上有奇怪的脚印踏过，几个零碎的火把掉落在周围，我的肉眼能够借到一点轻微的光亮。

        我的眼前是一柩近乎腐朽的棺木，刚开始我并没有太过在意，随意地经过它。

        当我捡起其中一个小火把尝试着检视时，却看见了一旁棺木上所刻着的丹鸟火凤，我的脚步停下来了。

        茱萸柿蒂围成的丹鸟火凤静悄悄地躺在棺木上，仿佛在邀我一同长眠，而棺木上大面积所用的是皇后用的纯金色，而非大周皇帝用的赤金色。

        我用右手捂住自己的嘴，在明白这是谁的棺木后，泪腺立马有了反应。我伸出颤抖的左手，将棺木的盖子用单手最大的力气推开。

        这是皇后的棺木，我的皇后的棺木。盖子原本不严，我想大约是幻境的缘故。

        我将盖子完全推开，里面躺着的人面容安静，周身全是绫罗与财宝。他身体的外部套着一层皇后服制，里面那层却是大红色的婚服。我定睛一看，棺中人的五官分明就是我日日都在思念的人——张晓茫。

        在我推开棺木、看清他是谁之后，他竟慢慢转醒过来，坐起来看着我。

        他朝着我笑，我很久没看见他朝我露出这样的笑容，现在想起来还是上次我出糗时。

        我也跟着笑，眼眶红得彻底地很。我说我们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他听完我说的什么，眼中有片刻的一愣，然后他伸出雪白的双臂，缓缓抱住我，在我想要举起手回抱他时，我感受到自己的心口猛地一疼，疼痛之中泛起的都是他眼泪的酸。

        他用一把尖利的匕首从背后刺入了我的心脏，然后他在我意识将灭之时，把我关到了棺木中，再次盖上了棺木的盖子。

        他想活过来，必须我先死。可能这个幻象的主旨就是这样。

        我在那一刻深刻地体会到了死亡的感觉，说来好笑，死亡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很过分的感觉，而他抱着我的温暖，即使我知道只是幻象，我也依旧不停在脑中眷恋。

        他是皇后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总是不明未明地想起他来，就像想起一个这辈子我注定要爱上的人？

        我看到棺盖背面的花纹已经从纯金色变成了赤金色，现在它好像明白了，我即将就要死在这里，于是四周安静到一声多余的声响都没有。

        我开始在这一秒反思自己，我是个多么奇怪的人，脑海中总有那么多那么多奇妙的想法，但又如何斗得过这世上的一切道行。

        我太渺小了，渺小到无法做许多许多事，只能等待着天下大势将我再次推至于此。

        我深知自己的渺小，但正是因为我深知自己这么渺小，做不了世上的很多很多事，我才明白我更应该去做些什么。

        就像此刻，我知道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我还不能这样带着疑惑和憾事死去。

        我在剧痛快要散去、灵魂快要爆碎之时，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当我一睁开自己的眼睛，周围的一切却突然往下降，在一瞬间就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

        我睁开眼，发现屏障在我四周已经破开，估计很多人都以为我死在了里面，因为毕竟是“佛法阵”，见了血就会涣散。

        冯音在城墙上大杀四方，按照她的架势，她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踏破乙昭的城墙，每一个轻功过人的兵士都在她的剑下失去了身体的某一个部位，人头逐渐在城门口堆成了山。

        念姑悄悄带领了一路精兵打算从四周袭击她，而她双脚轻轻一点，离开城墙十秒，左右的两支剑队便接力直接将刀剑刺入了队友的体内，然后他们挨个地抖落下去。

        太惨了，我扶额，这不是一般的难打。

        寒雀鸦群从天空中一晃而过，大军之中能冲头阵的已经不多。更可怕的是冯音一晃身子，内功恍若来了个巨大的爆发，从她背后的城墙里，突然爬出了成千上万阴森的骨兵，一个一个身上都环绕布满了黑气，直直地就朝着剩下的八十万大军之中冲去，说个能以一敌十，是不过分的。

        整个场面开始了剧烈的厮杀，乙昭城前万年累积的黄沙被无情扬起，上一次周室大势已去，乙昭被北冯和平占领，没有这么费劲。

        又到了冯音和念姑的冤家对打时刻，冯音将剑收起，抬手折来一柄利竹，这样不进行大范围的挪动就可以做到远距离攻击，念姑直接抬剑猛攻，但在劈裂利竹时，冯音突然从前方施招。在她挥剑而出的那一刹那，就连念姑都无法破解其中暗涌的剑气。我看着念姑周身被剑气缠绕着，身边所不多的几个精兵也都一次性被割了喉，局势完全不妙起来。

        念姑的脖子正被剑气越箍越紧，我见实在情急，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冯音处扔了一个小卷卷。

        冯音见异物袭来，立马抬手劈裂，却不想卷中的物质一碰到空气，就形成了一抹气味浓烈的毒烟。

        这可是我的独家配方，不仅按照古方加了专业的几味毒草，还加了我最喜欢请人品尝的芥末。

        冯音在吸入毒烟后，剧烈地咳嗽起来，放松了对念姑的进攻，双眼血红，转而朝我这边进攻而来。

        啊？我打不过啊！这是我的第一念头，我非常想在她看到我的那一刻赶紧找地儿跑掉，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我抬手抽出腰间的匕首，大叫着向她刺去。

        结果非常不出人意料，我立马被过来的她一招打趴，给她行了个跪拜大礼。

        额场面一度尴尬得很，但好在我不要脸惯了，立马昂首挺胸，捂着伤处，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我悄悄踮脚溜走，一个后滚翻暂时溜到了城墙的二级阶梯，躲在木桩后检查伤口。

        不好，侧身处上有一大个口子，血流得我有点腿麻，但比起我身下那些已经摞成山的死尸，我现在的下场真的算好的了。

        我尽可能深呼吸，降低喘气声，不叫她再发现我的存在，同时猛摇脑袋。

        想招啊！不能死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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