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女扮男装这样的事，真的很难为英婵。
比之祝英台俊俏里带着些英气的面庞，打扮成男子也是个清秀骄矜，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但她不行，她大概肖似那早亡的生母，生了一双含情的桃花眼，骨架子也小，掩饰不好就会过于惹眼。
好在她如今年纪还小，又常年缠绵病榻，身子还没发育，衣服穿宽松一些再厚一些，眼睛瞧别人时不要含笑倒也能掩饰的过去。
“这一路上还得多多观察，男子都是什么做派。”她喃喃自语，思考着这幅扮相的不足之处。机会难得，她得仔细学学，就算以后不在书院，她一个女子还是男装示人方便一些啊。
一路上她不慌不忙，没事了和船家说说话，了解了解外面的世界。船家与她早就相识，大概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她和祝英台被八哥带着出去玩，遇见船家的孩子因为钱不够被从药铺轰到了街上。
作为病秧子，她对这孩子的遭遇颇为感同身受，便帮了一把。船家知道了很是感激，常常让小孩子送些新鲜的鱼虾来，虽不值钱但情意很重。一来二去的，便也算相熟了。
“祝小姐，不，得改口叫一声公子了。小公子此番去往杭州求学，不知要去多久呢？”
“我也不知，大概一两年吧。”大概是不想再回来了。英婵心里想着，朝船家笑笑。
“这几日麻烦船家你了，还请多与我说一说男子平日里在外与人交谈都是什么样的，我需多多练习，不让人看出破绽。”
船家只拉了她与平安两人，所以英婵便想多学一学这人情世故，出门在外凡事都要少说多学。
“不是什么大事，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下了船，到了杭州的地界，剩下的路就要自己走了，经船家提醒，也为了保险起见，英婵找了个当地的游侠作为保镖，毕竟这一路上山匪流寇总神出鬼没，她不是男女主，碰见倒霉事很可能一命呜呼。
她运气不错，找了个身手了得且颇有侠肝义胆的游侠，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郎，他眼睛也很毒，只一眼就发现她是个姑娘，但并没有因此而轻视她。
对，英婵还给他重新起了个名字。
这位游侠姓张，家里行三，当初他说他是家中三郎，家里人都是平民没读过书，更没什么响当当的名字，叫他张三就行。英婵见他模样也俊朗实在是叫不出这么俗的名字，擅作主张叫他张不悔，听着就是大侠的名号。
英婵请他做个同行的保镖，他也爽快答应了，一路上尽职尽责不说，给她科普各种杭州的风俗人情，还教了她些保命的招数和逃跑的本事。而英婵就教他识些简单的字，以后不至于因为目不识丁被人轻易骗了去，临分别时张不悔还送她一把匕首。
英婵觉得此人重情重义可以深交，便与他互留了可以联系的地址，她做了十足的打算，自然是在杭州租了间小院子。她不在，张不悔也可在此落落脚。
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
初到杭州这繁华之地，英婵只觉得眼睛不够用了。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先贤诚不欺我。
“少爷，我们要去找英台少爷吗？”
“不急，到了书院自会见到的，初来杭州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她没带什么行李，尤其是书啊衣袍啊，杭州什么买不到呢，反正祝夫人给了她银钱，祝家也不缺钱。
她拉着平安，先是去了茶楼酒肆听书听曲，又是去了西湖赏景。这江南烟雨，雕梁画栋，美的难用词语描述，她就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
八卦听够，新鲜瞧够了她这才带着平安去尼山书院。租的马车只能到山脚下，她也不在乎了，这些日子在外跑，她觉得身体反而更好了些。
走累了她便拉着平安休息休息，教平安吹树叶，教的也简单，就是两只老虎。两个人正玩闹着，就见几个骑马上山的少年郎，打头的一身矜贵打扮看起来很不一般。
当然，她也只是看了两眼，她们走得慢，来来往往的书生也见了不少，已经没了一开始的好奇，她拿着树叶继续吹两只老虎，而平安吹不出来憋的脸都红了也只有气音。英婵看着笑倒在平安身上，还记得拿扇子挡挡脸。
“公子！这太难了，你欺负人！”
“好了好了，下次我给你做个竖笛，保证不难。”口哨似的，绝对不难。
“你也是上山的学生？”骑马上来的公子来到了跟前停了下来，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英婵，像是在审视她。
“正是。”
英婵也打量他，这人逆着光立于马上，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只是看出来他有一张轮廓出挑的脸，俊朗中带着些桀骜不驯，浓墨剑眉，凤目微挑，眼神孤傲且锐利。
嗯，气度不凡，但应该不好相与。
所以他虽然模样出众一副主角脸，但应该不是梁山伯，也对，说不定梁山伯正与她九姐待在一起呢。
“你这样何时才能到。”那人似乎不大能瞧得上她的样子。
“兄台有所不知，我的身体不大好，急不得，迟些便迟些，总归能到的。”不能与人发生冲突，但也不能怂。英婵不卑不亢不慌不忙的朝他笑笑。
多管闲事的，快些走吧您嘞。
“马统，你下来把你的马让给这位兄台。”
那少年郎见英婵年纪虽小可容貌出众，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柔美。与人交谈言行举止间也不卑不亢，神情自若，衣着气度亦不俗，想来是哪个大家族出来的，倒是可以结交，结伴同行。
“……”
听见马统二字，英婵一愣，这书童叫马统，所以他主家姓马，姓马……
“在下上虞祝家庄祝英蝉，敢问公子。”婵字左边为女，她出门在外不便用此字。
“在下杭州马文才。”
英婵听见马文才三个字时，顿时裂开了。好家伙，祝英台还没来得及碰见的大反派让她在山上先碰上了，这是什么狗屎运。
“那就，多谢马公子了。”
管他的呢，她也不是祝英台，便也不怕被反派男配惦记上，况且占便宜这种事，那是一时占一时爽，一直占一直爽。
英婵从马统手上接过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便问平安。“平安，还能走的动吗？”
“放心吧公子，我还能背你跑上山呢！”平安拍拍自己的肩膀，豪气冲天。出门这些时日她也愈发活泼了，原来外面这么好玩。
英婵轻飘飘的，原本驮着胖马统有些吃力的马儿松快了不少，轻快的小跑倒也跟上了马文才的马。
“祝公子专程从上虞来到杭州求学，可是为了考取功名？”
“不是，是家兄想来求学，母亲想我们相互有个照应，我才来了。再者我自小体弱多病，怕是不适合走仕途，不过是想读些书识些理，多些见识不要辱没家风罢了。”
她说的很注意分寸，毕竟是大反派，出了名的不择手段，他专门问自己是不是要考功名，大概率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个潜在的竞争对手。
她才不傻呢。
“祝兄谦虚了，不为功名读书倒是少见。”马文才听见她这么说，对她的警惕也放低了些，不慕名利也不是竞争对手，又是大家族之子，此人确实可交。
有马代步的英婵自然快了很多，不到半个时辰终于看见尼山书院的山门了，只是不知道为了什么竟吵吵闹闹的。
英婵仔细听了一下，哦，是有人要当书院老大，正等着人拜他做大哥呢。与他对峙的……是她的九姐，果然，哪里有她九姐哪里就有别样风采。
“想做老大，你也配！”
英婵正努力分辨在祝英台身边的哪个才是梁山伯，她旁边的人却突然大喝一声，嚣张的气焰拉满，反派的特征彰显的淋漓尽致。
“我乃太原王家王蓝田，你是什么人。”山门口的书生鼻孔朝天，一脸我是老子的表情，刚才英婵也挺诧异的，怎么，书院还有比马文才更优秀的反派吗？
原来是王家人啊，怨不得了。
“我乃杭州马文才。”马文才自然是毫不退让的。
“不认识！告诉你，惹了我，我王家可不会放过你。”
“呵，那就让你的阴魂去找你爹告状吧。”
马文才说着抽了一支箭，长弓也拉满，直指前方，是奔着那山门正中间耀武扬威的人而去。
啧……瞧瞧，大反派一出场就大杀四方了。
英婵心里啧啧，心想着无论古今中外，小学鸡行为都能让人眼前一亮。
英婵翻身下马超书院门口走去，她看见了祝英台，祝英台自然也看见了她。
“阿婵……”祝英台颇有些震惊自己是不是花了眼睛。
“英台你说什么？不好！”梁山伯听见她喃喃自语，刚想问怎么了就看见马文才松了弓弦，箭已离弦，他来不及多想拿起一根扁担跑向已经吓傻了的王蓝田。
说时迟那时快，好歹在扎穿王蓝田脑袋前拦住了，但冲击力太大，一扁担把他们两个全冲倒了。
英婵也走到了跟前了，但祝英台已经无暇顾及是不是看错了，赶紧去检查梁山伯有没有受伤。
“山伯，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的，英台。”
英婵看着祝英台扶着的人，人高马大面容俊朗中带着憨厚，颇有浩然正气，一看就是正人君子。
“兄长，我这里有化瘀膏。平安，药膏拿给我。”她身体弱，在外奔波总会有磕碰，她朝平安伸了手。
“阿婵，真的是你。”祝英台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瘦瘦小小一个还有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因着年龄还小倒也没人会怀疑她。
“嗯，母亲说让我也出来求学，与兄长有个伴。”她如实回答，把化瘀膏也递给她。
“你和那个马文才又是怎么回事？”祝英台突然想起她刚才骑马和那个叫马文才的人一起来的，那个马文才看起来就不是个好人。
“什么怎么回事？只是路上遇见结伴而行。”自然是不认识，我与他的关系很浅，你与他才深啊。
“梁公子，祝公子，你们快看看我家公子怎么样了啊！”
“先把他抬下山去医馆。”
“好，好的。公子，你别吓唬小的！”
“等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妙龄女子提这个药篮，从山门中走出。
三言两语间讲清身份，她是山长之女，也擅长医术。
英婵眼看着乱成一团，王蓝田被抬去了山上的医馆，祝英台要照顾梁山伯暂时无暇顾及她，她叹了口气，刚来书院还没进山门就已经鸡飞狗跳了，突然觉得右眼皮隐隐有要跳起来的趋势。
书生们呼呼啦啦的进了山门，有去熟悉环境的，有去医馆凑热闹看美人的，她也招呼平安一起进去，干站着有什么用，进去找个地方歇一歇吧。
“祝英蝉，一起进去吧。”
英婵刚要走，马文才突然叫住她。
“啊，好啊。”英婵听了点点头，一起便一起吧，她与马文才同行，以后也能少些想欺负她的人。
话说回来，校园争霸第一回合，是马文才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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