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邻里之评

　　窗外一片银白，在这种昏暗的天空之下，竟然显得很是刺眼。/p>

　　又下雪了，一如上天为他前世哭泣的那几场雨，听说他出生时候的雨水，在东益州，百年一遇。/p>

　　“哎呀，这次写的不尽如人意，我主要是太想呵护你，怕伤着你。”赵烈将萧叶若完全抱在怀里，屋内则是各种火炉，温暖着整个房间。无论他们两个怎么书写生活，都不用担心窗外的严寒会侵扰他们的一刻美景。/p>

　　“你……等等，我还好吧，你休息一会儿，这笔耕不缀的辛勤，还不够吗？”萧叶若有气无力的，仙玉屏暖，人儿无力。娘亲说的果然是对的，这字的写法并非没有多种，只是并不尽如人意。方才两人握着笔，相互争抢，好不开心。/p>

　　赵烈方才搂着萧叶若躺下休息，那桌上的画卷变得凌乱不堪，上面的字迹经由两人之手变得七扭八歪的。/p>

　　赵烈轻轻抚弄着她的脸蛋儿，如同为她掌灯的侍女一般，那样温柔的划过的她面庞，刺激着白玉羊脂的一切温润。在这一刻，似乎已经过了很多很多人可遇不可求的那种高兴与兴奋。/p>

　　“这字写得并不尽如人意？以后你会不满足的。没有五千一万字的雕缀，你都得意不得，这等事情不能让你感到不舒服。”赵烈深呼吸，似乎在压制自己激动不已的心情。“我实在太激动了，这一笔不算……”/p>

　　萧叶若忽然捂着嘴笑了起来，立刻让赵烈想起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优柔婉转、留恋顾盼的美人诗句。/p>

　　“女子的心，你不明白。有了你就足够了，这等事情，并不是位。也不知你为何看得这么重。”很多女子找了个三多一少，三胖一短的青年，他们明明就很完蛋，为何非要看上他们，原因就在于此。很多时候女子并不把这等事情放在位，她们渴望安逸与幸福。/p>

　　但是饱暖思欲|念，这种生活一旦长久了，便会显得很无聊，这个年代女子虽然不禁足，但是也都比较怜矜自御。大家的女子从来不单独出门走动，甚至甚少让那些山野村夫、夜闲游汉看到动了孽念。/p>

　　久居深阁，心里便会产生一些变化。人不出去走动，便会在心底产生很多不应该有的渴望与邪念。/p>

　　赵烈很清楚，所以他打算“当以金屋藏之”的同时，也给予她最大的满足感。让她即使真的空虚了，也提不起其他的念头，甚至动不得力气去想。/p>

　　赵烈嘿嘿一笑，将她控制住，似乎很有风味……/p>

　　周陈氏知道赵烈回来了，她每天伸长脖子在等他，渴望那个曾经给过他温柔的男子能再来看她一眼。/p>

　　但是无论赵烈本人，还是徐家的僮仆，都没来过。偶尔有徐家的女子来了，都是给她送粮的。/p>

　　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是不是给予的期望太过了？她是个寡妇，而赵烈是个青年汉子。他俩在一起，本就违背人事，如果这时候赵烈放弃她，她也无话可说。大不了改嫁便是了。/p>

　　她只是难以割舍一份情感，她也想知道，赵烈会对她如何。甚至她有一种错觉，她觉得赵烈还是那个当年柔弱的少年，站在自家门前等着爷回来的那个少年，她总是安慰着自己，不会那么命苦，一年两年改变不了什么。/p>

　　但是直到今日，赵烈回家已经三四天了，竟然连他的影子也见不到。那种黯然神伤，似乎变成了她的全部生活，他为何不来，是不是他在处理他爷娘的事情？他会不会忘了，忘了他曾经的誓言？/p>

　　胡思乱想罢，他一定还记得，他总是喜欢和我纠缠在一起……亦或是，他已经让徐氏许了人家，现在还在谈？/p>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捏着给赵烈做的鞋子，心情很是激动。她仿佛觉得自己说什么是什么一般，也许二郎他就来了呢？/p>

　　开门一看，竟然是个婆子。那婆子眯缝着个眼睛，满脸的老褶子似乎永远都在笑。她也不见外，见开了门就跨进去一只脚，显然就是厚脸皮不走了。/p>

　　“哎呀，哎呀！周家的寡妇，你有福了！”婆子哑着个嗓子道喜，怎么也让人喜不起来。/p>

　　但是周陈氏下意识就蒙了头转了向：这似乎是赵烈聘婚的媒婆？哎呀，这等事情，该怎么说，二郎怎么如此莽撞，便是直接指示婆子来聘？/p>

　　周陈氏笑眯眯地问：“婆子今日来，可是给二郎说媒的？”/p>

　　婆子心说：她怎么知道是李家村的二郎？这种事情，难不成有人告诉她不成？不过她一想是徐家给说的亲事，说不定早就与她说了，便开门见山吧，省得那些程序了。/p>

　　“正是，哎呀，你可是有福啊，寡居了这多年，竟然能让大家族保着你的婚媒之事。可喜可贺啊！”婆子一步三摇，跟得了癫痫一般。可是这让周陈氏更是欣喜，她似乎看到狗儿明媒正娶她，骑着高头大马来接她的那天。/p>

　　“你可应了？应了我好回复人家，毕竟这种事可是没有下回了！”婆子早就接了信儿，显然连她的婆家都是精心挑选的，什么二郎，什么徐家做保，都是萧叶若吩咐的。周陈氏问起来，便什么都点头就是了，剩下的，就交给他婆家了。/p>

　　周陈氏欣喜万分，一听婆子这话，当即答到：“这等事情还能不应，只是二郎可是我们邻家那个打了仗回来的赵家二郎？”/p>

　　婆子这时候一个劲儿地点头，说：“是、是、是。便是他。”心里也有自己三分计较。想当年她嫁出去的时候也没见过自己的夫家，这么多年来，谁嫌弃谁不也都过来了？但凡是做媒，就没有什么不好的，两人过日子，谁也别嫌弃谁。这个就是正理！/p>

　　周陈氏故意把脸藏了起来，一瞬间的高兴简直说不清楚。她似乎满身的火热，又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走动。/p>

　　那婆子看她这样，也就没怎么坐的下去，起身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后天就来接亲，巳时的婚事，都给你算好了！”/p>

　　周陈氏赶紧拜谢：“多写婆婆，多谢徐家关怀。”/p>

　　看她千恩万谢的，婆子也就没多说什么，徐家给的钱足够了，也就不图她这点子儿了，再说收了人家钱财来办这等事情，万一被人说破了，他日也不怎么好再有脸做。不如趁着现在就溜了，以后也就不见不烦了。/p>

　　周陈氏却慌了神，明后天就来接，连准备的日子都不给，那到时候该穿什么？她方才要问婆子，婆子却已经出了大门口了。/p>

　　……/p>

　　赵烈累得实在不行了，一升五斗米，两个时辰都用在了这上面，真是虚脱。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彻彻底底的虚脱。/p>

　　萧叶若大部分时间便是如同梦境一般，在那里享受天池瑶宫西王母的待遇，压根儿没在意他的体力消耗那么大。见他仿佛瘦了一圈，心疼得要命，给他揉着后背，说着些什么你侬我侬的情话，缠缠绵绵的。/p>

　　……/p>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结庐守孝是要报备官府的，一如萧叶若等人的身份，连同财产。但凡是战争得来的，都要给官府递上文书。/p>

　　萧叶若的身份并不好解决，因为一旦去掉奴隶身份，便不算是他的财产，甚至有可能有人盯着这个事情而暗中作梗，便给他下了黑手。如果那人势力大，萧叶若就落到了那人的手里了。/p>

　　必须写成奴隶身份，而且得给官府详细的文书。这样以后去掉奴隶身份也很好解决，而且别人也钻不得空子。/p>

　　现在赵烈回家四五天了，却一点也不考虑守孝的事儿，便是躲在徐家大门里，一点也不出屋。乡中三老盯着这些个事情呢，怎么能轻易放了他？放了他等于放了手里的权力。但凡是权力，就没有人愿意轻易放弃的，哪怕已经快没有效益的权力，那也叫权力。/p>

　　权力的背后都有着深刻的社会影响，比如这等权力，背后包含的，便有汉家传承的社会根基。如果没有了这等如同树根树叶一般盘根固结的社会体系，五千年不断代的传承便是个彻底的笑话。这件事可大可小，包含了太多的影响在里面。如果赵烈败了哪怕一件事，他也会被批判大逆不道，甚至如果真有当了皇帝的那一天，也会被人指责不尊父母，居位不正，这么一个如滔天洪水一般的舆论压力。/p>

　　所以他反复思考这么久，也不敢轻易定论这么一个事情，无论如何，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p>

　　但是这几天无作为，也足够乡里三老找他的事儿了。人们都在背后嚼舌根子，说赵烈不孝顺，纵然是新年到了，也不能坏了传承，甚至爷娘死了都不守孝。/p>

　　这种风评可以挽回，但是必须得成功，不成功的人，没资格给自己辩驳什么。/p>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便是萧叶若的事情。兰陵萧氏不仅在南方一手遮天，便是北方也依然有他们的耳目。如果报备官府她作为奴隶的事儿，明天赵烈走到街市以上就会被人捅死，半口气都不给留。/p>

　　想想人们的辱骂与萧叶若家族的压力，赵烈本来脆弱又挥霍过度的身体，差点儿就垮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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