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随时要准备后事
此时此刻，沈嘉宸想起没有交给叶青柠的东西，转身又回到了病房。
然而，他还没走进去，就看见叶青柠捂着嘴，在沈明曦怀里哭得全身颤抖。
她的样子很脆弱，是从未在他面前暴露过的脆弱。
沈嘉宸冷眼看着他们的互动，拳头紧了又松。
一张病历单在他手心里时隐时现，最终揉皱成团。
他还以为，叶青柠是坚强的，坚强到被人拐到牙买加之后还能淡定自若。原来她并不坚强，只是不愿在他面前显露脆弱的一面……
很好。既然她不需要他，他当然也不会再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讨嫌……
要让他拉下脸皮来探视，她叶青柠，还没这个资格！
……
叶青柠透过眼里的水雾，模模糊糊地看见了沈嘉宸的背影。
他走得很快，连个回头都没有……
叶青柠再次哭得几乎崩溃。
“好了，好了，青柠别哭了……”
沈明曦抱着叶青柠安慰了半个小时，叶青柠的哭声终于慢慢缓了下来。
“抱歉，明曦。”叶青柠清了清嗓子，声音干涩沙哑，“我刚刚……情绪失控了。”
沈明曦温柔地笑了笑：“没事。”
身患绝症，又被人拐卖到非洲的人，能坚持这么久才崩溃，已经是一个奇迹。
他的话，听在叶青柠耳里，却有点刺耳。
沈明曦是不是看出了她情绪不对，才这么说的……
“我……抱歉。”叶青柠张了张嘴，最终叹气，“明曦，我累了……你可以让我自己休息一会么？”
“可以啊。”
沈明曦眼神黯淡了下，也没说什么就答应了，起身出门。
走出房间之后，沈明曦上了车。刚要开车回家，转念想起先前叶青柠提起过她母亲的事，又驱车前往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里，气氛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难受。
沈明曦走进去，直接问：“叶青柠的母亲在哪？”
护士不知道叶青柠的母亲是谁。沈明曦又费了一番周折，才能走进病区去找人。
走在路上，他觉得心情莫名沉重。
从刚刚护士的口中，沈明曦得知，因为手术失败，叶妈妈被转进了重病区。而且，她的情况现在还很不稳定，就连身体也衰弱得不像样……
要是让叶青柠知道这个消息，她肯定又要难受了。
叶青柠，她真是多灾多难……
沈明曦叹了口气，有点出神，没注意旁边有个高挑的女人走了过来。
“沈二少，好久不见！”
肩膀被人狠狠拍了一下。沈明曦皱眉，有点吃痛地转过头，看见一个眼熟的漂亮女人。
女人长了张成熟美艳的脸蛋，包裹在白大褂底下的身躯玲珑有致，前凸后翘。
放在过去，沈明曦一定不会放过这么美丽的女人。然而今天，沈明曦怎么看她，怎么觉得提不起兴趣。
“你是……”
沈明曦皱眉，有点冷淡地问。
女人听见他的提问，脸色瞬间有点黯淡：“二少，你不认识我了？”
她报了个有些耳熟的名字。
沈明曦皱眉：“抱歉，我不记得了。”
他是真的记不住了。和他上过床、有过一夕之欢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他根本就记不过来。
女人眼神小小失落了下，强颜欢笑：“也对。二少这么个大忙人，怎么会抽空记得我的名字呢。不过……二少，你有没有兴趣和我重新认识一下？”
说着，她冲着沈明曦伸手。
这女人的说话技巧很高明。一方面替自己解围，另一方面，又给他和她之间留了点继续相处的余地……
沈明曦懒得管女人的小心思，伸手和女人握了握手，问：“你是这里的医生？”
“是。”女人笑着点头，“专科医师。”
沈明曦问：“那你知不知道，叶青柠的母亲在哪间病房？”
“二一零二房间。说起来，也真是巧了。”女人有点惊讶，“这两天来的人，怎么都是找叶妈妈的？”
沈明曦有些意外：“除了我，还有别人来问过？”
“是啊。”女人点头，“也是个男人，长得也很英俊，气质很冷淡……”甚至，比沈明曦还要好看不少。
沈明曦细细听着女人的叙述，脸色冷了下来。
她说的，应该是沈嘉宸。
沈嘉宸怎么会来看叶妈妈？他到底想干什么……
“二少，你来找那个病人干嘛？”女人很随意地问，“她现在状态很不好，随时都可能死。我们想找她亲人，也联系不到……可能她女儿也知道她快死了，直接就放弃了吧？”
放弃？怎么可能！
要不是因为叶青柠病得厉害，她肯定早就来照顾叶妈妈了……她根本就不是那种凉薄的人！
沈明曦眼底一沉，低喝：“别胡说八道！”
“……二少？”
女人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向沈明曦。
沈明曦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径直往刚刚她报出的房间走……
二十一楼是重病区，到处都是精神病人的呼号和哀叫。
沈明曦越是往病区里走，就越有种不吉利的预感。
二一零二号病房的门开着，里边没什么人。沈明曦走进去，一眼看见病床上躺着个容颜枯槁的女人。
这女人的长相，和叶青柠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她的容貌比叶青柠还要憔悴得多。嘴唇干涩，头发更是干得像一把稻草……
“叶阿姨？”
沈明曦小心地走过去，叫了一声。
“你 是……”叶妈妈闻声抬头，有些诧异地看向沈明曦，随即低呼，“小欢？”
小欢……这是叶青柠死去兄长的小名吧？
沈明曦摇摇头，放柔了语气：“我不是小欢。阿姨，你忘了，我是沈明曦，叶青柠的朋友。”
“哦，对。你是她的朋友……”叶妈妈眼神转为失望，“青柠怎么没来看我？”
昨天沈嘉宸来，难道没跟她说这个？
沈明曦有些诧异，随口说了个理由：“青柠这两天工作忙，暂时回不来。她托我来看看你，问问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我？我恢复得挺好啊。”叶妈妈唇角漾起一个笑容，“医院的人都说，我很快就能出院了。我还在等着青柠接我出去呢……”
她？能出院？
沈明曦看着叶妈妈消瘦蜡黄的脸，怎么都不信。
恰巧有个护士走进房间，看见沈明曦，开口问了句：“你是病人家属吧？”
“我是她……的朋友。”沈明曦挠了挠头，转过身，“怎么了吗？”
“你跟我出来一趟。”
护士看了叶妈妈一眼，示意沈明曦出门。
沈明曦跟着离开房间，听见护士有些谴责地问：“她家人呢，怎么没来？”
“她家里人病了。”沈明曦皱眉，“病得很重，现在还在住院，根本就来不了。
不知不觉，他提到这件事的时候，用的语气有种辩护的味道……
说来奇怪。现在只要有人在他面前说叶青柠的坏话，沈明曦都有点受不了。
“原来是这样……”护士了然，略带同情地点头，“病人也是挺可怜的。自己病了，女儿也病了……”
沈明曦皱眉：“你叫我出来，有事吗？”
“嗯。”护士点头，“病人身体的情况越来越差了。你们随时准备后事。”
“……什么？”
沈明曦瞪大了眼睛。
“她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护士介绍，“别看她现在神志清楚，但她最近动不动就有癫痫的症状……可能是手术失败的原因吧，她现在身体的各项指标都衰弱了很多。”
原来，叶妈妈的状态已经这么衰弱了……
沈明曦听得心一揪：“真就不能恢复了吗？”
“不知道。”护士叹了口气，“除非有奇迹发生吧……”
怎么可能有奇迹。
沈明曦听得心往下沉。
护士摇了摇头，转身走开。
沈明曦又在门外站了一会，心情起伏地离开医院。
在精神病院里听见的消息，对他的冲击太大。沈明曦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到沈家的……
沈老爷子正在客厅正中看报。看见沈明曦进来，他抬起头，淡淡打了个招呼：“明曦，你回来了。”
“……”
沈明曦整颗心扑在叶妈妈的事情上，根本就没听见沈老爷子的叫声。
沈老爷子看着沈明曦的身影，眼神又深了几分。
“哎呀，二少爷！”梅姨看不下去，跑过去拉住沈明曦，“老爷子跟你说话呢！”
沈明曦一个激灵，从魂不守舍的状态里恢复过来：“爸？”
沈老爷子别有深意地看着他：“明曦，你长大了，状态成熟了很多……”
无缘无故的，沈老爷子说这个干什么……
沈明曦有点莫名地看着他：“爸，怎么了？”
“可是……”沈老爷子话锋一转，“成熟，也意味着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听着，爸爸不希望你和自己不该接触的人，有太多接触……你明白吗？”
他说的……是叶妈妈？
沈明曦皱眉：“爸……”
“够了。”沈老爷子果断抬手，“你去照顾叶青柠，我不怪你。但你去接触她的母亲，这就太过了……你知道吗？”
沈明曦眉头皱得更深：“爸，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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