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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进了东角门,沿着长长的南北大甬道一路往北,两旁俱是高高的院墙。 沈妈妈不敢多打量,跟着前来领路的晴云低头朝前走。

  她看看似乎过了正房大院,不由问道:“夫人住在哪里?”

  “在正院后头的听荷居了,前面就到了……”晴云见左右无人,便放缓了脚步,低声回道。

  不住正经大院?

  “那老太太呢?”她亦是压低了声音,以为正院被名义上的婆婆霸占了。

  晴云知她之疑,朝东努了努嘴:“锦含堂,就是东边那个三进的大院子……咱们爷是孝顺的人。”

  虽然到国公府时日不长,但齐悦瓷身边的人都是会看主子脸色的,清楚什么时候做什么事。爷孝顺,夫人只得跟着孝顺,她们自然有样学样。

  沈妈妈又惊又奇,眼看快到了,勉强压下满腹犹疑,加快了脚步。

  “夫人,妈妈到了……”

  齐悦瓷赶忙起身,往明间走了几步,却见沈妈妈穿着一身簇新的姜黄色瓜蝶纹大袄立在门口,乌鸦鸦的青丝衬得眼亮肤白。一见齐悦瓷,眼圈登时红了,上前抱住她道:“夫人……”

  “妈妈,好容易来看夫人,正是大家高兴的时候,怎么倒是哭了?”几个丫鬟忙拉开二人相劝,拿帕子替她拭泪。

  齐悦瓷与她进东次间,硬是逼着沈妈妈坐对面炕,沈妈妈先不肯,强不过她只得斜签着身子坐了。

  “这如何使得?外人看了当夫人没有规矩呢?”沈妈妈坐立不安,神情紧张。

  “是妈妈把我奶大的,何况妈妈又不是咱们家的下人了,是我正经请来的客人,谁爱嚼舌根由她去。”她的院子,她还是有把握的。

  那么几个人,晾她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画枕端着红漆小茶盘,上了两盅茶。又指点小丫头摆设点心果子。

  沈妈妈细细瞧了瞧屋里陈设,样样皆是金贵的。想来夫人不应受什么委屈,才略略开怀些,叹道:“我本该服侍夫人出阁的,一辈子呆在夫人身边伺候,却独自去享福了。害得夫人跟前没个婆子妈妈帮着照应一二……”

  换了别人尚可,齐悦瓷是无父母教导的,尤其是没有母亲,许多事无人与她理论。她一个年轻轻的女孩儿,又什么都不懂,嫁了人必然吃亏。

  五老爷去得早。她印象中父母之间的相处片段已经隐约不明了,加上两家情形不同,压根不能比照。

  “……海儿也大了,我倒不担心他,要不夫人把我调到府里。好歹多一个人多点主意。”她是真心不放心齐悦瓷,只有日日守着才安心。

  齐悦瓷心中感动,沈妈妈现在是平民,又有小小一份家业,自己在家里亦是有人伺候的。何苦来重新当奴才,不过是惦念她而已。

  但她再不能答应。笑劝道:“妈妈一片好心,我记下了。只是妈妈也要替海哥想想……你上回不还说明年让他下场去试试,如果中个秀才在身,好歹能光宗耀祖一番。

  ……妈妈进了府,海哥的衣食由谁打理,任谁也没有妈妈贴心。而且传出去了,于海哥名声不好,妈妈只管在家养老,我这里有她们几个,能应付不少事。”

  沈妈妈何尝不明白这个理,只是小姐越体贴她她越觉得难受。

  两人述了一番别后之事,齐悦瓷才屏退丫鬟,欲言又止。

  “夫人,国公爷……待你,可好?”她在外面,百姓们提起来,都赞英国公是位英明神武的年轻大将,当初在战场上带着五千先锋灭了敌兵两万,那时听说才十来岁。

  眼下四野清平,他不用去领兵打仗,只是武将出身的人的脾气,着实叫人担心。

  夫人又是个倔强的,不比一般人家的小姐性子温婉和顺,两个人倘若一言不合……她几乎不敢想象那情景。

  齐悦瓷一时不好回答这话,半晌点了点头:“还行。”

  这个,她真没法评价,她又不知别家夫君是如何对待媳妇的,反正他不打不骂,态度不错吧。

  闻言,沈妈妈却悬了心。

  新婚夫妻,一般都是如胶似漆的,恨不得一刻不离才好,而且小姐美貌才华少有人能及,那英国公难道不动心?

  莫非……他可是有个庶长女的!

  他年纪大了好几岁,房里人想必不少,日久生情,小姐这初来咋到的,毕竟情分浅。

  这一想,沈妈妈脑中全乱了,脸色变幻不定,半晌问道:“夫人,国公爷有,有屋里人吗?”

  论理,她一个下人不好干涉主子私事,但她就怕齐悦瓷年幼,不把这当回事,将来闹得不好收场。庶长女还罢了,一不小心再来个什么庶长子,那小姐的日子怎么过?

  “呃,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她自己也觉羞惭。

  “夫人……”沈妈妈又气又疼,懊悔不已,她只当二夫人几个会暗暗提点小姐一番,哪知会弄成这样。

  齐悦瓷忙道:“你别急,正式的房里人应该是没有,有两个贴身服侍的丫鬟,我不知,不知……”

  听了这话,沈妈妈才好受些。至少明面上的没有,就好办多了。

  她思来想去,郑重其事说道:“夫人,有句话我不当说,但不吐不快,夫人听了,认为老奴说得不对,只当没听见。”

  “妈妈何出此言?”齐悦瓷正是为了这事请她来的,连连鼓励她道:“我与妈妈是十来年的情分,妈妈所言所做俱是为了我好,我如何不懂?只请妈妈教我……”

  “那老奴越矩了。夫人,你切莫将国公爷当做咱们五老爷看待,老爷年少成名,但最是和气不过的,与咱们夫人举案齐眉,鹣鲽情深。咱夫人偶尔使使小性子,老爷多半会哄着劝着,从没有一句重话的……国公爷……

  我虽不知他性情,只是像咱们老爷那样的,那是世间少有的男儿。当然。老奴不是要夫人一味忍气吞声,而是你们相处时日短。凡事让着些,不可轻易置气,反气坏了自己身子。”

  这个世道,从来对女子不公平。

  沈妈妈太清楚这点,也太了解自家小姐的个性。

  从小金尊玉贵养大的。只有她挑拣别人的份,没受过什么大委屈,连六老爷夫妻两口子惹恼了她,她也照样还回去。若那国公爷不是个怜香惜玉的。这日子,难过。

  齐悦瓷心中一紧,这几日。邵槿的温和,几乎让她懈怠了。

  她打小到大熟悉的男性,齐家的自不必说了,无论内里如何,表面上皆是温润如玉翩翩有礼的。舅舅家的。大舅二舅接触得少,三舅是个聪明有趣之人,待她极好,几位表哥对她是以谦让为主。

  而邵槿,分明不是那样的人。

  尽管他锋芒内敛。尽管他平静无波,可他。根本是一头蛰伏的狼,绝不是绵羊……她差点在他绵羊般的攻势下,忘了他本质。

  她惊出一身冷汗。

  猛然忆起初遇时,他锐利的冷酷的回眸,在瑞庄时,他不顾她意愿要娶她,围场时他的咄咄逼人。甚至,他们的婚姻,都不是基于你情我愿的。

  沈妈妈浑然不知她的话起了这样的作用,看她静默不语,只当她是听进去了。

  不由继续道:“夫人,咱们做女人的,不单单要料理家事、孝顺长辈、抚育子女,对于夫君的生活,也要经心。”她把生活两个字咬得极重,深深暗示齐悦瓷。

  “妈妈是指……”她一旦清醒过来,反应便快了许多。

  沈妈妈轻轻点点头,委婉说道:“或许夫人心中不愿,奈何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不是咱们一己之力能够改变的。

  夫人能做的,不过是牢牢掌握住那些人,要谁不要谁都由夫人说了算,谁得宠谁不得宠全凭夫人心意,你要她们生她们才有希望生下来,是男是女更得拿捏住了……

  谁胆敢违背夫人的意愿,夫人自可以随意修理她,或打或卖。”这是最残酷的后宅女子生存法则。

  连种田为生的农夫一日发了笔小财,都要纳个小的回家,何况是尊贵万人之上的国公爷。越是防着他,越是得不到的,他才越动心;你肯把全天下最美的女子都摆他眼前,他有一日也会看厌的……

  齐悦瓷是这个时代的人,在她不曾爱上邵槿之时,做这些对她而言并不难。

  她想要的,无非是保住在邵家独一无二的地位,为弟弟提供坚定的后盾,为她将来的孩子,赢得一切尊重。

  “妈妈,我懂了。”她淡淡而笑,缓缓啜了一口茶。

  看着她完美的笑容,沈妈妈却私下难过,当日五夫人能获得五老爷的真心敬重,曾付出过多少旁人看不见的辛酸……夫人,才刚刚开始而已。

  五夫人曾有过一句话,如果想要他敬你爱你,你先得自尊自爱。对他好,对他笑,容忍他的缺陷,照料好他看重的每一个人,包括他的妾室,与他共同承担家族的责任,唯一要保留的,便是你的本心。

  连他的左拥右抱都能含笑面对,世上又有什么能够打到你!

  五夫人说,这是太夫人教会她的。

  太夫人看不破,早早离世。五夫人反其道而行之,即使出嫁十年后才生下儿子,她的后院,也没有一个庶子庶女的存在。

  小姐那么聪慧,一定能够明白。

  ………………

  黄昏的时候,西边黑压压的,屋里提前掌了灯。

  “……那咱们就定初六这日请酒。每年都有定例在那,我思想着,过些日子,你也该把事情接过去了,不如先把请酒的事交给你,借此熟悉一下府中的环境行事。你看这样可好?”

  橘黄的灯光照在叶老夫人保养甚好的脸上,一点不显她老态,只是眼角似乎更狭长了些,看着觉得精明。

  她一面把手炉递给侍立在身后的嫣然。

  手炉不甚热了,嫣然忙转身去换炭。

  齐悦瓷眉心一蹙,不防她突然提起这个事。

  这是什么意思?她连府里的人都没认清,居然令她打理正月请酒这么要紧的大事,哪家的婆婆教儿媳妇管家,会是这样一个开始?

  她不得不佩服叶老夫人的敢想敢做,老谋深算呢。

  离请酒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便是一切有旧例可循,也太着急了些,分明是要打她一个措手不及。这番,她若把请酒搞砸了,不说别的妯娌们笑话,光是下人背后的指指点点,唾沫星子能淹死她,日后等她真正理家,还有谁服她?

  果真是她的好婆婆呢,才能想出这样的好计策。

  “其实,我思量着有老太太在,事事替我们操持停当,正好多偷几年懒。”她略带恭谨的笑,嗓音柔美舒缓,“却被爷狠狠训了几句,怪我为人子媳者,不知孝顺长辈,为长辈分忧,反带累长辈操心劳累,岂是为人子媳之道?

  后来,我是又愧又悔。

  既然老太太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虽不通,也愿意勉力一试,好让老太太多多休养。左右不懂的时候,有老太太指点着,想必不会闹出什么大差错来。”

  她笑吟吟坐在玫瑰椅上,似对叶老夫人的深意浑然不觉。

  叶老夫人暗自诧异,她以为她看出用意后必会委婉拒绝,或者愚蠢地欢天喜地应下。

  眼下的情形,她反而有些看不透了。

  以她的直觉,这丫头不笨,应该还有点小聪明。齐悦瓷在娘家管过家的事她当然知道,但她不认为这有什么了不起,齐家六夫人的口碑那么差,又有他们族人给她撑腰,这丫头能侥幸胜她一局是寻常事。

  出口的话不好再收回,她跟着笑赞齐悦瓷孝顺,又嘱咐道:“卢管事是府里几十年的老人了,这些事他都有数……姚孙贵是主管采买的,你回头认识认识,有什么吩咐只管命他二人去做……还有大厨房的、日用器皿的、库房的……”

  她话说得漂亮,可惜并没有丝毫要亲自引见的意思。

  她当着家,她不亲自给下边的管事下令,让她冒冒失失自己去见,下边的人还会把她放在心上吗?

  齐悦瓷又笑,杏眼在烛火映照下亮闪闪的。

  外边是一串脚步声,接着有丫鬟们的行礼声,原来是邵槿回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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