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徐随风回到教室，见到苏小雪已经坐在自己位置上，他想问，又觉得有没有必要问。
已经是这样明显的事实了，再问，也是自取其辱。
张哲涛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现，仍是和一帮同学打闹说笑。
苏小雪开始安静的在边上看起书来。
徐随风看着他们，内心起伏不断，
是他的问题吧？因为他没有钱，不能让自己的女友坐着舒适的车子去学校，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苏小雪又没有提出分手？
而且，现在的问题是，
若苏小雪说了她要分手，自己能同意吗？
自己能承受失去苏小雪的后果吗？
……不，
他不知道。
但是……
在早餐店看到的那一幕，强烈的刺激着徐随风的神经，同样的一个女人，明明是自己心爱的女朋友，却会隔天对着另一个男人露出相同的笑容，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生物？
徐随风走过去，站到苏小雪的桌前。
“你在看什么？”
“红玫瑰与白玫瑰。”
张爱玲的小说，她曾经说很喜欢。
“……早餐，吃过了？”他另起了个话头。
苏小雪的手略作停顿，
“嗯，吃过了。”
“跟你爸吃的？”
“是，是啊。”苏小雪放下了书，却没有抬头看徐随风，却不知道这更是证实了早上看到那一幕，并不是幻境。
徐随风却不再追问下去，
“吃过就好，你怕冷不禁饿。”他转尔拿出保温瓶，
“我帮你泡好暖身茶了。”
“嗯。”
对于苏小雪的客气疏离，徐随风只气自己为何会这般迟钝，早在发现最近她对待自己的方式很生疏时，就该察觉到了，不是吗？她甚至不再对自己笑了。
徐随风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看着窗外的雨丝，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一会儿，杨起舞气喘吁吁的进教室，她不晓得跑哪儿去了，身上又是雨水又是汗。
她的座位就在徐随风的后面，她坐进来，尔后去戳他的背，
“干嘛？还嫌自己一路雨水过来不够难看？”徐随风心情不好的回瞪。
哦，原来他还知道自己是一路被大雨浇够了回来啊。
杨起舞在心底流过复杂的情绪，
“你有没有去跟她证实啊？”
“关你什么事！”
“嘘！”杨起舞示意轻声，“其实他们交往有一阵子了……”
徐随风嘴硬，
“我知道。”
杨起舞惊讶，
“你知道？”
“当然，她都有跟我报备的……下雨天我怕她淋雨又冷，所以是我要她坐车来的。”话说到这里，不得不强行说谎下去，杨起舞看穿，却也不戳破，她拿出先前徐随风扔过来的饮料，喝了两口，到底还是忍不住，又去拍徐随风的后背，
“又怎么了？”
徐随风回身，再度怒视。
杨起舞一脸无辜的揭穿他刚才的话，
“你肯定是不知道她搭的是张哲涛的车吧？不然早上怎么会是一脸撞鬼的模样？”
“你不说话，我不会当你是哑巴！”徐随风更加用力的回瞪杨起舞，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意识到他是真正的恼羞成怒了，杨起舞赶紧改口，说起了别的，
“对了，你知道吗？那家早餐店哦，他家最好喝的不是豆浆黑米粥之类的饮料啦，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徐随风觉得自己其实根本不想接这段没有营养的话，但是如果他不接的话，他绝对会相信接下来杨起舞还要说一些更没有营养的话。
“是肉包啦，他家的肉都是上好的猪腿肉打过来的，那个老板娘人太实在啦，她竟然说都是学生，身体最重要，宁可自己少赚点，反正店开在这里，有口饭吃就好啦，听起来是不是很中古的话啊？但是他们家的肉包啊真的很好吃，特别是我们快要上学的那个时候……”
他错了，就算接了话，让气氛没有冷场，他还是听到了一大堆没有营养的话。
“闭嘴。”他干脆明了。
“哦哦。”杨起舞闭嘴，但是想了想，又张嘴，
“我只是……”
“我说了，闭嘴！”徐随风穷凶恶极，只恨不得扑上去用手捣住她的嘴。
被这样严厉加严重的警告，杨起舞只能闭上嘴，再度去喝冷冰冰的玉米饮。
但是才仅仅过了半分钟，她就又去敲徐随风的后背，对方翻个白眼，扔开原本针对苏小雪的所有负面情绪，大力的一回身，却看到她正举着笔记本，上头写着一行字——以后你不用再给苏小雪买早餐了，挺省钱的，也好。另，阿姨家的煎包，真的很好吃，明天我请你。
后面是画得很丑的一个大太阳，当中有个笑脸。
他想发的火，顿时熄了下去。
他是个男生，确实没有女生细腻，但不代表他无心，而直到此时，他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杨起舞说那些和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都是为了引开自己的注意力。
这是杨起舞式的体贴吗？
……
算了，同学做到这个份上也是不容易了，早就听说杨起舞这个人，个性冷清，从来不爱管闲事，怎么到他这里，就是个挺好管闲事的阿七婆。
于是那一天，原本有很多情绪要爆发的徐随风，竟然什么情绪都被煎包肉包小笼包子什么的给填满了，他甚至在课后还想，那个，真的很好吃吗？
想到本子上画的那个丑丑的太阳。
要不，明天试试？
隔天，徐随风没再打电话给苏小雪，他整理好自己的书包，来到包子铺门口时，停了下来。
“老板，肉包。”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两个。”
他不喜欢欠人情，真的。
特别是女孩子。
杨起舞第一次收到男生的礼物，也许连礼物也算不上，竟然是一只热气腾腾的肉包，装在充当包装纸的棕叶里。
她有些发傻的看着眼前的包子。
“吃啊，还真像你说的，很好吃。”徐随风满足的咬着属于自己的另一份肉包，因为用了棕叶，肉包有一股竹叶清香，也就没有肉腻味了。
杨起舞继续用不能理解的眼光盯着眼前的肉包。
“干嘛？要请你的洋娃娃一起吃？”
“才不是。”
他轻松而理所当然的话语，让杨起舞的心情暖起来了，她小心翼翼的捧起肉包，像捧起了极珍贵的宝贝，
“我有些不想吃了。”
“为什么？你吃过早餐了？”
“才不是。”
其实杨起舞吃过早餐了，但是在这个徐随风送的包子面前，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说这种小谎，没有任何困难。
哪怕她会觉得很撑，她也要每一口每一口，吃得极干净。
周末，夜晚，
医院门口，
堂母穿着蓝色条纹的病号服，和几个大婶大妈聚在一起，她们几个正在分摊从食堂大妈那边扔出来一批食物，至晚间了，晚风吹过，夹杂着花坛边花草的芳香，几个鸡窝头大妈热烈的讨论着剩下的菜食还能吃几天，最近食堂的厨师是不是又换人这个油味不对什么什么的一类新闻。
食堂内的推车一出来，堂母就首当其冲，虽然她做过了手术和化疗，但这丝毫不能阻挡她对生活的热爱，从和几个大妈抢食中就能看出她那高昂的斗志。
徐随风找到堂母时，她已经抢到了几盒中午剩下的快餐，他跑上前，见此，不免心酸，
“妈，我们回去了，不要再捡这些饭盒了……”
“没关系的，你不要吃给妈吃啊，这些也都是干净的，只不过冷了，回去热热就好……”
堂母一向节俭惯了，虽然说现在家里再没有讨债人，但还是习惯性的能省则省，毕竟她现在还住着院，全靠刚成年的儿子打工，说起来，都是父母拖累了孩子。
她还要再去拿一个，明明手中抱了三四个，徐随风没奈何，只得让母亲站在边上，自己过去拿。
才迈几步，他就听到了一个叫自己名字的声音，
“徐随风？”
那个声音充满了亢奋，仿佛打了鸡血。
是张哲涛。
真有意思，当你努力想要活下去的时候，总有一些人，热衷于看你努力和命运抗争，而表情却仿佛是在看戏。
在那之前，徐随风都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兴奋起来可以像个女人。
不知道苏小雪看中了他的很多方面，包不包括这个。
徐随风在心中嘲讽的微想，而这个念头只是浮现了一点点，他就偏头甩开了，不过那样一来，他也就真的看到了张哲涛，身边还站着套了一身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名牌的张母，手里捧着限量版lv包的张母，而她看着手捧泡沫饭盒的堂母，一时间，大眼瞪小眼，不明白儿子拉着她往这边奔到底几个意思。
其实她不知道儿子的极度扭曲心态，一旦揪到可以让徐随风出丑的机会，他都如同嗜血的蚊子一头扎入，生怕别人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们家竟然穷得要分食堂的剩盒饭！”张哲涛大声，同时转头问自己的母亲，
“妈，带钱了吗？”
“当、当然。”张母完全不在状态，但儿子问，她本能的就回答。
“给他点儿钱，这可是我同学。”张哲涛得意的笑，一边的徐随风面无表情，倒是堂母勃然大怒，
“有钱了不起吗？我们不需要施舍！”
张母还在她的限量版lv包包中翻皮夹，口红香水拉拉杂杂的东西挡了路，她一向没有整理包包的习惯，昨天打牌，一些现金当纸巾塞进了角落，现在手忙脚乱中。
徐随风不再理会他们，拉过堂母转身就走，张哲涛在背后张狂大叫，
“喂，别走啊，徐随风，我们给你点钱买新鲜的东西吃吧，要是吃坏肚子了，我们可看着不忍心啊！穷成这样太可怜了啊！”
堂母边走边生气，
“你的同学真没礼貌！我们不偷不抢，拿几份食堂多出来的的干净盒饭，为何这样伤人？”
徐随风语气有些僵硬，
“别理他，疯狗罢了。”
远远的，张哲涛还是一直在声嘶力竭的叫，
“徐随风，过来，过来啊！我们给你点儿钱！”
堂母终于觉察到不对劲，
“你得罪过他？”
“怎么可能。”
要说得罪的人，应该也他张哲涛得罪他徐随风。
堂母回头张望，
“那么，他必是在你这儿受了什么刺激。”
“走就是，浪费时间。”徐随风若无其事，一手半扶，带着堂母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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