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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召回长安


二月初,父亲奉召回长安,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母亲的病也略有好转。我和延朗弟弟坐在马车里,他正在低着头读《孟子》。忽然想到这八年里,仿佛从他记事开始,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如今他十二岁了,身高已经快赶上父亲,通情达理,学问甚好,我忽然就笑了。

        延朗放下书,“四姐姐在笑我吗?”

        我将手炉塞给他,心里有些感慨。“延朗长大了。”

        他将手炉放回我的手心里,“姐姐刚刚还在说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可以照顾好自己,这样的天气会让我更清醒。”

        我靠在马车上,“好好看书吧!”

        他“嗯”了声,又拿起手里的书认真读起来。

        长安的宅子被父亲赎了回来,是以还是先安顿在这里。许是之前有人住过,在格局上做了更改,和之前的模样已是大不相同。

        安顿了几天后,下人们说大姐姐一行来了。此时我正在更衣,燕绡给我选了套绿色带玉兰花的服饰,腰带上扣了个结,罩了一条月白披帛。

        燕绡说,“四小姐要出去迎见吗?”

        我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自然要的,她是我大姐姐,岂有不见之理。”

        看着已经穿戴整齐,清爽利落。对燕绡道“走吧!”

        穿过走廊,便听见一阵嬉笑声,那声音再熟悉不过,我不觉心中一紧,放慢了脚步。房妈妈看见我说,“快进来就等你了。”

        我捏着手中的帕子,定了定神,跟着房妈妈进去。

        刚一进入大厅,就迎上大姐姐的目光,她面上的笑容顿了顿。多年未见,大姐姐倒是没变,看上去依旧恬静温惠。

        恰逢母亲道,“姑爷怎么没一起过来?”

        大姐姐这才转移注意力,“皇上派他去漠北戍边了,过些时日才回来。”

        我手心松开,心里突然如释重负。是啊,我害怕见到的又何止大姐姐一人。

        她们说着闲话,我只管坐着。言语问道我处,我只作答一声,并没有别的话。我听母亲言语间问询大姐姐有没有动静,起初不明白是何意。直到见大姐姐面红耳赤,摇了摇头,心下才隐约明白些。

        这种事情多隐晦,我便推说身子不爽,出来去寻延朗弟弟,这个时候他也该从国子监回来了才是。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圆门那里传来,延朗身边的小厮道:“公子别气坏了自己,那柳家公子要不是有他老子,又算个什么东西,只知道仗势欺人。”两人一前一后径直朝书房走去。

        我跟着进了书房,见延朗已经在榻上躺着,朝里面歪着。书落了一地,旁边的小厮正在收拾,见我来了。“公子,四小姐来了。”

        延朗这才坐起来,脸上仍然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怎么了,在外面受欺负了?”

        见他不答话,一旁的小厮道:“今天公子去国子监,那柳家公子一直嘲讽咱们家公子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还拿老爷当初被贬的事情说。前几日公子没理会,今日那柳公子更过分,不许旁的公子同咱们公子说话玩闹。”

        我蹲下身来同小厮一起收拾好那些散落的书本,整理妥当放在伏案上,这才顺着床榻坐下。延朗他极少发脾气,平日里就是有事也是自己默默承受,今日不用想也知道那柳公子的话必是刻薄至极。

        “前几日见你读孟子,孟子说富岁子弟多赖,凶岁子弟多暴,非天之降才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怎么,连这般道理也不明了?”

        他这才动了动,仍旧不说话。

        “你只管做好自己,学问上不懂的多问先生,又何须理会他人言语,为了无关紧要的话作践自己,这是自讨苦吃了。”

        “可是他说话也太难听了,说我也就算了,还说父亲。”

        “说父亲什么?”

        “说父亲虽然现在回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贬了。”

        “他说你就让他说就是,那国子监中也不全是同柳家公子交好的人吧。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们只管做好自己,问心无愧就是。”

        “是我冲动了。”

        我扶着他的肩膀,“今日大姐姐来了,你也去前厅问个安。”

        “我知道了。”他从榻上坐起来,眼神中慢慢坚韧,已经不是刚才那般受挫。

        我笑了笑,给他整理了下衣服,见已经妥当。“去吧。”

        他“嗯”了声,便带着小厮往前厅去了,步履稳健。延朗一直随父亲母亲待在苦寒之地,父亲被贬时他才四岁,八年过去吃了苦也受了罪,只在幼年来过长安,如今被那些不知人间疾苦的富贵公子们嘲笑,内心多少有些受挫。

        这几日,刘伯母下了拜贴。长安府尹张羡家小女满月,特来邀母亲一同前往,母亲也收到了张府的请帖。父亲至回来之日起,就忙得见不着身影,内宅大大小小的事全由母亲一人承担。我见母亲辛苦,便帮着料理一部分家事。

        母亲给我做了几身新衣服,为着过几日带我一起出门贺那张羡小女满月。

        这天早早的起来,罗伊挑了一件蓝色新衣要与我穿上。我指了指其它的,“去把我那套绿色的衣服拿来,平常穿戴即可。”

        罗伊不解,“小姐为何不穿新衣,这是夫人特意为今日准备的。”

        我淡淡道:“张羡是京都府尹,官职品阶在父亲之上。我们刚回长安不久,况且是去贺礼的。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寻常衣物即可。”

        罗伊道:“夫人用心良苦,这几年小姐议亲之事多有不顺,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张大人家小女满月是个好机会,往来的世家女眷众多,小姐还要这般朴素,难道小姐真要去那凤台县丞家?”

        燕绡给我梳头的手停下,“太放肆了罗伊,小姐平时太惯着你了,让你说话口无遮拦,没大没小。”

        我拦着道:“罗伊也是心直口快,没什么。那凤台县有什么不好,只是清贫了些而已。”

        “小姐不想想大人和夫人吗?大人的腿疾至今没有痊愈呐!”说着眼泪也跟着落下。

        我正对着手里的耳环看着,手心微顿。那年全家落水,父亲是最后一个被救上来,从此落下了腿疾,每到冬天湿冷的季节,夜里便辗转反侧,痛到无法行走。我抚了抚耳环,轻轻戴上。

        罗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对不起小姐,我只是着急。小姐去哪我就去哪,此生绝不离开小姐。”说着,便拿了一件绿色长衫与我穿上。

        相比连州的荒凉,京都真是繁华到极致。张羡的府邸位于闹市中央,门前商铺林立,行人往来不断,好不热闹。

        这是一处五进的宅子,难得的是院内竹林林立,郁郁葱葱,幽静之下又有一条人工河泊穿过。虽居闹市,院子里却浑然不似外面的喧嚣,看起来清幽雅致,当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长安贵妇们往来不断,我站在母亲身后,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张羡的夫人年约四十有余,又是老来得女,十分疼爱。

        都贺张夫人好福气,张夫人也不避讳,大大方方道:“我膝下原只有两子,却无女儿,算命的先生说我会老来得女,不成想竟是真了。明日要到法华寺还愿,感谢佛祖念我心诚,赐我一女,圆我此生憾事。”

        众人见了那粉粉嫩嫩的婴儿着实可爱,纷纷备了礼物。母亲准备的是一个福袋,里面装了一颗福珠。意在那孩子年年岁岁,福气相随。

        用膳过后,母亲正陪刘伯母说话,我便去了别去走走。隐隐听到前头两位妇人旁若无人的对话,“你注意到宴席上陈怀漩陈大人的家眷没?”

        “哪个陈大人?”

        “新晋太府卿陈怀漩陈大人。”

        “就是那位接连遭到贬斥的原江南东道陈怀漩陈大人?”

        “是呢。陈夫人身后那个绿衣女子便是他家的四姑娘,如今十六了,还尚未议亲呢。这次陈夫人带她出来,想必也是让各位夫人看看,他家还有一小女到了议亲的年纪。”

        那旁人回想了下,“模样倒是真好,就是满京都也找不出几个比肩的,只是这家世一言难尽了些。陈怀泫上无祖先阴萌,下无弟兄扶持,所以当初倒台也是如此之快。如今虽被召回了京,今后的仕途也未可知。京都谁家也不敢冒这个险,娶一个没有背景之撑的女子进来,还要冒着受牵连的风险,倒是可惜了她的好模样。”

        “也不尽然,刘尚书家的公子不是娶了他家的大闺女吗?”

        “刘尚书与陈大人交好,这是满京都都知道的事,不然太子不要的人他家刘公子能要?听说他家大姑娘出嫁的时候都十九了,如今这位姑娘也十六了。”

        “也不知道这四姑娘将来命运如何。”

        “你家有位公子,我记得应该与这姑娘年岁相仿,不如聘给你家做媳妇。”那妇人说着便笑了起来。

        “要疯魔了你,这不是害了我儿。”

        前面两位闲聊的妇人,正是钱大人的夫人和十六卫大将军司马卿的家眷,二人正在闲话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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