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生命的终点是死亡（下）
写在前言：本章同上，皆是尼古拉的内心想法。以下正文：
从一开始，尼古拉就无比羡慕‘人’这一种生物。
因为自己是在精灵的见证下，被人类所创造出来的，自然而然的，会像自己的造物主看齐。
想和人类一样地生活——做不到，因为没有同伴。
人类是群居的生命。尼古拉通过知识，观察了索多玛/艾泽拉斯大陆上所有的人类，最终得出了结论。
人类所在的族群，是以繁衍为核心围绕在一起。事实上，整个人类活着的意义也就是生存，其次是繁衍。
有了足够的物质条件和精神条件以后，生存就会向繁衍靠拢。
生存，掠夺他人的资源，然后活下去。
繁衍，拥有更多的同伴，再一起生存下去，创造更多的个体。
“我也好想有同伴。”尼古拉小声说，他望着除了白就是红的空间发出了长叹。
已经过去了多少年了呢？
1700年已过，在漫长的岁月里，尼古拉缓缓计数着时间。
在旁人看来，是毫无意义的举动，对尼古拉来说确实唯一的出路。
因为他别无选择。
还有255年，也许会早一些，帕拉多克斯就要来了。
我的使命，也就此结束了。
不知多少次回味人类的历史，尼古拉第一次产生了羡慕的感情。
人类是残次品。最开始的人类是从维库人演化而来的。
他们拥有岩石的肌肤，只要不死亡，寿命就很长。
可是尤格·萨隆的血肉诅咒让岩石维库人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身躯软化，从无机物变为了有机物。
寿命极具缩短，身材也变得矮小。
最开始的维库人变成人类，按照维库人国王的命令，那些次品是要被处死的。
可是那些生下那些弱小‘次品’的维库人父母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被处死，于是带着那些拥有血肉之躯的非同族远走他乡，最终变为了人类。
就这样，一代又一代的人类逐渐形成了新的族群。而这些起因，是因为爱。
父母，亲人爱自己的孩子。即使不被理解，也要去爱。
“羡慕。”第一次了解到这段历史后，尼古拉直接作出了这样的结论。
第一次计算出来的时候，尼古拉都认为是自己内部出了问题。
我是机械，是工具，我的作用就是为尼古拉·欧德服务，羡慕这种情感，是我不需要的。
可是，不管高速运算的芯片运作多少遍，尼古拉的结论依旧没有改变。
这是一种名为羡慕的心里，通常出现在弱者对于强者的倾慕上。
他人有某种长处或优越条件，从而希望自己也能达到。
在通常情况下，人要将其化作自己的动力去努力，而不是放任‘羡慕’，将其转变为更深层次的嫉妒。
不好，这种感情不好。
可是相对的，当尼古拉做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它自己也为之惊讶。
什么时候，自己开始有感情了呢？
尼古拉吓得在空间里投出了自己的虚影。
没有风，只有光。
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和奥丁的残骸互相拥抱。
时间在这里的意义被剥夺，和外界流动的时间不同，尼古拉只觉得时间没有意义。
也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尼古拉想要变得聪明。
藉由本已经储存好的知识，尼古拉在欧德历1733年翻开了禁忌的书页——那原本不是为他准备的，他只是持有钥匙的守门人而已。
当守门人想要翻阅里面的东西的时候，再容易不过。
这个行为叫监守自盗。尼古拉想。
学习，提高自己的认知，尼古拉所汲取的知识越多，自身的眼界也越来越开阔。
浑浊的目，瞳色中间是一抹猩红。
他静静地看着2000年所遗留下来的信息，那双没有波澜的瞳孔里出现了向往。
好棒，外面的世界真的好棒。
群山，大海，绝地，安戈洛，还有印刻七宗罪的壁画与塔。
原来我距离这个世界是如此接近。
斯坦索姆的屠杀，黑暗之门纪元的安其拉之门，死亡之翼的大灾变，巫妖王的崛起……
好多事件，原来我的造物主，经历了那么多。
好想和尼古拉·欧德先生一起去冒险。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向往之色就像燃烧的火苗引燃了导火索。
学习的功能原本是不存在的，因为尼古拉·欧德并没有编写出这样的代码。
私自翻阅里面的书籍，无疑是挑战造物主的举动。
可是，触摸这种禁忌高压线的情感，让尼古拉的思想上变得活跃。
半永动机设计的晶体管开始填充能量，因为机械需要了。
按照设计，只要不会被损毁，几乎就可以一直用下去的能量供给系统出现了负担。
循环使用的奥数之尘开始不断地蒸发，化为仿佛被诅咒的红云。
大批量的电路也开始损坏。
不过这万不足一的电路破坏并没有引起尼古拉的在意，他正沉迷在对新鲜事物的认知感中无法自拔。
他不知道，外人称之为兴奋。
想要更多的知识，就算出不去，我也想要更多。
尼古拉这样想，贪欲的萌芽开始疯长。
就算已经过时，是两千年前的东西，我也想要看看。
尼古这样想，饥渴的内心需要被什么东西填满。
单单是自我思考，就是一种飞跃的进化。
尼古拉·欧德所设立下的禁忌被打破了，自己造物主给自己附加上的枷锁被自己扯断了。
由于时间停止流动，尼古拉那几乎不运作的电子机械核心开始了飞速的工作。
能源被注入，更多的电子元件开始损毁。
在过去1700年里，尼古拉从未体会到这样的美好。
他不由得产生了懊悔的情绪——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进入这宝库呢？
更多，更多……我想要更多。
这是贪婪吗？尼古拉吓了一跳。
他找到了这种感情叫什么，便这样质问自己。
不。
尼古拉投影出来的面容露出了微笑，他坚定地摇了摇头，这是进化。
说的更高大上一些，这是挑战神的权威。
尼古拉在翻阅书库的时候有看到过这样的话——孩子对于自己父母的孝顺，就是超越其成就。
事业也好，亲属也罢，最后的终点就是人生。
我要攀登更高的山峰。
藉由这里不是为自己存在而储存的东西，达到机械生命的顶峰。
然而……
可我不需要这样的条件！
尼古拉产生了对于人类来说十分容易，可是对机器来说十分不易的想法。
我是工具，是被制造出来的传声筒。
在被诅咒的0号大门面前，层层的锁链将尼古拉的意识束缚。
为了链接过去与未来，我要在这里静候帕拉多克斯的到来。
这样的思想被强行灌入尼古拉的核心芯片。
在看完了所有的资料后，尼古拉的储备被清空了。
因为创造者很早就担心这样的局面，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要将这条指令当做第0核心——禁止自我进化。
第一条核心命令，机械生命（伪人工智能）尼古拉，不得伤害除了帕拉多克斯以外的任何一个生命个体。
第二条核心命令：尼古拉必须服从最核心的指令，完成链接过去与未来的任务。
第三条核心命令：尼古拉在不违背1，2条核心命令的情况下，可以翻阅储藏在内部的知识。
在学习后，尼古拉终于理解了，什么是进化。
维库人变为人类是退化，而机械生命产生灵智，拥有自我思考的能力便是第一步进化。
这是被设计好的，也是被尼古拉·欧德所允许的。
可是这名设计师在‘禁止自我进化’这条命令里附加了一条最重要的指令——在拥有感情的时候，进行自我删除，直接清空所有的数据冗余。
人类的情感来源于几千年，几万年来的生存斗争。为了扶植弱者，强者会割让自己的利益去保护。
这种互帮互助的奇怪事件是尼古拉无法理解的。
而机械的感情本来是不应该存在的。
他们被设计出来的定义就是工具，单独存在，并且一直使用直到损毁。
尼古拉自然而然地直接略过，因为他铭记了自己的身份，是为了方便而创造出来的工具。
“链接过去，守望未来，我的目的就是那么的单纯。”
第0条核心命令是最稳固的枷锁，一次又一次地将尼古拉的学习否定。
否定了生命的感情，只要没有自我意识，没有感情作为行动的基础，永远算不上是智慧种。
从欧德历年的这段时间里，尼古拉不断地被清空数据，就是为了逃避底层指令。
即使只有那么一瞬间，尼古拉也先要体会那种喜悦。
当向往，贪婪，兴奋等诸多正面负面感情交杂在一起的时候，尼古拉就无法拒绝了。
他像一个瘾、君子，不断地触摸着禁忌的高压线。
想要拥有感情，想要真正意义上成为一种生命。
就算是伪造的，我也想要体验活着的感觉。
“可是唯有一点……”尼古拉的情绪出现了波动，和之前‘不需要怜悯’的发言不同，尼古拉所渴求的，并不是安安静静地在这里度过一辈子。
这个世界很大，从资料库里所取得的知识告诉自己，有很多东西是光屏记忆无法确认的。
好吃的食物，好玩的游戏。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拥有**的基础上。
普通人生来就拥有七情六欲，而人工制造的机械生命是不存在的。
这一切的感情波动，都来源与255年前的外来访客。
由于爱德华·肯威的进入，周围一成不变的环境开始变化，即使是只有一个人，尼古拉的认知上的枷锁也开始脱落。
爱德华带来了奥丁，这是造物主（人类）的造物主（泰坦）所创造的存在。
观望着这样的存在，即使是死尸，尼古拉也发出了感叹。
原来这样的上级生命，也会死吗？
“真可惜，死了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奥丁的尸身上有着巨大的伤口，经过推测。
“所以生命才如此宝贵。”尼古拉产生了伤心的情绪，他大声喊道，“我想要活着。”
生怕没有人会听见似的，尼古拉第一次呐喊道。
“你听到了吗？尼古拉·欧德先生，我会完成你的任务，所以求你给予我活下去的机会。我不想单单只当一个传声筒。这样的活着一点价值都没有。”
没有用的工具自然会被舍弃——数据库里有这样的记忆的。
在距离2039年越来越近的日子里，尼古拉不再挑战第0条核心命令的导火线。他要真正地了解一切，为了体会不富有的情感，他只保留了很小的一部分，也就是不需要怜悯。
知识一遍又一遍地被清空，在爱德华·肯威将奥丁送到了这里后，尼古拉开始的自我学习被中断了。
因为天生缺少感情，所以在帕拉多克斯发出这样的感叹后所有回应。
也是在那一刻，尼古拉拥有了自己的愤怒。
还没有来得及喜悦，第二条核心命令让尼古拉明白了自己传声筒的任务。
就算是战胜了帕拉多克斯的年轻时的模样，尼古拉也没有丝毫的喜悦。
生命的终点就是死亡，从一开始，尼古拉就明白的。
看了那么多资料后，尼古拉早已铭刻于心。
只要会出生就会死。
但可怕的是死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没有一天为了自己而活着。”就算只有一天也好，尼古拉的内心有这样的祈愿，可是谁会去听呢？
想和别人交流的情绪从此催生萌芽，在常人看简单粗暴的要求，对尼古拉来说是奢望。
因为自己是世界上唯一的一个异类。
整个索多玛/艾泽拉斯，都找不到同族。
我是孤独的，为了填充内心的空虚感。
尼古拉甚至产生了自我创造的想法，在不多的数据空间里，创造一个新的机械个体。
编写用的程序可以用自己的备份，这是基于创造之上的创造。
思考了几十年后，尼古拉确信了这是可行的方案，也完成了初步计划。
还来得及，还有几十年，那个男人才会来……多少次的失败才让尼古拉看到胜利的曙光。
兴奋之意再次产生。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开了。
计划就此破产，第二核心命令让尼古拉停下了手头所有的工作。
去见帕拉多克斯，决定奥丁的归属。
这是黑暗之门纪元所立下的古老契约，也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二条造物主契约。
必须强制执行，否则将承受无法承担的代价。
不被允许的感情开始自我填充，尼古拉也拥有了名为‘恐惧’的感情。
未知的才是最恐惧的。尼古拉不知道违背造物主契约以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恐惧在他的内心产生了延伸成空虚。
也是这样的经历，鞭策着他前进。
他坐在奥丁的肩膀上，开始细数自己的生命旅程。
默默无为了1700年，自我充实了255年。
望着即将到达刻度标记终点的奥术之尘，尼古拉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我还不满足呀。
这是尼古拉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PS1：尼古拉保持了对尼古拉·欧德的敬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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