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乱
呼！
秦章于浴桶中惊醒，满脸都是错愕的表情。
这是...
他目光扫荡四处，眼前的桌椅摆设还是熟悉的场景，这让秦章松了一口大气，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了下来。
原来，是在中军营帐，自己这是睡过去了么？
随着意识的清醒，脑海中的思绪也不断翻转起来，秦章感觉此刻的大脑中充塞着无数零乱的碎片。而且，只有自己一去深想，脑袋便会传来一阵剧痛，这让他发出一声“啊”的痛呼，抱着脑袋，大口的喘着深气。
这剧痛实在难过，让他不愿去深想，可潜意识里，秦章又觉得这些碎片很重要，如果放过，以后自己一定会后悔。
于是，在不断的尝试中，秦章迎接了无数的痛苦，每一次的尝试，都是天崩地裂的痛疼，好似脑袋被人拿刀在硬生生的剐开，那剧痛，甚至让秦章有种神魂崩裂之感，最终，他选择放弃。
乃是无奈，却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咦，这是什么？”
浴桶中，满灌的热水变得温热，原本清澈透底的水此刻竟乌漆墨黑，更散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秦章下意识的便从纵身从浴桶中跳了出来，还带出了一片哗啦的水花。
这还不算，更让秦章惊异的是，此刻他身上的皮肤破碎不堪，鼓起一个个气泡，可伸手一搓，又化成一堆凌乱的死皮，而揉搓后的肌肤，柔亮如水般嫩滑，这情景让秦章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嫩的像个娘们一般？
“来人！”秦章大喊。
立刻，有人掀开幕布走了进来，抱拳低问道：“公子，何事？”
看着响应的速度，明显是一直侍卫在外边，看来，南宫雄还是蛮有心的。
这个人身材瘦小，身高还不足一米六的样子，虽然他低着头，秦章却一眼便认出来人是赤腾，那个曾协助赵昆腾审问地冥的赤腾，他嘴角挂起了一抹微笑，却是明白了南宫雄的用意。
“帮我换一桶热水过来。”
秦章轻声嘱咐道，故意不看赤腾眼中蕴藏的意味，只是他嘴角上挂着的微笑，却让赤腾心底有了答案。
他大声的应了声“是”，而后，营帐外响起了闹腾腾的“赶快、赶快”的催赶动静。
秦章听了，笑容更温和了。今天之事，本就不是他的本心，但是，这强硬态度，在新旧交替的时，又是必须的手段。人最不愿意接受的便是改变，如果能安于现状，谁都不愿去改变，即使你的现状凄惨的好似一滩烂泥，这是人的劣根。
而死营中人，先不说好坏，就他们本身的经历，足以将其锻炼成一块最桀骜不驯、顽劣不堪的钢炭。
当秦章神清气爽的从中军大帐中走出来时，月亮早已在天空高悬，空气中充斥着凉爽的微寒。
“将主好！”有人大喝。
随之，迎来一片轰闹。
“将主好、将主好！”
“将主晚上好！”
这场景，让秦章错愕，看见了营地中升起了数十堆篝火，火炎燎燎，拱卫着中央一人高的巨大火堆，火炎下，南宫雄的身影显得格外的高大。
“将主才洗好？来，今日弟兄们打的些野食，将主快来尝尝，肉都在火架上，就等你了！”南宫雄的话大大咧咧，意思却很清楚明白。
他的在示好！
可是，示好？有必要么？
秦章沉吟着，大步向篝火处走去。
他有些不明白南宫雄的意思，难道这汉子真如他的长相般粗犷，如此不拘小节？要知道，秦章今日的所作所为，可不是小打小闹，虽有慕容泉瑾的授权，可认真说起来，他这是在夺权。
何况，死营可不是编制的一营，而是松散聚集起来的一个团伙，南宫雄这个老大是因众人信任，而推出来的。
他秦章，却是拿金令强要过来的，这两者的意义，可完全不同。
“将主！”
南宫雄拱手，透过他的眼睛，秦章完全可以看见真挚的笑意。
“呼！”
秦章深呼了一口气，他的目光转过南宫雄的眼睛，转过一直伺候在身旁的赤腾，再从此刻场中的众人脸上一一转过。
“这是...”
秦章的内心充满了不确定，他从众人的脸上看出很多表情，惊异、期待、好奇，各种各样的表情，唯独没有看到抗拒或是厌恶。
是他们的本心，又或是南宫雄事先的吩咐？
秦章感觉自己迷糊了。
“停！”
南宫雄上前一步，大臂一挥，制止了底下的喧哗声。
“众位兄弟，这是我们死营的新将主，秦章秦公子！”
“拜见秦将主！”
...
呼喝声顿起，秦章心底的疑惑也愈加深重。众位兄弟？这最是薄情寡义的死囚之地，何来兄弟之说？
“从此刻起，死营全权由将主掌握，其令，死营上下莫敢不从！其言，死营上下死战不让！”南宫雄大喝，声音肃穆，秦章感觉不到一丝玩笑的意味。
“好...好！”
“死营上下，莫敢不从！”
赤红的火炎，将男人的脸庞映照的格外通红，直到南宫雄说道“其令，莫敢不从”的时候，秦章才察觉到众人的声音有一丝丝迟疑，但之后，却是更加坚定的呐喊。
难不成，不是在游戏，真要莫敢不从不成？
此刻，秦章的嘴角挂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他发现自己对这死营突然有了兴致。
“将主！”
赤腾接过身边一人递过来的叉子，上面穿插了一块烤得通红的肉块，秦章发现，那是一块灵兽水晶蛇的中段，最是鲜嫩可口。赤腾矮了矮身，拱手将灵肉递给秦章。
“哦，是要我吃么？”
秦章笑了笑，接过来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好好！”
“将主威武！”
他这举动，又引得周遭众人一片叫好。
至于么？秦章心底暗想。
“好，灵肉、美酒！大家尽情享受吧！”南宫雄振臂大呼，再次引得一阵叫好。
“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吧！”
秦章看着燎烧的火炎，对身侧独留下来的南宫雄问道。周围众人小心翼翼的神情都被他收在眼底，对此，秦章伸指揉了揉眉心，显得有些无奈。
虽然秦章并不知道自己识海中发生的大变，但这不影响他发觉自身的变化，更让他有紧迫感的是，随着他自身的变化，他更加强烈的感应到南海深处传来的召唤。
这召唤，来自他的血脉深处，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他的身体偶尔会不自觉的发出一阵战栗。
“好！”
南宫雄直视秦章，目光坦荡。
“我知道，你此刻心底肯定会有大把的疑惑，疑惑我死营中人为何如此轻易便接受你成为新将主？疑惑我南宫雄真如此轻易便将这将主之位拱手相送，而毫无怨言？”
“疑惑有阴谋，或者我们怀揣着更加恶毒的诡计？其实，你完全可以放心，没有！这些都没有！”南宫雄说着，声音突然一下悲痛了下来:“战，死营必上！这是死营的命运，除非铁皇金口赦免，无人可以更改！但战死沙场，这番残酷，则不是死营必须承受的命运！”
“我死营中人今日这般赤诚对你，毫无恶水，我南宫雄今日以此命担保，若有二心，比被千刃刺死于沙场！”
南宫雄跪地，双膝发出“嘭”的一声大响。
“哦？”
“而且，不但不会有二心，死营三百士卒更会拼尽全力拥护将主，只因为，你是将主！”
“因为我是将主？呵，就凭这两个字？”秦章嗤笑了起来。
“对，就凭这两个字！”南宫雄的目光灼热，烫得秦章眼睛生疼。
“因为你是将主，是死营的脑，所以死营出战，调配在你、布防攻伐在你，性命、也同样在你！”说道这里，南宫雄的声音越加苦涩：“此前战事不断，南宫雄无能，使得死营活生生的七百弟兄，锐减成如今的三百人次，但请将主怜我弟兄性命！”
听到这里，秦章总所明白了过来。
时间所有的事情，在生死面前，皆是小事，阴谋诡计、权势尊严，只有活下来，这些东西才有意义。
秦章深吸了一口气，注视着半跪着的南宫雄问道：“我么，你真的就这么相信我么？你们，就真的这么相信我？”
后半句，秦章面对的是周遭的众人，他们都在凝神关注着这般的情形，哪有人在大块的吃肉、大碗的喝酒？
“我相信！”
众人不语，依旧是南宫雄在说道，他抬起头，目光中，透着一股亮光，他说道：“因为，你姓秦！”
因为，你姓秦，所有我相信！
因为，你姓秦，所有我们相信！
周遭安静，秦章却仿佛听到了一声声呐喊。
原来，因为我姓秦？
哈！可笑！
“好！因为我姓秦！”
秦章突然大笑了起来，这笑声，带着愉悦与欣喜，给众人带来了无穷的期望：“哈哈哈哈...”
秦族延绵，统领铁血三分之一的军权，族内儿郎，都乃沙场悍将，而铁血历史上五个无双军神，有三个出自秦族。
所以，我们相信！
哈哈哈，既然你们相信，那我便成为那举世无双的悍将军神，也不枉你们如此生死相托的信任吧！
秦章的心里，笑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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